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朴园难以忘怀的真爱】周朴园真爱过侍萍吗

　　周朴园是《雷雨》（高中语文人教版必修4）的主人公,也是《雷雨》一出世便引得论者众说纷纭、歧见百出的人物。曹禺本人认为“周朴园坏到连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坏人”(《人民戏剧》1979年第三期)。吴建波认为周朴园是“伪善者”(《中国现代文学采英》)。一般的论者认为周朴园他冷酷无情、残忍卑鄙、玩弄女性。那么，周朴园是否有温情的一面，他对鲁侍萍是否付出了真情？笔者想从人性的角度出发，试图论证周朴园对侍萍的爱是真挚的。他的回忆、念旧以至采取的纪念方式都证明:爱,是不能忘记的。
　　剧本第二幕里，鲁侍萍控诉他：“哼，我的眼泪早哭干了，我没有委屈，我有的是恨，是悔，是三十年一天一天我自己受的苦。你大概已经忘了你做的事了!三十年前，年三十的晚上我生下你的第二个儿子才三天，你为了要赶紧去娶那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逼着我冒着大雪出去，要我离开你们周家的门。”
　　鲁侍萍在这里不用“你”，而用“你们”，就是说鲁侍萍不是很怪罪于周朴园，而是他不得不屈服于封建家长制和封建门第观念。周朴园虽出身于封建家庭，但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受新思想影响的，也曾有过想挣脱封建家庭的束缚、要追求自由恋爱和婚姻的理想。他曾经到德国留学，有着年轻人的热情和上进，而侍萍当时是周家的侍女，漂亮伶俐，还读过一些书，而且对周朴园服侍得很周到，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年轻人是很容易产生感情的。犹如《红楼梦》中贾宝玉对晴雯、袭人那样。后来，鲁侍萍被周家赶走，周朴园是不情愿的，但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他又是没有办法阻止的。何况在赶走之前，周家始终未让他与鲁侍萍见上一面。遗弃并非他的初衷，因为这对他而言毕竟也是一种痛苦的抉择，他也爱侍萍，只是在与他的社会地位冲突之后，他才被迫放弃侍萍。
　　第二幕中还描写了30年来周朴园一直摆着侍萍的照片，客厅保留着原来的家具和摆设位置、保持原有的习惯，为大儿子取名为“萍”，后来向人介绍时，把侍萍美化为很贤惠很规矩的小姐，客厅的摆设仍保持着30年前的老样子。还记得四月十八日是梅小姐的生日，珍藏着与侍萍在一起时所穿的旧衬衣。而且，他穿衣服，不管是雨衣还是衬衣，都爱穿旧的而不穿新的。侍萍产后怕风，他就把窗户闭上，此后还不许人打开，无不体现出周对鲁的关心。如果说他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话，那他是装给谁看呢？谁知道他三十年前的过去呢？而且他已经搬离了当年的无锡。退一万步讲，就算周朴园这样做是为了给空虚的生活找一丝寄托，那也恰好证明是爱着侍萍的。因为，他这一丝寄托也给了侍萍。
　　剧本第四幕中有这么一段描述：
　　朴：繁漪，我看你上楼去歇一歇吧。繁：（冷冷地）不，不，（忽然）你拿的什么？（轻蔑地）哼，又是那个女人的相片！（伸手拿）。朴：你可以不看，萍儿的母亲的。繁：（抢过去了，前走了两步，就向灯下看）萍儿的母亲很好看。[朴园没有理她，在沙发上坐下。］繁：我问你，是不是？朴：嗯。繁：样子很温存的。朴：（眼睛望着前面）繁：她很聪明。朴：（冥想）嗯。繁：（忽然）她的名字很雅致，侍萍，侍萍，就是有点丫头气。朴：好，我看你还是睡去吧。（立起，把相片拿起来。）繁：拿这个做什么？朴：后天搬家，我怕掉了。
　　在这个场景描绘中，尤其是“我怕掉了”，让人内心洋溢无限柔情的话语，况且这番话竟是对着现任妻子的面说的，他的不管不顾，我们不难看出周朴园对鲁侍萍深深的眷念之情。
　　对于周朴园的感情世界，我以为周朴园之错，错在其资本家的出身。他让良心承受了三十年的拷问，让情感经受了三十年的煎熬。三十年，无论多么不可饶恕的孽情都值得人们同情。更何况，谁没有懵懂的青春？谁没有过绽放的季节？周朴园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更不是圣人。当浪漫的爱情必须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让步的时候，他仅仅是舍弃了浪漫。也许，在唯情主义的琼瑶论者们看来，这无疑是要受到惩戒的。传统的中国社会自古就有“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忠贞不渝。周朴园要受谴责，就在于他违背了这一传统。如果说三十年对逝者的祭奠都不能博得我们大度的话，那么时下演艺圈中朝秦暮楚的始乱终弃我们又该怎样批评呢？长期以来，我们已习惯于带上阶级论的眼睛去分析人物，我们又有过多少“以人为本”的关照意识呢？
　　
　　周国英，江西新干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