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华夏民族的史诗|华夏史诗

　　【摘要】作为第一部探寻华夏象形文字起源的长篇历史小说，《仓颉密码》不仅真实再现炎黄时期原始氏族社会的历史风貌，塑造出众多丰厚立体的远古人物形象，更是深入到人性、存在与生命的层面发掘民族精魂，近乎完美地实现了史、诗、思的融合，呈现出华夏文明起源时期文化史、心灵史与个人史的多维交织，成为全球化语境下展现东方美学艺术价值的典范。
　　【关键词】炎黄时代；艺术创新；仓颉精神；融合
　　【中图分类号】K204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0139(2012)02－0041-6
　　1990年代以来，随着个^，化历史叙事时代的到来，反史诗性写作成为当下历史叙事的主潮。由于政治意识形态禁锢的破除，大众文化语境的生成，以及西方后现代历史哲学思潮的影响，历史小说的创作观念普遍发生了转变，史诗性不再是人们追求的唯一审美理想，反而成为部分作家的艺术反叛对象，从根本上导致1990年代以来历史小说创作平面化、琐碎化与世俗化的格局，震撼人心的史诗作品缺失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正是在这一背景下，80多万字大气磅礴的《仓颉密码》的出版，摆脱了当下历史叙事浅薄短平的缺失，凸显出其强烈的价值和意义。作为第一部探寻华夏象形文字起源的长篇历史小说，《仓颉密码》不仅真实再现炎黄时期原始氏族社会的历史风貌，塑造出众多丰厚立体的远古人物形象，更是深入到人性、存在与生命的层面发掘民族精魂，近乎完美地实现了史、诗、思的融合，呈现出华夏文明起源时期文化史、心灵史与个人史的多维交织。
　　一、史：炎黄时代的全景再现
　　真实再现特定时期的民族历史是史诗性作品的根基所在，无论是荷马史诗《伊里亚特》对特洛伊战争的传奇再现，还是《战争与和平》对法俄战争的细致描绘，抑或《静静的顿河》对十月革命前后顿河地区哥萨克民族生活的真实记录，都涵盖了深广的民族历史内涵。黑格尔曾指出：“至于史诗以叙事为职责，就须用一件动作(情节)的过程为对象，而这一动作在它的情境和广泛的联系上，须使人认识到它是一件与一个民族和一个时代的本身完整的世界密切相关的意义深远的事迹。”可以说，是否达到了历史真实是衡量一部史诗作品的基本尺度。黎正光《仓颉密码》围绕象形文字发明这一重大历史文化事件，通过对民族文化密码的细致解读，以如椽之笔刻画出炎黄时期恢弘雄浑的历史画卷，如书中简介所说：“这是中国第一部描写探寻中华象形文字起源之秘，探寻仓颉一生命运之秘，探寻炎黄时代之秘，探寻华夏文明起源之秘的长篇历史小说。”(《仓颉密码》，广东人民出版社2009年出版，下引该书不再注出处)
　　与其他题材历史小说相比，远古历史小说创作无疑存在更高的价值、意义和难度。1990年代以来的历史小说创作重点集中在两大题材：一是近代历史，以唐浩明、凌力、二月河的作品为代表；二是先秦历史，以杨书案、曲春礼的作品为代表。而对于先秦以前的远古历史，由于现实意义的缺失以及史料的匮乏，很少作家涉足这一题材，因而呈现出长期的失语局面。黎正光《仓颉密码》的出现，不仅弥补了远古历史小说的空白，而且开拓了历史小说创作的新领域，然而如何写好远古历史题材，还存在着更高的操作难度。黎正光指出：“由于炎黄时代，是一个缺乏文字准确记载的时代，加之过去人们对史前文明缺乏考古依据，致使许多代代口传心授的人物与事件成为部分神话与传说。”怎样揭开神话传说笼罩下的神秘面纱，还原炎黄时代波澜壮阔的真实历史，对作家的考古知识功底和远古原始生活知识积累提出了严峻挑战，这也是原始氏族社会历史始终无人涉及的根本原因。可以说，不经过常年累月的知识积累与文化考察，没有哪一个作家敢涉足远古历史题材的创作，而黎正光却以严谨执着的艺术态度，花了二十多年时间为这部史诗著作做准备，“为写作，我在二十多年的文化考察里，搜集了大量有关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良渚文化、河姆渡文化等考古史料，并对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医术、巫术、祭祀、星象、历法、血族群婚、对偶婚、石器、陶器、兵器、服饰、文字符号、丝绸、律吕、舟车、冶炼、丧葬等等作了一定研究。”耗费了如此之多的心血终于换来了艺术的回报，《仓颉密码》为读者描绘出五彩斑斓的艺术世界，真实地再现了华夏文明溯源时期的社会全景：从时间跨度看，《仓颉密码》从蛮荒时期的结绳记事写到炎黄统一华夏部落，绵亘华夏文明起源全过程；从空间的跨度看，《仓颉密码》囊括了炎黄时期不同地域的诸多部落，如洛河流域的神鹿部落、渭河平原的炎帝部落、秦岭山脉的西陵部落等；从历史容量看，《仓颉密码》全方位地复活了原始氏族社会的文化风貌，在涉及象形字起源、中医起源、丝绸起源的基础上，还真实再现了炎黄时期图腾崇拜、祭祀巫术、丧葬礼仪、群婚野合等文化风俗，涵盖了考古学、人类学、文字学、民族学、星象历法等诸多文化领域，蕴含着深广的历史内容与厚重的文化底蕴。
　　然而严谨的历史考证并不意味着就能达到历史的真实，17年史诗经典尽管引用大量史料，力图做到“博考文献、言必有据”，但仍然给人不真实的感觉。比如姚雪垠《李自成》对史料进行严格考证，“就连诸如银子和制钱的比价变化、黄钱和皮钱的关系，崇祯案头放些什么器物、北京戒严应由哪个衙门出布告等也务求精细。”却将现代革命领袖才具有的品质强加在李自成身上，没有触及到古人的传统文化心理、欲望情感与世俗生活，因此所达到的也只是历史外在的真实，藏在历史深处的另一面被遮蔽了。柯林武德指出：“历史的过程不是单纯事件的过程而是行动的过程，它由一个思想的过程所构成的内在方面；而历史学家所要寻求的正是这些思想的过程。”由于历史年代的久远以及史料的缺乏，仓颉真实的性格气质湮没在茫茫历史深处，流传下来的多是神话与传说，为后人留下了重重迷障。而黎正光却在严肃考察体验和吃透史料的基础上，通过细微地揣摩与大胆艺术想象，深入到历史人物的灵魂深处，力求真实还原古人的文化人格，有效地实现了历史外在真实与内在真实的有机统一。仓颉为发明象形文字游历各个部落，先后与巴英、芹姬、肖玑、竹媛发生情感纠葛，作者并没有停留在爱情故事的表层，而是深入到其内心深处，凸显出其生命体验、情爱感受与生存焦虑，真实地描绘出具有人陛深度的心灵史。作者还虚构了大量的日常生活细节，从不同方面凸显仓颉复杂的精神世界，比如炎帝想让仓颉留在炎帝部落，并将其女儿芹姬许配给他，仓颉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还是继续踏上征途；仓颉被推选为大隗部落的酋长，沉浸在绿波绿浪姊妹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也曾动摇过发明象形文字的信念；仓颉尽管有了妻子儿女，却依然有着旺盛的情欲，不断与所遇到的女子交合，暴露出仓颉精神深处的另一面。此外，作者还塑造了炎帝、黄帝、嫘祖、刑天、蚩尤、女娲等人物形象，褪去了附着在其身上的神性光环，将丰盈的人性内涵灌注其中，从容貌、性格到心灵复活了尘封多年的远古历史人物。《仓颉密码》对历史真实的表现不再停留于冰冷的历史事件的表层，而是深入到历史人物的精神深处，通过大胆的想象与虚构，复活消失在茫茫历史中个体生命的思想、欲望与情感，与经过严谨考证的远古文化背景融合为一体，最终实现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有机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