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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生为虚诞 生死观_《死迷藏》中的多种生死观

发布时间:2019-06-28 04:01:41 影响了:

  2011年第三期《钟山》刊载了女作家鲁敏的中篇小说《死迷藏》,《死迷藏》通过老雷的故事,在短短万字的篇幅中由小见大地揭示了人类在生与死面前进退两难惘然无措的困境,它所探讨的是怎样面对死亡这样一个生存最基本最沉重的问题。死亡是生命的有机组成,死赋予了生意义,怎样看待死决定了人们怎样生。小说中,各个人物有他们自己对待生死的不同态度和做法,在这点上,可以说《死迷藏》是一篇众声喧哗的“复调”小说,而这形形色色的生死观大致上有如下四种。
  第一种为老雷的大多数同事所持,他们知道死亡终将来临,但在生活中有意无意地忽视这一点,从容地生活在一种不那么可靠的安全感中。
  第二种,体现在老雷的妻儿身上。他俩本来和大多数人一样,无视死亡的存在,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但老雷为保护家人,制定了种种苛刻而繁琐的安全措施,这成为了加在他们生活和心灵上的道道紧箍咒,从而导致他们母子的生死观产生某种畸变。
  老雷同事和妻子儿子这两种对死亡无视、无畏的态度,貌似豁达、乐观甚至勇敢,但是,“死绝非仅仅根据我们在其他生物那里取得的经验以归纳方式或然地被预见到,不如说,死乃是在生命程序每一种可能的内在经验中一个必然和自明的重要成分”,死亡作为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毕竟是矗立在每个人人生道路尽头那一座黑压压沉甸甸的山,人们稍稍停下跋涉的脚步,抬起头,就能望见它隐约的身影,它投下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人生之路,无暇或者不肯正视死亡的必然和沉重,只低头看着眼前脚下,这是否有些短视呢?而小童既然要死,不如早死的想法、甘冒风险寻求刺激的做法更是逃避性的彻头彻尾的懦弱。《死迷藏》中,意识到日常生活安全稳当的欺骗性,具有这种畏死的勇气的有两个人:“我”和老雷。
  “我”和老雷都有马斯洛所说的“在知的危险”——“看出世界之破坏性和令人恐怖的本来面目,而这种在知导致常规的、自由的、安全的、自信的行动成为不可能”。“我”不像老雷那样刻意逃避死亡,但“我”也无法像常人那样自由、自信、充满安全感地生活,“我”不交固定的女朋友,不奋斗上进,不羡慕一般人的幸福美满,“我”对老雷说“一切皆虚妄,不如都不要!”。“我”瞧不起那些一门心思争名夺利的庸庸碌碌的同事,常常为他们紧张、担忧,“某种隐约却刀刻火灼般的惊惶感总在冷不丁中突然降临”,这种隐约的惶恐在目睹老雷为躲避意外死亡想尽办法的时候变得明晰,“老雷所倒腾、所思虑的那些,似乎搅起了我大脑深处的沉渣,有只昏睡的怪兽被意外地惊醒并疯狂地嚎叫着,令我惊悸而紧张……”,这种惊惶、紧张,其实就是对时间流逝,一切终将化为乌有的焦虑。“我”比别人更理解老雷,从心底深处与老雷心有戚戚,暗暗赞同他的一些观点和做法,因为“我”跟他一样,都生活在“畏死”的恐慌中。在整篇小说中,老雷执着于躲避死亡,而“我”执着于说服老雷摆脱死亡无处不在的念头,其实,说服他也是在说服自己,为“我”自己的焦虑惶恐找到突破口。“我”曾把社会的黑暗面作为罪魁祸首,但这也未能使“我”轻松多少。小说结尾,似乎倒是老雷的悲剧让“我”在梦中获得了某种醒悟,“那些曾被我暂停的时钟,忽而在梦中全部自行转动起来……我想走到渐渐亮起来的大街上,向迎面碰上的第一个女人求婚,并请求她为我生下一个孩子”。这暗示“我”放弃了对时间暂停的虚妄幻想,“我”最终认为,个体生命终将逝去,而整体人类的存在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每一个“我”的生命将延续流转于新人的身体中,代代相传,“我”因此得以摆脱死亡的威胁。
  老雷比“我”更有勇气,他不仅清楚地看到了日常生活背后无处不在的死亡阴影,更千方百计避免一切意外,企图把死控制在自己的计划内。他的言行的确惊世骇俗,但绝非可以一笑置之荒诞不经的呓语狂言,恰恰相反,老雷的生死观是小说中最为耐人寻味的一种。
  怕死并不稀奇,但老雷的恐惧很特别,他说,“我不是不接受死,我只是不喜欢死的太随便、完全不能自主。如果可能,我要控制住这种‘随便’……”。也就是说,老雷畏惧的不是死本身,而是死的偶然性和随机性,对他这样一个视恰当准确的计划为生活幸福安康的唯一保障的人来说,发现死亡的随机性几乎意味着生活本身失去存在的基石,他汲汲以求的就是找回一切按计划运行的安全感,为此,老雷费尽机心,四处收集各种各样有关死亡的五花八门的新闻报道和安全提示,一一制定相应策略,并不厌其烦地反复教育指导他的家人要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尽管已经拼命防范一切漏洞,尽力捍卫家人的健康和快乐,老雷却发现他的生活越来越失去平衡,他的妻子落落寡欢,提出分居,他的儿子玩世不恭,“视死如归”,周围同事也对他有诸多不满。老雷不明白,世间事往往如俄狄浦斯的悲剧,人生存在不可捉摸的宇宙中,就像盲人在黑井中摸索挣扎,当人们想要改变生活避免悲剧,却反而促使悲剧发生,正像是哲人所说,“性格出现悲剧性的转折、思想意识发生变化、不断地大幅度地偏离原先的生活轨道,恰恰是这些现象本身常常构成灾难的一部分或者灾难本身”。
  “我”作为唯一能理解老雷,和老雷沟通交流的人,关心、同情老雷,多次劝说他放下妄念,顺天应命,但劝说并不奏效。“我”曾经试图把生命所受到种种不可预料的意外伤害归罪于社会,老雷对此不反对但也并不认可,说到底,社会光明也好,罪恶也罢,个体的人的生活都充满意外,死亡的到来不管在何种时代和社会都诡谲难料。最后,“我”无意中提到的生命产生的偶然性却让老雷受到启发,老雷心中对死亡的偶然性的焦虑和对出生的偶然性的模糊体验在此重合。本来,生死都是小概率的随机事件,人生世间,来也偶然去也无常,哲学家早说过,“为了死亡的可能性重返我的出生所获得的非必然性,需要一种使我实际死亡的意外事件,一种我不能从我的偶然性推断出的意外事件,并揭示出生的这种非必然性的虚无”,老雷竟然真把这理论落实到了实践上,他要通过偶然的死来验证偶然的生,从而证明生死“有一个恒量上的公平与公正”,因而无需畏惧死亡,更不用为躲避死亡操心。他亲手制作毒橙汁,造成了儿子的惨死。
  老雷生活在随时可能死亡的焦虑中,他对意外的过分恐惧和防范严重损害了生活的正常进行,最后酿成惨剧,他的心态和做法当然并不可取,但他直面死亡,要控制死亡的雄心和勇气却又令人起敬,用哲人的话来说,“只有面对死亡的活才是完整的活,也才是真正的‘我活’。”比起大多数浑浑噩噩过着小日子,对死亡全无意识的人来说,老雷活得很累,但或许也活得更真诚和勇敢。
  综上,《死迷藏》以冷峻的笔调叙述了一个带有黑色幽默色彩的,和死亡捉迷藏的故事,在不长的篇幅中展现了复杂的人生百态,让各个人物分别表达了迥然不同的生死观念:老雷大部分同事漠视死亡,埋首于琐碎的日常生活;小童无法承受面向死亡的活,索性主动迎向死亡;“我”意识到时间流逝万物必将终结,试图以爱欲和繁衍来对抗个体肉身的死亡:老雷在死亡的沉重和不可避免面前失去安全感,但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千方百计要控制死亡,种种心态各自带着不同的合理性和荒谬感,留给读者无限的思考空间。
  人命中注定要被死亡骚扰,在灿烂的阳光下、在欢乐的宴饮中、在美妙的梦境里,死神黑色的羽翼时时闪现。如何面对死亡,每个人有不同的态度和做法,简单地说哪种正确哪种错误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非要做出选择的话,我认为,既然人的生存是一种“此在”,是意识到自己具有时间性的有限的存在,那么,明确意识到,死亡是生命不可或缺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最重要的部分,每个人,乃至整个人类、所有生命,在浩渺的宇宙中,不过是沧海一粟,在时空的洪流中,我们的肉身终将被吞噬,名声也必然湮没,面向死亡,丢掉一切幻想,绝望但又充满希望地生活,不逃避,不退却,勉力前行,把握自己的明天,这难道不是真正的强者的选择吗?
  王瑛 南京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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