寻踪波密王遗迹 波密土王

　　“一般认为他最后就病死在了印占区。也有当地老百姓说，他被毒死在今天墨脱县境内。”拿着我们寻获的这张老照片，西藏社会科学院的研究员、吐蕃史专家巴桑旺堆如是讲述着片中人的人生结局。
　　这张照片，是我们在波密县境内的偶然所得。前排中央这位相貌粗犷之人，名叫旺青堆堆，他是一个曾存在于波密大地长达千年的地方政权的最后执政者。随着这张老照片，我们揭开了一段鲜为人知的王朝秘史。
　　吐蕃王朝的血脉延续
　　这个执掌波密地方长达千年的地方政权，并非凭空而至，它的出现与吐蕃王朝有着密切的关系。巴桑旺堆告诉我们，吐蕃第七代国王止贡赞普，与他的大臣洛昂木比武，这位骄傲的赞普在比武中身亡，尸首被装入铜锅，投入了雅鲁藏布江中。
　　根据藏文史书的记载，止贡赞普有三个儿子，在父亲身亡后，他们就从雅砻地区逃到了今天西藏的工布、波窝(即今天波密县)这一带。史学界，一般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其中老大叫做涅赤，这个人后来成为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工布王，吐蕃时期叫工噶布王。老二叫夏赤，就流落到了今天的波窝地区，也就是今天的波密，后来被迎请，回到了雅砻，成为吐蕃第八代赞普。他的名字叫布德贡杰。
　　那么现在有一种说法，这个流落到波密地区的夏赤，他在波密地区有后裔。他的后裔被当地的一些传说认为是后来统治波密地区的一个土王，叫“嘎朗第巴”，清代的史料里面称其为波密地区的土王。这个土王最初的世袭就追溯到了流落到波密地区夏赤的一个后代。也就是说，波密王，也就是噶朗王的血脉是由吐蕃王朝的王室传承而来。
　　辉煌的曾经
　　巴桑旺堆教授所提到的“波密土王嘎朗第巴”，也就是现在一般所说的波密王。而在波密当地，人们将波密土王这段有上千年历史的统治政权，称为“嘎朗王朝”，也将波密王称为嘎朗王。
　　关于嘎朗王朝的历史，在千年的历程中，还有许多历史段落都像谜一样。而波密县文化局的索朗旺久这位土生土长的波密人，却用自己多年来收集的资料和潜心的研究为我们大致梳理出了嘎朗王朝的历史脉络。
　　他带着我们来到波密县古乡境内的嘎朗村，这里有嘎朗王朝最辉煌时期的历史遗存。依照索朗旺久的说法，夏赤回雅砻当赞普之前，曾在波密生有一个儿子，名为森格章，他便是第—代的波密王也被追溯为第—代嘎朗王。其辖地主要为今天波密县。
　　1240年，嘎朗王沿袭到第25代时，出了—位名叫“棍聂波波”的王，他将执政中心修筑在了如今嘎朗村嘎朗湖畔的色阿宗山上。
　　嘎朗湖畔的这个王宫遗址，是嘎朗王朝历史上的第四个王宫。棍聂波波当初选择这座小山作为王宫所在地，据说是因为此山形似俯卧的雄狮，隔湖相对的高山则如孔雀开屏，十分祥瑞。自他把王宫修建于此后，嘎朗王朝开始了延续十余代的兴盛，直到第4玳波密王废弃此处，另建第5个王宫。
　　索朗旺久告诉我们，嘎朗王搬到这里修建了这个王宫以后，他在军事和经济各方面强盛壮大。最强盛时期，他的地界已经扩大到下至察隅县墨脱县甚至不丹。现在从波密往八一方向走，鲁朗、东久乡，这些都曾是属于嘎朗王的地界。
　　现在这座王宫遗址，已经被废弃了数百年。生命力蓬勃的松林早已用自己的身躯将王宫遗址掩映起来。我们也只能刨开厚厚的松针与数百年来堆积的腐质，依稀寻找王宫的残垣断壁。当地村民索朗仁青说，现在这些树木把原有的那些围墙弄垮了，在他记忆中，嘎朗王宫的遗迹不止现在能见到的这么大，王宫遗址至少比现在能见到的还要往东边延伸近半公里左右。
　　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宫殿遗址就这么静静地占据着这个山头，这些建筑沿着山脊向下延伸，还有妃子殿以及属臣住地遗址。据说这一片废墟，曾是嘎朗王家丁的住所。而它旁边这片土地的出产，就是专门提供给嘎朗王的。
　　第24代嘎朗王开始，将自己的辖区分“第巴”而治，他将所辖地区分为8个第巴，每一个“第巴”即是一个他的下属行政单位，“第巴”也是这个行政单位负责人的头衔。有意思的是，当现任的嘎朗王自己没有儿子继位时，继任的嘎朗王人选就从属地内第巴的儿子中挑选出来。而最后一位嘎朗王旺青堆堆，就是尼洛第巴的儿子。
　　波密王也好，嘎朗王也好，我们能借鉴的历史实物及史实资料都少之又少。而这个王朝千年历史现在能呈现给我们的最清晰的一段，即是它的最后一任嘎朗王旺青堆堆所经历的时光。
　　在玉仁乡冰碛丘陵一侧的半山腰上，有一个叫玉沙的村庄。这里曾是嘎朗王所辖尼洛第巴的驻地，最后一代嘎朗王旺青堆堆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登上了嘎朗王王座的。
　　今天，这里居住着—位叫加央占堆的老人，他今年已是74岁。加央占堆老人是旺青堆堆的亲侄子，是如今唯一健在最后一代嘎朗王的直系亲属。
　　老人告诉我们，尼洛第巴有两个儿子，最开始王位继承人选是尼洛第巴的小儿子也就是加央占堆老人的亲生父亲。但经过打卦占卜，卦象显示大儿子旺青堆堆更适合胜任。
　　旺青堆堆的行宫在如今波密县雪瓦卡村，我们依稀可见残存的断墙和几块顶柱石。面对残存的遗迹，我们尽力在脑中还原它的原貌，告诉自己，仅仅在80年前，这里还是整个波密的行政中心。
　　最后的时光
　　从第一代波密王开始，这个管辖波密的地方政权就有着高度的自治性。即使在千年历史中，波密也经历了西藏地方归顺元朝中央政权、清朝派驻藏大臣等历史重大事件。但波密王在大的历史背景下依然保持着相刘独立的对波密地方的执政权，这使他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它这样的特殊性，必然引起清朝中央政权及西藏地方政府的不满。其实，在19世纪初及20世纪初，驻藏清军就曾围剿波密。
　　到了20世纪20年代，西藏地方噶厦政府下决心要收紧其对波密的统治权，让波密地方的百姓向噶厦政府纳税。战争已经迫在眉睫，旺青堆堆是怎样迎接这场迎面而来的硬仗的呢?
　　也许从尼洛第巴的儿子到波密王的身份转换，并未让旺青堆堆重视自己身上的重担。据说，这位末代波密王喜狩猎而不喜理政。因此，当噶厦政府先采取软性手段开始着手对波密的征服时，旺青堆堆本人并没有引起重视。
　　1924年，噶厦政府在旺青堆堆的允许之下，派出了昌都总管贡布索朗以“商务总管”的名义进^波密，对波密和门隅地区人口、地形、物产暗中进行调查和登记。这时，旺青堆堆才察觉到噶厦政府夺权的意图已经开始转化成实际的行动了。于是，旺青堆堆也开始行动，试图暗杀贡布索朗，但被其逃脱。旺青堆堆所掌管的波密地方政权与噶厦政府间的矛盾自此公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