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春天里汪峰

　　人是生物链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注定要与植物发生紧密的关系。18―20世纪甚至更远，就有专业的“植物猎人”四处探寻珍稀植物，他们同时也是探险家，走入未知的领域，上高原，下峡谷，渡险滩，涉泥泞，将珍稀植物引嫁到异域他乡，演绎了植物的变迁历史，也永久地改变了园艺景观，让人类的园艺王国自此变得越发缤纷起来。
　　
　　海德格尔在论及天地人神时说“大地是承受者，开花结果者，它伸展为岩石和水流，涌现为植物和动物。天空是日月运行，群星闪烁，四季轮换，是昼之光明和隐晦，是夜之暗沉和启明，是季节的温寒，是白云的飘忽和天穹的湛蓝深远。大地上，天空下，是有生有死的人。”在大地与天空之间，我们是若干存在方式中的一种，与动物、植物并列，是大地之子。但我们在漫长的与自然相处的过程中，几乎丧失了与自然交流的能力。我第一次被身边的植物所触动是在穿越博格达山区的途中，在岩缝中我们发现两株淡黄的香水玫瑰，在连绵雪峰的宏大背景下，它们展现着半透明的精巧叶片，显得如此倔强顽强，同时又不失柔美。之后遭受过卡拉峻草原大片明黄色毛茛的视觉袭击，也曾沉醉于四川螺髻山遍野的索玛花，与植物相关的旅行渐渐成为户外生活的一个主题。循着大象的脚印深入西双版纳的雨林，为探热带植物的丰饶，爬过雅鲁藏布江边的塌方区，为一睹高原植物的坚韧；最终当我为了拍摄高黎贡山区株破土而出的水晶兰而停留了几个小时的时候，我知道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是留给这些花草的。当你像一棵树一样久久地站立在植物中间，站在春天里，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会如第一场春雨一样，一层层将你淋透。此时，你能感受到人类自身的粗糙和混浊。
　　
　　谁说春天都是花团锦簇?汪峰《春天里》的每一句都是把刀子，用来割开的都是被时间粉饰成回忆的尘土飞扬。正是这直面的寂寥，却透出了难得的真诚和勇气。有人说，快乐是短暂的，永恒的是悲伤。也有人说，快乐只是两段悲伤之间的衔接而已。但其实汪峰告诉我们不光有回忆，还有对未来的展望“那神秘的光芒像暴风雨般凛冽着，大地在无情的追问中幻灭成挽歌，如梦的迷雾随着诗篇消逝在远山，为救赎着艰难爬行的行者闪耀，为他们照亮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春天来了，我们在最近的一场饭局上争抢一本周云蓬新出的诗集《春天责备》诵读：春天／责备上路的人／所有的芙蓉花儿和紫云英／雪白的马齿咀嚼青草／星星在黑暗中咀嚼亡。走在路上的盲诗人，他感到了春天花朵的盛开，虽然他看不到花朵的颜色和形状，但他却感受到了天地间流荡的气息，是天赋的生命因为残缺而发出的“自我责备”。而我们正常人四肢、感官健全，我们在户外穿越沙漠、森林、原野，是否曾留意过那些近在眼前的生灵?是否精心欣赏过它们的美感々是否曾试图唤出它们的名字7很多的时候，当我们面对面对植物、面对自然的时候，如盲似哑。
　　
　　现代人的无家可归感和疏离感，是否是由于与大地分离造成的7冷冰的金属、水泥环境取代了绿色盎然的自然。看来我们需要时不时造访久违的植物世界，呼吸清新空气，沐浴绿色海洋，去重温头顶蓝天脚踏大地的踏实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