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收货 你欠我的钱还没有还

　　我在网络上看到一句话：总会有那么个人，是你去往学校的动力。　　我看到的时候笑了，想起了廖齐。　　那年我十七岁，在教室最后一排占山为王，整天睡觉。后来廖齐转学过来了，坐到了我旁边。他是个帅哥，但我没想到他的出现，带来了无数烦恼。
　　自他来了之后，我一到下课就醒了。因为他颇有偶像气质的外表，能引来不少女同学在我和廖齐的座位附近娇笑打闹。廖齐是坨冰，谁也不搭理，没多久人就散了。但他越不在江湖混，江湖上就越多他的传言。有人说他其实是个私生子，被发现了才莫名其妙转来我们学校，他坐车都坐到11路的终点站，那可是别墅区。还有人说他整天忧郁，是他爸爸包了二奶。更有甚者开始围堵我，跟我打探他的内幕消息。可廖齐除了自我介绍，就没再跟我说过话。可我知道的，仅仅是他爱穿名牌还不遵守校规，他打了耳洞，我坐在他旁边，看得很清楚。
　　最后，我和那些女生们探讨之后得出了结论：廖齐是一个长得好看，但不好打交道的二流子。
　　廖齐转学过来一个月后，我突然想起那句话：有的人生来，就注定要活在目光之下的。我觉得“有的人”，就是说廖齐的。因为廖齐月考成绩出众，拿了年级第一，被班主任大力表扬，只是班主任也顺便批评了我。因为我又垫了底，拉了全班平均分。我心情很不好，于是班主任要廖齐站起来跟大家分享学习心得时，我邪恶地挪走了他的凳子。
　　我发誓，我只是想恶作剧一下，而不是事发后班主任句句严厉的指责，说是心生嫉妒、思想道德品质败坏。所以当班主任叫我滚出去时，我也回吼了过去，叫他闭嘴。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我一想，完了。刚准备自己走人，但廖齐已经站了起来说：“老师，您误会了，是我自己忘了刚把凳子挪得太远了。”
　　班主任生气了，一甩袖子走了。
　　教室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不怀好意的同学们朝我们看，还竖起了大拇指。前桌的鸟窝头男生笑得很诡异地问：“你们该不会是好上了吧，合伙气走班主任啊！”
　　廖齐没有理会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只是我，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令人脸红的想法便蹿上了脑子，难道廖齐喜欢我？
　　于是那天，我像飘在了云上。就连晚自习，年级组长老师来找我过去谈话，我也很大方地做出了检讨，并跟班主任道了歉。
　　我对廖齐开始格外上心起来。
　　他不爱喝学校早餐奶，他英文最糟糕，他特别有礼貌，每次在走廊上遇到老师都问好，他拒绝了班主任要将他调到前排去的提议。还有几次，我看到有女生在校园里堵住他给他礼物，他接下了，但是一转弯，就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
　　这样的种种，月假的时候，我忍不住跟我的朋友苏菲说了这件事。根据我的描述，苏菲帮我总结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廖弃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所以才对其他女生都冷若冰霜，而他帮我，也正是他喜欢我的体现。
　　苏菲说：“你想想，一个对其他人都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却对你有情有义，那说明了什么，那说明就是爱啊。”
　　我红着脸说：“我觉得也是。”
　　有了莫须有的爱情，那个月假我过得非常开心。不仅自己抄完了作业，还殷勤地搬走了我爹给我买的大堆参考书，因为我觉得廖齐用得着。
　　如我所料，廖齐没有拒绝我的礼物，还爱不释手。这一行为，绝对地燃起了我的热情。
　　我开始找些难题去问廖齐，他很耐心地讲解。听不懂也没关系，我反正也只是觉得他认真的样子极其动人罢了。再一次月考，他依然稳坐第一，被班主任大力表扬。我依然垫底，却没被批评，班主任还表扬了我，说：“丛欣同学的成绩尽管没有进步，但她的学习态度是有目共睹的，相信不久之后，也能考出好成绩。”
　　一时间，我有点飘飘然。我觉得最大的功臣是廖齐，我要感谢他。
　　我写了张请假条出了学校门，那时，我觉得我就是个勇士。可尾随了廖齐一个小时，终于有机会能拦住他时，我傻眼了。
　　眼前是一片传说中的别墅群，但廖齐却朝另一边走。那是一片集装箱房，再远一点，还有正在建的楼。他走进去的那间有点不同，外壳上有三个字：小卖部。
　　我觉得我好像做了一件比挪走他凳子更令人发指的事情，愣了好一会儿，决定先离开。可我的脚走不动了，因为廖齐走了出来，还端着一盆和他气质极其不符的大白菜。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倒是他，落落大方地搁下了大白菜，走过来问：“丛欣，你是找我吗？”
　　于是那天下午，我挖出了他的全部内幕。他父亲是个建筑工人，他母亲为了家人团聚，也为了补贴家用，就跟着父亲跑，一边开小卖部。他从小跟着四处辗转，转学是常事。他母亲不知道真假名牌的区别，看到别人家的小孩都穿带那个标志的衣服，就给他也买了。而他的耳洞，我再看得清楚了些，那只是个小疤。
　　对于我的那些小心思，廖齐的解释是：那天帮你，是觉得老师的批评确实过分了些；不想坐在前排，是我真的远视；你给的书，我以为是上次帮你的答谢，所以收了，我现在并不想谈感情。
　　但是廖齐说：“丛欣，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对吗？”
　　我点了点头。保守秘密，我懂，但我有条件：考试要给我抄。廖齐沉默了，但在我说出要不就当我男朋友后，他还是答应了。
　　后来，高三的时候，廖齐走了。临走时，他跟我借了两百块钱。我问他是什么事需要钱，他说去新的学校得阔绰些，不能太丢脸。我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为什么。只想到了他没说什么时候还，也没留联系方式给我。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哪天人海茫茫中相逢，还有的是话题说。“你欠我的钱还没有还”，这是个不错的开场白，我猜他也是这样想的。
　　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再一次自作多情。
　　摘自《故事林》201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