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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爬街记忆

发布时间:2020-08-13 10:53:17 影响了:
散文:爬街记忆

散文:爬街记忆

  家乡芦台依河傍海,千年古邑,素有“一市、三街、水陆码头”之称。历史上的三条大街都是东西走向,中心街与北街横贯一条不算长的南北向街道,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一直铺向蓟运河码头。这样,由于地势呈南高北凹之势,车夫和脚行汉子们从船上卸下货物运向中心街时,都要吃力地爬坡,久而久之,人们就形象地把这条街称作了“爬街”。

  我家就祖辈居住在小街上,这里云集着五行八作各色人等,浓郁的码头文化和市井文化混搭,质朴的乡风与商业气息交融,汇成了一幅浓郁的世俗风景画。老辈人称码头为摆渡口,在最能引人驻足的春天,蓟运河堤那一坡坡芦苇染绿了两岸,烟波浩渺的河面上,千帆竞逐,许多船上站着鱼鹰,以船为业的渔民是不折不扣的水上人家。另一种是运输船,它们南来北往,马达轰响,格外繁忙。有一种吃水很深的平板大船,一次可以摆渡几辆载满物资的马车,船上八个水手、一个舵手,船舷两侧各装两橹,二人对面互相推拉,顺风时摇橹扬帆向前,赶上逆风还要撑篙、拉纤。装卸工被人们叫“脚行”,表面看干的是粗活,其实有讲究,扛麻包讲是“扛扎”还是“扛袋”,技巧上讲什么“三分搭、七分闷,大肩扛、小肩抹”“走得稳,吊的高,拐弯抹角弹簧腰。”脚上穿着实纳帮鞋,肩上横着粗布搭子。两百斤的麻包扛在肩上,叉开两腿,悠悠颤颤地走过长长的翘板,宛如舞蹈一般好看。

  离开码头往南,依次是豆腐坊,刘家麻绳铺、尹家说书馆、浴池、清河茂杂货店、孙家旅店。街道两旁大多是青砖瓦舍,土房极少。吸引我的是大槐树下的尹家说书馆,我手里攥着几分钱飞跑到两扇大木板门口,往斜靠着门框纳鞋底的女人手里一塞,推开门,咕咚一声坐在长板凳上听说书,那时刻成为我启蒙年代最大的文化享受。书场内,手巾把儿在头顶上乱飞,端着瓜子、茶水的伙计来回穿行。口吐莲花的说书人那些“御剑江湖行仗义,神鬼狐妖助苍生”的精彩故事,使我很小就崇拜行侠仗义、乐善好施的好汉。

  大街上更是热闹,耍猴弄棒的、行医算卦的、贩鱼卖虾的、 吹糖人的、弹棉花的…… 大姑娘、小媳妇、半大小子、中年汉子鱼贯穿行。“磨剪子来呀—戗菜刀”“臭豆腐—辣豆腐—韭菜花拌豆腐—”“焗锅—焗碗—焗大缸,焗个尿盆不漏汤”的吆喝声 南腔北调,此起彼落,形成了一首首并不和谐乐章。

  我住的大杂院里,也有这么一位做小买卖的,是西邻的白家媳妇,操着一口浓浓的山东方言,人们叫她“侉子”,她40多岁年纪,头发挽着一个燕尾式的刷子,眼皮和嘴角一起往下耷拉着,脖子上还有一个发亮的疤,走起路来脚步咚咚,大笑起来嘎、嘎山响。背地里经常让婶子、大娘们撇嘴:“这媳妇家,哪有点儿女人样啊!”可她做起买卖来哪个女人也比不上,三间土坯房,一间开旅店,还开了一个杂货铺,什么赚钱卖什么,一分钱也能攥出汗来,远亲近邻想讨个方便那是没门儿。后来,又有了风言风语,因为她男人长期在外,不甘寂寞的她有了相好的,不长的功夫被演绎的有鼻子有眼:她和相好的约会就象特务接头一般,神神秘秘。可终究纸里包不住火,不知咋地就传到了她男人和族人的耳朵里,几个大老爷们儿“捉对儿”后把她捆起来一顿胖揍。打那以后,她有事没事地就跳着脚在院子里骂海街,谁也不愿意搭理她。转眼到了1976年,芦台镇遭遇了历史罕见的大地震,大院的人们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才发现除了断壁残垣,家中什么都没有了。天下着雨,有的穿条短裤,有的围条褥单在窝棚里瑟瑟发抖。就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一个大家最想不到的人来了—侉子。她先后拿了十几条开店时的被子分给左邻右舍,然后又拿出了桃酥、大枣等东西给人们吃。人们呆呆地望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如今,爬街已成为历史的储存记忆,但那以车、船、店、脚为业的芸芸众生的喜乐哀愁以及在特殊年代闪烁其间的人性光辉,却如那汩汩东去的蓟运河水永远流淌在我记忆的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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