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说起】 女孩说和你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内容摘要：西川说：海子的诗具有刀劈斧砍的力量。这种力量的存在，与他的语言与意象的单纯性分不开。语言的还原与回归，即运用现实生活中的语言进行创作。这种还原，不只是语言的形式，还有语言的内涵。即语义的还原。本文试从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出发来就此谈谈看法。
　　关键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语义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上帝。诗便是心中上帝创造出来的，“人类一思考，上帝便发笑”，这句话对诗同样起作用。也就是说，诗不可言，单独针对某一首诗来讲，更是如此。一不小心就会以偏概全，完全误解作者创作时的真实动机。
　　每一首诗都蕴含无限诗意，而诗意又无统一标准，所以针对某一首诗歌的诗意阐述毫无必要，否则会成为一种误读，为别的读者造成阅读障碍。当然，这并非否定读者自身对作品领悟的权力，而是说，评论不应该是建立某种标准的工具，如果我们无从肯定它的正确与否。而寻求正确性，对于诗歌来说却过于荒唐。
　　然而又不能说诗歌完全不能介入，只是这种介入不应该是在诗中寻求意义这样的事情。而应该回到诗歌本身，去探究其作品呈现的质地与一种诗意的共性。
　　中国诗歌发展至今，无疑是一次语言回归的历程。从语言回到语言本身，拒绝隐喻和象征，从天空回到大地，回到当下的生活写作。在此过程中，无疑语言作为诗歌最重要的元素，其变化是明晰的。这种变化也更利于诗歌的阅读欣赏与传播。而大量意象繁乱的诗歌创作，很容易把读者拒之门外，无从进入诗歌内部，导致诗歌与阅读的脱节。
　　这种诗歌写作的趋向，在海子作品中也有相应体现。虽然海子的写作依然是一种传统的意象式写作，诗歌语言充满基于意象的隐晦表达。但相对已经趋于简洁、明朗化。甚至有一少部分诗歌，比较突出地呈现了语言的“准口语”状态和基本杜绝意象的状态。这样，诗歌所表达的感情更为直接与单一，加上语言的透明简洁，准口语状态，符合现代诗歌的发展趋向和人们对诗歌的欣赏习性。这二者，最终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上达到完美呈现。这应该是这首诗能够得以广泛流传的基础。
　　从海子的整体作品来看，他的诗也与传统的意象叠加繁复的诗有了较大区别。尤其是海子的短诗，每首诗的意象单纯明确，诗歌语言质朴纯粹，因此造就了海子诗歌中强烈的情感凝聚力。西川说：海子的诗具有刀劈斧砍的力量。这种力量的存在，与他的语言与意象的单纯性分不开。
　　其实，以上所说的，就是语言的还原与回归，即运用现实生活中的语言进行创作。这种还原，不只是语言的形式，还有语言的内涵。即语义的还原。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进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此诗中出现的词语：明天、幸福、喂马、劈柴……他们的指向性是具体而明确的，是代表着一种共通的人类情感和价值判断。比如，幸福就是这个词语所包含的含义本身。明天，就是明天；喂马就是喂马。当然，这样说并不能让很多人满意，因为人们似乎认为，这些含义还不够，这其中一定象征了什么，一定表达了更深的意思。而从这首诗歌的朴素情感来看，愈深的解读往往离诗歌本身更远。而且对于局部，甚至是某一词汇的挖掘，往往会对整首诗的意境造成损伤。我们要理解这一点，有两个问题是关键：第一，什么是诗；第二，需要从海子诗歌整体去了解，从他的生活了解，其真实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样的。
　　“什么是诗”这样一个古老的话题，似乎是永远没有答案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一首诗即是如此，何况对如此大的一个问题。对于较为传统的诗歌作品，人们已经习惯于看不懂一首诗，并暗自形成规则，然后通过对一首诗的强行解读，以此获得诗歌带给自己的快感。对于现在众多越来越接近于生活状态的语言写作，人们反而有些心虚。那是诗么？哪怕是海子的诗，当初他把自己的诗拿出来，依然被很多人当作初学者的作品来看待。
　　前面说过，诗不可言，要想说清楚什么是诗，的确很难，而且如今纷繁杂乱的流派横行，任何不确切的定义都可能造成对诗歌的一种伤害，也会阻碍诗歌的创新与发展。最好的办法，便是去读，大量地读，形成一种潜在认识和感悟，最终成为一种血液，无须定义，但知道他就是诗。所以，还是不要妄自给诗歌下定义为好。只能这样说，它是诗就是，它不是就不是，作品中一定有某种“诗性”支撑，而这更多的是从某种经验来判断的。就像我们对小说、散文的判断一样。
　　海子是中国最后的浪漫主义诗人，也是悲情式的诗人。他的一生都被诗歌耗尽，他与诗歌共为一体。仅仅凭一首诗，是不可能对一个诗人有真正了解的，我们要弄清楚的不是一首诗表现了什么，我们要寻求的是一个诗意的集体，灵魂的共同体。
　　海子的诗中意象选择往往异常单纯、朴素，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情感表达的共同元素。比如：麦地、阳光、海水、故乡、大地、死亡等，这首先就会让读者产生深切的亲和力和情感体验。海子在这些最质朴的意象根基之上，表达一种生活的痛苦、生命的虚无、爱情的破裂、人生的追问、内心的矛盾等。这些诗歌都浸透着海子赤子般的真挚情感与对生活的强烈渴望，表达着一种对生活的绝望和灵魂的荒芜。这种不可救药的悲伤与强烈的希望互为交织，贯穿在海子的整体诗歌中，并呈现出一种不顾一切的毁灭性气质。
　　这是海子所有诗歌呈现的基本面，根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们再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诗歌略带叙述性质的平实语言，情感表达的朴素与直接，与其整体诗歌气质相异。这类诗在海子作品较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便是最具代表性的一首诗。然而，正是因为这为数不多的诗篇的存在，更加剧烈的呈现了海子内心的痛苦。
　　一个人的希望有多大，其痛苦便埋藏得有多深。这也就是说，海子的这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一种假象，其反而映衬着海子的绝望与悲伤。有了这样的理解，再读这首诗，就不再是一种乐观的情绪根基。这首诗告诉我们，对于海子来说，似乎回到最简单的生活，都不可能，实现最质朴的愿望，都得不到。他的一生孤独，他的希望又如此简单，“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这种情感几乎是最纯粹的，不加任何杂质，以至于最终成为绝唱。这是对生活本身最原初的渴望，又自然形成一种对命运的巨大讽刺，我们为何又要强加些虚无的解读上去呢？
　　从他的另一诗中我们再来体会这种情感：
　　幸福一日
　　――致秋天的花楸树
　　
　　我无限的热爱着新的一日
　　今天的太阳 今天的马 今天的花楸树
　　使我健康 富足 拥有一生
　　
　　从黎明到黄昏
　　阳光充足
　　胜过一切过去的诗
　　幸福找到我
　　幸福说：“瞧 这个诗人
　　他比我本人还要幸福"
　　
　　在劈开了我的秋天
　　在劈开了我的骨头的秋天
　　我爱你，花楸树
　　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在孤独与幸福之间，海子最终选择了自杀。从海子的诗歌来看，他是多么渴望回到生活，即使是简单至极的生活，这一点海子是清醒的，但他的抱负让其在诗歌中无法自拔。诗歌最终把他害死了。所以，如果这对我们有一点启示的话，那就是：我们不要企图在诗歌中找到幸福和真理，生活本身永远比诗歌更实在，也更值得信任。
　　
　　曾丽，湖北保康县第一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