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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步】 简单十三步分解教程

发布时间:2019-06-20 04:23:08 影响了:

  横泾河的孙家桥那儿肯定有个鲤鱼窠,否则根生不会连着两天在那里用绞网捉到鲤鱼了。根生打算一天捉一条,他不想惊了孙家桥那里的鲤鱼窠。横泾村的人都说,蜿蜒几十公里的横泾河里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鱼窠,根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话是把根生往仙人那里说了。根生不是仙人,他也是碰运道,只不过他的运道都到捉鱼摸蟹上了,都到水里去了,所以,他在岸上的运道不好,老婆兔兔瘫了,而红英,那个他青梅竹马看着长大的红英,竟然也和一个瘫子生活在一起。在岸上,他的眼睛只在两个女人身上,他是有问题了。他确实是有问题,他把自己捉到的第一条鲤鱼往红英那里送了。
  红英住在东市街的西端,根生把绞网寄放在了东市街上草药店的陈麻子那里,又在草药店隔壁的向阳红酒店里拷了一壶香糯黄酒。向阳红酒作店用本地产的血糯米酿酒,酿的酒又酸又甜又辣又好喝,听讲向阳红酒作店都被上海中苏友谊饭店给定点了。
  装酒的壶身上有五个红漆小楷字:向阳红记用。这说明酒壶还是向阳红酒作店的,买酒多收的一角钞票是押金,退还酒壶就能收回押金。不过,红英家已经堆积了好些酒壶,根生都没有拿去退。红英也没有拿出去,有时还清点一下,像是在清点根生来的次数。
  根生提着用一根稻柴穿着颊腮的鲤鱼,又提着酒壶,站在了红英家的门槛前。红英正在院子里的那棵胡秃子树下发豆芽,她的腰身挂在了一只青缸上,上衣的下摆往上收缩着,露出着背上的一小片雪白。根生看着那片白,把鲤鱼扔到了青缸的旁边,鲤鱼甩动着红色的尾与鳍,啪啪啪地在地上跳起来。红英的腰身在青缸边直起来,捩转来,微微地甩一下头,平静地说:“来了?”
  根生制造的动静一直在红英那里掀不起波澜,这只能说明根生的所有举动都是在红英的意料里面的。她慢慢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条鲤鱼。
  院子里有一只石台子,红英在那只石台子上杀起鱼来。
  根生从裤兜里摸出烟和火柴梗。火柴梗有点潮,根生划了好几下才把嘴里的烟点着。根生边吸着烟边看着红英杀鱼。只有这些动作,吸烟和看的动作,才把根生和红英自己的男人兴龙区别开来。当根生把手里的鲤鱼往地上一扔,红英慢慢地捡起来,又平静地开始了宰杀时,根生就是他的男人兴龙。当根生边吸烟边看着红英杀鱼时,根生就是根生了。根生眯缝着眼睛,像是被口里喷出的烟熏着了,更像是为了让目光更聚焦。现在,红英后背上那一小片雪白已经重新被衣裳覆盖住了,可红英的腰身随着杀鱼的动作在扭动,像一种水生植物一样地扭动,扭动出了水一样的柔美和水一样的纹路。而水的纹路就是根生这个捉鱼人最熟悉的一种语言,他在红英背上的语言里读出了他来这里的必然,也读出了自己如果两天不来这里后的失措。
  好了,手脚麻利的红英重新直起了腰,转过了身。根生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也转了身,绕过那棵胡秃子树,跨进了红英家的屋门。兴龙躺在了屋角里的一张木榻上。
  根生说:“汛期一到,横泾河里的鱼就都耐不住了,撞到我的网上来了。”
  兴龙直起了上身,把背靠在了木榻的一头,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先不忙说下去,先把烟点上。根生在木榻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摸出烟,递一根给兴龙,自己也衔了一根。很快,一股辛辣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根生晓得,红英背上的纹路里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她都懒得给兴龙讲屋子外面的事体了,就由根生来讲吧。根生看着两人之间的烟雾,在脑子里把香花桥镇上今天发生的事梳理了一下。这些事必须要与香花桥人民广播站里吕桂英讲的那些事区分开来。兴龙每天凌晨五点、上午九点都会听喇叭。吕桂英以前也住在香花桥镇的东市街上,根生跟她熟悉的。吕桂英没有进广播站时,讲话的语气、声调与常人完全一样,进广播站后,她的语气和声调就与东方红的音乐声一样抑扬顿挫了。有一次,根生在孙家桥上碰到吕桂英,吕桂英回答了根生的招呼,吕桂英的话就让根生觉得有一只喇叭已经装到桥栏杆上了,再看吕桂英,根生就有一种虚幻的、水中倒影一样不真实的感觉了。而这种感觉在红英身上是没有的,红英始终是真实的,这种真实体现在她的不变上,根生记得她小时候就有说话前微微甩头的习惯,现在她仍旧有这个习惯。你把你小时候的体征继承下来了,你也就永远本真了——当然,根生上升不了这么一个理论高度,可他就是喜欢红英的那个甩头动作。不过,根生不对兴龙说出自己的喜欢来,根生只对兴龙说别的。
  “雨生又养小囡了,这次又生了个六指头。”根生说。
  兴龙听着。
  “观音堂里的观音土在卖铜钿了。”根生又说。
  “六指头总比呒指头好。”兴龙也开口了,他的心思显然还在根生坐下后的第一句话上。根生就立刻觉得自己不该提那样的话题的,兴龙和红英的孩子是在横泾河里溺死的。五年前的一个中午,根生被人从茶馆店里叫出来,让他在横泾河的水面上探视,找出红英的女儿滴滴落水的方位。那天,根生觉得整个横泾河的河面在他面前抖动,都抖得他站不稳了。他几次要倒下,都被人扶住了。后来,他终于在羊角洲那里看到了水面上的纹路与别处不同,他用手指无力地往那处水面指了指,人们终于在羊角洲里打捞起了滴滴的尸体。再后来,红英和兴龙就一直守在了羊角洲那里,夜里也守,困倦了,就在一旁的青石条上打个盹,好像滴滴能重新从羊角洲里走出来似的,可滴滴既然是一颗水滴,已经落进河里了,你就再也不能把这滴水从河里认出来了。滴滴啥名字不好取,偏要娶这个名字呢?根生觉得人的名字真是太重要了,名字里头有神怪,否则,红英睡那青石条怎么没有得“类风湿僵直性脊椎炎”,兴龙得了呢?那“类风湿僵直性脊椎炎”竟然没花多长时间就让兴龙直接瘫痪到床上了,谁让你叫“兴龙”!谁让你想“兴风作浪”!还有兔兔。不说了不说了,所以,动物的名字是不能轻易移到人名里的。至于红英和他自己的名字,还没有啥事来验证一下,所以他还没有想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根生不接兴龙的话头,根生说:“吕桂英在喇叭里说孙家浜那里的番麦每个都长到两斤了。”
  根生和兴龙的耳边就响起吕桂英顿挫有力的话:这既是科学种田的结果,又是社员群众革命热情高涨的结果。
  社员群众的革命热情把一切都往大与多里催化了,兴龙抓住了根生的手:“孙家浜的三麦生产真达到了每亩一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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