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楼：飞行训练不能搞“***” 大跃进

　　抗美援朝作战结束不久，空军进入了全面建设时期，摆在空军广大指战员面前的重要任务是在已有的基础上，有计划、有步骤地把空军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现代化的革命军队。时任空军司令员的刘亚楼认为，实现这一历史使命，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而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是开展正规的军事训练，提高空军的战斗力。
　　这一时期，空军进入了“自办航校”阶段，各个航校积极性很高，但毕竟经验不足，一些航校出现只求多飞、不讲训练质量的倾向；一些航校出现了急躁、蛮干的做法，飞行事故增多了。
　　刘亚楼很快发现了这些问题，便于1951年12月召开军区和航空的领导干部会议，分析了航校中这些同志存在思想问题的原因，研究改进的对策和措施。他分析指出：“抗美援朝战争时期急需飞行人员，我们当时提出用最快的方法训练飞行员，有的飞行员一步就登天了，跨了几个阶段。但现在不同了，航校是为部队将来发展打基础，训练要按计划一步一步地完成任务，必须注重飞行质量。”他还意味深长地说：“飞行不同于地面走路，摔倒了可以再爬起来，空中飞机就不行了，哪怕发生微小差错，都可能导致事故。因此，航校教学要实行‘稳步前进，不赶不拖’。首先是不赶进度，因为我们现在是速成训练，你再赶，势必快马加鞭，马失前蹄，其结果必然使计划落空。”
　　紧接着，刘亚楼分析了在朝鲜战争这几年因作战任务紧迫，部队训练都是采取速成方法，没有能够系统地进行技术战术训练，有些重要的飞行基础课目没有来得及飞，高难度的复杂技术课目飞得更少，大部分部队还只能在昼间简单气象条件下作战的实际情况。提出“技术爬坡”的口号，要求部队抓紧高级复杂飞行课目训练，努力“爬坡”，向技术高峰攀登。
　　在“技术爬坡”训练中，部队的积极性非常高，主要围绕夜间、复杂气象飞行技术训练和以空战、射击、轰炸为重点的战斗技术训练两个方面的内容展开，飞行员的飞行技术不断提高，掌握多种气象条件飞行技术的飞行员不断增加，部队的战斗力不断增强。但是，又出现了只顾完成任务、急躁冒进、忽视质量和安全的偏向。
　　1954年2月，刘亚楼结合部队两次出现对提高飞行训练质量的误解问题，提出“稳步前进，完成计划，提高质量，保证安全”16个字方针。为使各级领导干部正确认识和理解“稳步前进”训练方针，并自觉地去贯彻执行，1955年底，空军召开训练会议。会前，刘亚楼审查了军训部为会议起草的一个文件，他认为文件对部队工作忙乱现象没有讲出问题的实质，提的措施也不得力。他对军训部副部长姚克祐说：“现在部队工作忙乱，训练任务完成得不好，其他工作也被飞行挤掉了，主要是部队领导的思想、飞行组织指挥能力与任务要求不适应，从根本上说是对训练方针的理解和贯彻不够。”于是，刘亚楼亲自对文件作了重大修改，并重写了对训练形势的估价和训练指导思想部分。在训练会议上，刘亚楼阐述说：“对飞行训练方针必须全面贯彻和理解。‘稳步前进’的涵义是‘提高强度，稳健进度’。这是我查阅了词典的。所谓‘提高强度’，是指提高飞行训练的强度，提高飞行日利用率，要让飞行员在需要和可能的条件下多飞。提高飞行日利用率是提高强度的基本措施。‘稳步前进’是要按照训练教程规定的顺序和要求，扎扎实实飞好每个练习，在巩固的基础上前进。稳步并不表示步幅的大小，在需要和可能的条件下，该大则大，该小则小，但步子一定要稳。只考虑进度不考虑质量和安全，是急躁冒进；只考虑安全，不考虑进度是稳而不进。部队要避免戴这两顶帽子。当然，‘稳步前进’并不是方针的全部内容，方针还包括完成计划、提高质量和保证安全。前者是手段，后者是目的，理解和执行都不可偏废。”刘亚楼的阐述，使空军各级领导机关特别是主管训练工作的部门及部队各级领导干部对训练方针的认识产生了一个飞跃，有效地指导了以后部队飞行训练的健康发展。
　　正当空军的军事训练基本走向正规，稳步向前发展的时候，1958年全国掀起“***”热潮，在“一天等于二十年”的思想影响下，引发了对“稳步前进”训练方针的争论。空军内部有的人认为“稳步前进”不合潮流，飞行训练也可跃进，主张方针中去掉“稳步前进”的提法。在空军外部也有议论和指责。受到这种思想影响的单位，在组织实施飞行训练时，不顾主客观条件，违反条令、训练大纲的规定，用跳跃练习、简化练习内容、削减准备时间来追求所谓训练的高速度，造成了训练质量下降、事故增多的严重情况。
　　1958年4月初，某师长组织了一个小分队，提出要在4个飞行日里完成夜间复杂气象训练，尽快成为4种气象飞行员。这位师长是从陆军调来学飞行的老干部，飞行积极性很高，事业心很强，但却忽视了飞行训练的客观规律，忽视了自己和部队的技术基础及周密的组织准备。在第一个飞行日，他刚进入夜间明舱仪表假设穿云，着陆下滑时，因技术不过关不幸机毁人亡。这件事在部队中引起了很大震动，无疑是给主张飞行训练也要搞“***”的同志泼了一瓢凉水，也引起了大家的思考。但是，即使如此，在这“***”的年代，谁又敢说飞行训练不能搞“***”呢？
　　在这种情况下，刘亚楼等空军领导同志以实事求是的胆识顶住了来自内外两方面的压力，始终坚持了“稳步前进”的训练方针。当时，既要考虑保护部队的积极性，又要坚持“稳步前进”方针，工作难度是很大的。刘亚楼决定召开一次训练会议，充分发扬民主，开展讨论，以便进行疏导。会议一开始就出现了主张坚持方针和修改方针的两种意见。一些同志主张把“稳步前进”改为“稳步跃进”，或者把“多、快、好、省”写到方针中。刘亚楼在会上讲话说：“贯彻总路线的精神，这是毫无疑义的，但是，怎样才是真正贯彻呢？飞行训练必须按其自身的规律办事。训练讲跃进，主要是方法、质量的跃进，进度、时间不能跃进。飞行训练必须是扎扎实实地稳步前进。‘稳步前进’与‘稳步跃进’，一字之差，却有千里之别，因为‘跃’就是‘跳’，如人走路，双脚为步，单脚为跳，跳则不稳。跳跃课目，简化练习，只求进度，不讲质量，势必惹出乱子，欲速则不达，我们出的事故就是个很大的教训。什么事情都讲多、快、好、省，不讲方法，不一定就能多、快、好、省。多年的实践证明，飞行训练只有坚持‘稳步前进’方针，才是贯彻总路线精神的最好方法。毛主席在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文章中就讲要‘积极领导，稳步前进’嘛！”
　　刘亚楼的讲话，使与会同志深受教育和启发，统一了思想认识，“稳步前进”的训练方针，不仅坚持了下来，而且进一步为空军广大干部所理解。1960年12月，刘亚楼带领姚克祐等同志向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罗瑞卿汇报飞行事故问题时，刘亚楼特别提出了飞行训练必须坚持“稳步前进”方针问题。罗瑞卿说：“空军上天，海军入海，肯定要稳。一个叫稳，一个叫熟，目的是要技术过关。”这实际上是军委正式批准了空军的“稳步前进”训练方针，从此，空军上下对这个方针的认识更加趋于一致，在训练中进一步得到贯彻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