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与孩子的非正常关系:大人和孩子是什么关系

　　有一所小学的校长，在倡导孩子们自觉培养读书习惯的时候，脱口说出一句话——如果截止到某月某日，大家的读书量都达到了十五万字，那么我将会高兴地从家里爬到学校。　　也许孩子们都巴望着看到他们的校长是怎么样从家里爬到学校来的吧，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们完成了校长提出的条件。而这位校长，也真的信守诺言，从家里爬到了学校。
　　这件事发生在美国。
　　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它登在2007年第10期《译林》杂志上，非原发之文，摘自《天津日报》。很短，题目是《信守承诺》。
　　我由此想到的是孩子们和大人们的关系。
　　孩子们和大人们的关系，在我们中国人这儿，虽然当下已被研究很多，但基本立场往往是大人们的，即强者和优势者的立场。一方面，大人们对孩子们越来越以自我为中心，甚至越来越霸悍忧虑重重；另一方面，孩子们却一向觉得，相对于大人，他们普遍是弱者，是“被治”之人。以心理学分析，孩子们都或多或少有一种受大人们“压迫”的“小人儿”心态。这一种心态所巴望的，往往不是“再多爱我几分”或“我们是平等的”，有时直接就变弱为强，盼望着让大人们也尝尝弱者“下场”的滋味。
　　再回到《信守承诺》这一篇短文来谈——老实说，我不太相信那是一件真事，猜测其很可能是某一部影视剧中的情节。但不管其真实与否，都不妨碍我们借此来分析一下孩子们的心理。
　　这件事，倘发生在中国，将会变得怎样呢？
　　首先，校长那一句话，就难免会引起非议：“当校长的人是可以跟学生那么随便说话的吗？太没水平！”
　　接着，兴许就会有孩子告密：“×××同学和×××同学暗中串联了许多同学，他们准备在某月某日集体向校长发难，专等着看校长的笑话！”——我们的不少孩子认为揭发其他孩子的“劣迹”不但是正确的，而且是光荣的。
　　再接着大人们就会郑重其事地进行调查，很可能比有关方面调查贪污受贿更严肃认真。
　　再再接着，大人们就会习惯性地施展大人们的谋略，对孩子们实行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不获全胜，决不罢休。家长们也会被动员起来，与校方统一认识，配合行动。孩子们迫于压力，也一定会互相揭发，彼此推诿“罪责”，都力争使大人们相信，自己只不过是盲从，绝不是主谋，并指证主谋是张三或李四。
　　然而主谋必定是要揪出来的。一经“坐实”，遂成“反面教材”—— 公开检查，当众警告……
　　如果，事情并未这么发展——到了某月某日，某一位中国校长，也像那一位美国的小学校长一样，信守承诺地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家里往学校爬去，结果又会怎样呢？能够以理解、包容的心态笑对之的人又会有多少呢？趁机起哄对其羞辱、大行恶搞之能事的人又会有多少呢？会有人把他当成疯子吗？交警或治安警察会将他怎么样呢？传媒会甘于寂寞吗？家长、教师、学生、学者，将会有多少人介入此番大讨论、大辩论之中呢？教育官员们会如何表态呢？事件过后，这位校长在本校学生和老师心目中变成了一位怎样的校长呢？依我想来，普遍的中国人将认为他是本年度最拙劣的“作秀”之人吧？于是这位校长差不多也就近乎于小丑了吧？那么他以后还怎么当好校长呢？
　　同样一件事，发生在不同的地方，结果多么的大相径庭啊！套用一句当下说法——在别人那儿起码是“好玩儿”的事，在我们这儿被弄得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了……
　　然而有人讽刺我的推测纯属“强迫型思考症”，属于一种精神病。
　　讽刺我的人是犬子。
　　他说——你以为中国的小学生们会像美国的小学生们那么弱智，那么意气用事吗？
　　我问此话怎讲。
　　犬子又道：“我大中华民族的当代小学生才不那么容易集体情绪化呢！别说爬到学校了，就是像朝圣者那么一路磕头磕到学校，只要不是硬性要求，也和考试没有关系，那么那位校长的话对于小学生就等于根本没说，也就等于不给他留半点儿一厢情愿地爬到学校的可能性。所以说了也白说，其后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
　　我沉默少顷，意觉欣慰。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总比发生某些太“中国特色”的事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