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侦队 [韩复榘与山东特别侦谍队]

　　1932年1月，山东济南市商埠纬十路路南、路北两幢小楼内戒备森严，一群陌生的年轻人在此进进出出，气氛神秘、紧张。附近的邻居们搞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为防他们为非作歹报了警，当地户籍警去查问过一次后便不再过问，听说里面的人受到了警察局的特别关照……
　　这里刚刚成立了_一个被称为“特别侦谍队’的组织，受山东省主席韩复榘所部国民革命军第三路军总指挥部军法处管辖，任务是缉捕山东境内的共产党。不过，令知情人感到诧异的是，侦谍队的队员们清一色是中国青年党党员……
　　中国青年党由曾琦、左舜生、李璜等人组建于1923年12月12日，这个组织长期秘密活动，全称为“中国国家主义青年团”，因创办《醒狮》周报作为喉舌又被称为“醒狮派”，其主要政治口号是“内除**(反对共产党)、外抗强权(反对苏联)”，视共产党为死敌，积极反共。不过，他们认为自己“是拯救中国的唯一政党”，提出过“反对国民党独裁”的口号，为南京政府所不容，是一个遭取缔的政党。
　　那么，在“九一八”事变刚过几个月，国内抗日情绪高涨的当口，韩复榘却为何忙着搞反共的“侦谍队”呢?
　　这还要从韩复榘入主山东说起……
　　特侦队与韩复榘的渊源
　　韩复榘(1890－1938)，字向方，出生于河北霸县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20岁从军后便一直追随冯玉祥。1930年，蒋介石通过整编方式削弱、限制地方军阀势力，遭到冯玉祥、阎锡山强烈反对，冯、阎打出反蒋旗号，双方爆发中原大战。其间，担任河北省主席兼第二集团军暂编一师、二十师师长的韩复榘因与冯玉祥产生间隙，便联合冯手下的实力派石友三，反冯投蒋，赶走军阀张宗昌占据了山东西部(东部的13个县被另一个军阀刘珍年霸占)，这令整个中原大战的力量对比发生转变。其后，张学良通电拥护中央，助蒋介石打败冯、阎。中原大战后，为安抚“有功人员”，南京政府于1930年9月赏给韩复榘山东省主席的高位，准其为特批国民党员，任山东省党部常委，后又担任山东全省保安司令。韩复榘一跃成为山东党政军的“一把手”。
　　此时的韩复榘在山东的地盘上立足未稳：—方面，他毕竟不是蒋的嫡系，委员长在他身边安置了耳目加以监视。另—方面，山东地盘上的形势错综复杂：早先张宗昌治鲁时期遗留的大量势力需要清剿；共产党组织活跃，民众抗日情绪高涨；在胶东盘踞，获得中央授意暗中牵制自己的刘珍年还时不时叫板。如何坐稳主席的宝座，打理好山东的地盘，还需要仔细经营。
　　当时的局势，从韩复榘如何安置省政府高层官员一事上便可一目了然。韩组阁山东省政府时，手下的委员、厅长都安排了老部下，但唯独教育厅长的位置，蒋介石安排原厅长何思源留任。韩复榘想保他的参谋长张钺为教育厅厅长，被蒋介石拒绝，这令韩复榘很恼火，但又不敢同蒋公开闹翻，起初韩对何思源颇为冷淡。但经过几次交往，知道对方并非蒋的嫡系，且遭受过中央党部CC派(陈果夫、陈立夫把持党务，陈姓的第一个字母是C，因而得名)的打压后，便捐弃前嫌，对手下说：“省政府只有何某一个人是山东人，又是读书人，我们还不能容他，不要越做越小，那样，非垮台不可。”何思源多年后撰写回忆文章说，韩复榘一直强调，自己掌权山东，要在当地说得上话作得了主，能与其他省的地方实力派平起平坐。
　　1931年8月，青年党首领李璜、曾琦主动求见韩复榘，说共产党在山东如何猖獗，会赤化整个山东，威胁到了韩的统治。事后，韩复榘认为，这个青年党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组织起来既能达到清剿共产党向蒋介石邀功的目的，又能摆脱在“匪情谍报工作”中受到党部统计局(中统)力量的掣肘。如果这股势力能发展壮大，还能利用它们与中统分庭抗礼。
　　一个月后，“九一八”事变爆发。此后，日本人侵占东三省积极扶持“满洲国”，还鼓动华北五省自治，明显对于山东有所企图。原本靠巴结中央以期坐稳山东地盘的韩复榘感受到了来自日本人的威胁，形势的变化令他调整了策略。何思源分析了韩复榘当时的想法——韩“希望和日本妥协，想压制国民党在山东的活动，严厉打击共产党，以讨好日本”。
　　1932年初，特别侦谍队正式组建。队伍受到省府的重点扶持，得以在省公安局司法科审案，借用省府看守所羁押人犯，借调省公安局司法科的政警做刑讯的行刑者，不过韩复榘对青年党也并非完全信任。1932年4月，他指派济南市长闻承烈暗中监控侦谍队，闻又派出手下的王慰农和卓荦，扮作青年党徒，混进队伍，暗中布控，及时汇报队伍的动向。
　　青年党在侦谍队内公开活动，开党会，出版党刊，发表反共言论。侦谍队由队长成志达，副队长翟仓陆，秘书主任王德崇负责。下设文书股、研究股、编辑股、邮检股和侦察股，队员五六十人。队内成员之间互相保密，以别名称呼，成志达自称为程凤平，秘书主任王德崇自称王飞鹏，队内成员每人都发有一个有韩复榘亲自签名的特别身份证明书，在山东境内可以随时要求军警协助捕人，可以随时随地检查邮件，免费坐火车、汽车……
　　多年后，队员王慰农撰文回忆了侦，谍队的工作方式：
　　特别侦谍队缉捕共产党，有三种办法。第一是利用共产党的叛党分子做眼线找旧关系；第二是命令他们的党员装扮成进步分子混进共产党里去；三是检查信件(用各种药水试验可疑的密写信)，如搜出进步书刊，再按住址捕人。
　　成立半年多过后，特别侦谍队的捕共活动收效甚微，除了从火车站抓了几名好谈国事的旅客，查获过一次国民党改组派的秘密活动之外，便无更多功绩。
　　为了在韩复榘面前邀功，保住自己的地位，他们把矛头指向了抗日活动踊跃的曲阜第二师范，认定抗日青年中有共产党组织成员。特别侦谍队派出大量特务，化装成商贩、旅客，每天到二师，与学生们聊天，收集情报，最后写了一个六七十人的名单，向韩复榘报告称，二师匪患严重，成了共产党的大本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一定能缉获中共重要领导……
　　闹剧收场
　　8月末的一个下午，济南开出了一辆专列，载着全体特别侦谍队队员，随车还有一连的国民党士兵。列车半夜里到达曲阜车站，全体人员趁着夜色，从车站跑步到曲阜县城下，准备进入城内，到二师去密捕共产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