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高四，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刚刚参加完高考，我就决定复读。原因很简单，高中三年我从来没有努力过，毕业于一所普通高中的我，高中阶段就在K歌、聚会中肆无忌惮地挥霍时间。高考前的一天晚上，我还在看电视。而这些，毫无疑问地反映在高考成绩中，我落榜了。
　　不久，家人为我联系了当地的重点高中。那是一所全封闭式高中，所有的学生一律住校，由于我从未住过校，妈妈试图申请走读。但校方的回答很强硬：即使是校长的儿子，也必须住校。开学的那一天，家人将我的行李送到学校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校外人士一概不能进入，我一点一点地将行李搬到宿舍，身体上的沉重像电流一样传送到内心。
　　去班级报到时，班里的人都在埋头看书，对几个复读生的到来完全视若无睹，和以前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大地震的班级完全不同。看着他们书本上红蓝相间密密麻麻的字迹，我突然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中午吃饭，一半的同学依然在座位上学习，教室里弥漫着面包和方便面的味道，另外的同学跑步去餐厅，只为能早点回宿舍复习。步履匆匆，蓬头垢面，成了高考学生脸上的标签。晚上只有十分钟的洗漱时间，众多学生抢着寥寥可数的水龙头，尽可能地在夹缝中艰难地洗漱。就在我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水龙头后，时间到了。在宿舍管理员阿姨大声的呵斥中，女生们踩着拖鞋快速跑回宿舍。躺在床上，有人悄悄告诉我：学校规定，熄灯半个小时以内不准上厕所。大家很快进入了梦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压力和紧张像一只怪兽一样紧紧地掐住我的喉咙。我想起以前的宿舍同学在熄灯以后还会不亦乐乎地聊着明星八卦，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一直到凌晨两点，我还是没有睡意。失眠，从那个晚上开始。
　　老师们异常严厉，每一节课都不断地提问，而答错的学生必须整堂课都站着，接受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节课依然要接受老师的下一轮提问。如果运气不好，就有可能创造站立一整天的记录。而高四生们还要忍受老师的冷嘲热讽：“看看你们这些复读生……”开学才一个星期，就有一个复读的女生转学了。由于基础薄弱，我很不幸地成为老师们提供“特殊待遇”的对象，每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站立，我都用长长的头发遮住发红的脸颊。每次的考试成绩都会第一时间贴在教室正前方，每次排名都会有很大的变动，没有永远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大家对着成绩长吁短叹，不是每一次努力都有收获，但每一次收获却一定得付出努力。
　　在那所学校我真正明白了重点高中的含义，所有的老师都将你当做重点培养，所有的学生都有身为重点的心理暗示，而这些最终造就了一个结果，那就是真的成了重点。而对我这种非重点学生来说，整个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
　　在许多节自习课上，我内心都如刀绞般难受，我受不了面对着一群比自己还努力的应届生的压力，受不了始终无法融入这种氛围的孤寂，在许多个夜晚，我几乎都是在众人的酣睡声中睁着眼到天明。那段时间，我变得很爱哭，在上课的时候，写作业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眼泪都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心就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了。我常常想，是不是自己要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妈妈给我打电话，常常我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滚落下来，哽咽不能成声。妈妈很担心我，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陪着我一起哭。爸爸甚至说，实在不行，不上学了。当时学校门口有很多职业学校来发传单，上面写着大学生就业率多么低，而从中专毕业月薪又是多么高。我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这样的学习究竟有没有用？是高考太过庞大，还是我太渺小？为什么我完全无法适应？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好友来了一封信，她是我们那个班唯一考上大学的学生。她在信里描绘了大学的种种美好的生活，图书馆、体育馆、自习室，还有社团，最后一句话是：“我在大学等你。”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我在大学等你”，一句多么旖旎美好的话，包含着我多少幻想和憧憬。我下定决心，不论未来如何，现在，我只想考上大学。
　　我仍然在学习时走神，仍然晚上睡不着觉。但我开始强迫自己上课记住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强迫自己在做笔记时不仅用笔，还用脑子思考。每一种学习方法我几乎都试过，我将记不住的内容写在书的空白处，每次上课前都快速浏览一遍。我抛弃了厚厚的笔记本，只留下一个小便笺，为了能随身携带，方便记诵。形式都不重要，记住才是王道。由于英语极差，我问了班里每一个英语优等生，她们告诉我一个方法，连续做30套英语题，将所有出错的题目弄明白后背诵，将高考题中所有不认识的单词查出来，一一记诵。当做完这些工作，我的英语已经跻身班里前十名。在此期间，我还一遍遍背诵“文综”课本，小字部分也不放过，什么是能力我不知道，我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打牢基础。
　　也许是慢慢开始接受这种生活，情况开始好转，我突然发现学习中也不是没有乐趣。虽然竞争激烈，但同学都十分友善，她们会将所有知道的诀窍、学习方法一一传授给你，虽然老师严苛，但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提高学习成绩。而且在看语文阅读理解时，那精心挑选过的文章总能给人一种阅读的享受，可以暂时忽略掉恼人的分析题。在解出一道数学题时，甚至可以骗自己，这就是疲惫的快乐。
　　一轮复习开始了，原本稳步上升的成绩开始停滞不前，体力也在逐渐下降，颈椎整天隐隐作痛，爬上四层楼就会一直喘气。脑子在学习的时候总是放一段旋律，反复地回响，越是心烦意乱越是挥之不去。而且，这样的日子为什么还不结束？
　　压力真的很大，教室里的每个同学几乎都顶着黑眼圈，下课趴倒一片，睡眼惺忪。《题海金库》《高考母题》等形形色色的参考书都出现了，它们的厚度和我们的信心成正比。几乎在每个夜晚都有人默默哭泣，面黄肌瘦，变丑，心理脆弱。可以说，每个面临高考的学生，心理都不是正常的，都经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考验。每一天都是同样地重复，只能看见月亮，只要有太阳，我们都在教室里学习。我们甚至开始羡慕范进，无论如何，他终于中举。几乎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脑白金”“脑黄金”。有的同学甚至开始谈起了恋爱，很好理解，脆弱的时候总是想找一点慰藉。但我告诉自己，青春这个容器里，如果想放入一样，就绝对要拿出另一样，其中的代价，高四的我早已付不起。
　　在这种迷茫的情绪下，老师们给我们开了座谈会，他们提到了高原效应——如果努力到一定程度，成绩就不会有明显的提高，而只要你坚持下去，成绩就会有质的提升。老师还讲了一个小故事，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叫《雪花的重量》。一片雪花的重量是多少呢？微不足道。但一只知更鸟说，当它数到141254片时，微不足道的雪花压弯了树枝。对，也许每天付出的努力就像雪花一样悄无声息地降落积累，但终有一天，第141254片雪花却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老师的话确实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我开始在晚自习的课间跑步，10分钟的课间休息，我却可以沿着操场跑两圈。我心无旁骛，专心学习，脑子里仍旧在放歌，我却不再焦虑。有人会为高四哭泣，有人为高四叹息，有人为高四感慨，我只想自己能在回忆高四时不后悔。我想出各种招来鼓励自己，将好友的信贴在床头，每天晚上，幻想着自己在大学里漫步的场景。写下各种鼓励的纸条，尽管不过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等大俗话。聚集着每点希望，编织了一个美丽的图景，带着理想上路，面前的路途不会那样崎岖。
　　随着夏天的到来，复习也进入静悟阶段，我不再做题，我准备了几张大白纸，将各科所有能想到的知识点一一写出，理清头绪。老师看着我整理的花花绿绿的知识点，终于对我说了唯一一句鼓励的话：你是个合格的高四生。
　　高考终于来了，那几天非常热，似乎有着势必融化什么的信心，而我很平静，高四是一段用汗水交换未来的旅程，我已竭尽全力。
　　高考结束，爸爸开着车带我渐渐驶出考场，随着面前的景物一一远去、缩小，种种心绪在脑海中闪现，脆弱的，压抑的，茫然的，迫切的，坚毅的，顽强的，我又不自觉地流下了最后一次眼泪。因为我突然明白：全心全意做一件事并坚持到最后，这才是青春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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