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求索路 拳拳报国心] 拳拳的报国之心

——毛翼虎先生小传

汪校芳

毛翼虎（1914-2004），字觉人，著名爱国民主人士。1914年4月出生于浙江省奉化县岩头乡（今为奉化市溪口镇）石门村。1934年8月在上海持志大学法律系读书，并任上海光华书局主编新儿童文库编辑。1936年12月任宁波律师公会律师。1938年2月任浙江省立宁波中学国文教员。1939年加入中国国民党，1940年2月起先后担任鄞县政府秘书，奉化县地方行政干部训练所教育长、县政府主任秘书，奉化县立中学校长兼三青团团务、国民党奉化县党部书记长、参议长。1948年任国民政府立法院委员、法制委员会召集人。1949年10月随国民党去定海、台湾。 1950年初从台湾转舟山，辗转回到宁波后，到苏州华东革大政治研究院学习。1951年1月任杭州市人民法院审判员。1952年6月因错判在杭州乔司农场劳动改造，1957年4月被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确认为投诚起义人员，撤销原判。1957年5月起任政协宁波市第二、三、四、五、六届委员会委员、常务委员兼副秘书长。1962年初参加民革，1980年6月起任民革宁波市委会主委、民革浙江省委会副主委、六届民革中央委员、七届、八届民革中央监察委员会常委，期间还曾兼任民革奉化县委会主委，1992年2月任民革宁波市委会名誉主委。1978年起任政协浙江省第四、五、六、七、八、九届委员会委员，政协浙江省第五届委员会常务委员。1982年2月起任第六、七届全国政协委员，政协宁波市第七、八、九、十届委员会副主席。

90高龄的毛翼虎还活跃在参政议政的舞台上

少年——社会实践中求真知

毛翼虎从小好学，贫寒的家境和强烈的求知欲促使他提前一年完成了小学学业；15岁来到名扬两浙的春晖中学读初中，虽努力写作以稿费补助生活，一年后终因家庭无力负担不得不离开给他以知识和温馨的母校，来到宁波私立民强中学跳级读毕业班；16岁的他穿着其兄皮鞋以“速增”身高，登上讲台，开始了教书生涯，后应邀到上海的宁波旅沪同乡会第四公学主编校刊《晨曦》，在上海光华书局兼职，负责《新儿童文库》编辑工作。期间出版了《给新少年的信》、《罗斯奇遇记》和《国王的花园》等少儿读物，出版了新诗集《摇篮曲》；19岁借用其兄的高中毕业文凭，以兄长的名字考入了上海法学院，一年后，这位上海法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以自学成才者的身份，提前一年半参加教育部举办的大学生甄别考试，终于在几千名考生中入围在29名录取生之列，才以自己的名字成为上海持志大学法律系四年级的学生。23岁在宁波创办“正义律师事务所”，不久就出版了《民法继承》、《破产法讲话》等专著，他铁肩担道义，一时声誉鹊起，成为宁波享有盛名的大律师。

毛翼虎在白马湖畔上中学期间，他就以一腔热血创办了油印刊物《咽呜》，志在以咽呜呼号之声，感动民众，拯救祖国；在上海读大学期间，他发起成立了以研究学术、建设乡邦为宗旨的“四明学会”，并被选为主席。

在今天看来，毛翼虎的学历是不完整的，也正是这种学习经历，使他养成了与社会实践紧密结合的工作作风，造就了刻苦学习不断进取的奋斗精神。

青年——为三民主义献青春

青年时期的毛翼虎，被孙中山先生博大的胸怀和炽热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认为先生的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是国家走向独立、富强、民主的思想武器，服膺孙中山，26岁加入了中国国民党。

他为民族独立而呐喊。青年时期的毛翼虎，面对“强邻环列、虎视鹰瞵”的国家危局，以“愁来无奈写云笺，一幅舆图碎不全。”“怅怀国是胆频惊，恨不挥戈事远征”的诗句抒发报国之情。开业不久的律师事务所因遭日军轰炸而被迫中断后，一腔热血的他作为宁波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搜集了《满江红》《正气歌》《出师表》《复多尔衮书》等爱国篇章，编辑出版《战时中学国文选》，激发学生的抗日斗志；他发起恢复了宁波作者协会，任《宁波作者通讯》会刊主编，以文学创作为抗日救国服务；抗日战争期间，毛翼虎先后担任和兼任《奉化日报》社社长、鄞县县长秘书、奉化县地方行政干部训练所教育长等，尽其心力以统一抗战步伐。

宁波、奉化相继沦陷后，敌伪多方胁诱他出任伪职，他不但不为所动，且以诗表示决绝：丈夫气概冲斗牛，岂有明珠肯暗投；拚把头颅成一掷， 看来胜作楚寇囚。

他为民生进步而奔走。上海、宁波沦陷后，许多不愿受奴化教育的热血青年汇集到尚未沦陷的奉化、宁海等地，为使这些热血青年有个学习场所，他毅然放弃了重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机要室主任毛庆祥请他去任机要秘书的机会，到奉化山区大堰乡柏坑村办起了奉化中学，为容纳更多的学生，还在奉化的吴江泾、方桥、西坞、庙后周等地创办了分校。他为了经费的筹措和教师的揽觅绞尽脑汁，为了应对日军的扫荡和土匪的**而想方设法，面对战时物资的短缺，他亲自动手总结出来的用蜡烛加工成蜡纸、用镬煤与青油调制成油墨的成功经验得到了推广。一次，得知日本鬼子前来柏坑村扫荡的消息，作为校长，急于转移的师生需要他；作为丈夫，即将临产的夫人更是离不开他。面对选择，毛翼虎毅然带领全校师生转移到一个叫丁家坑的小山坳继续学习，把对妻子和孩子的割舍之痛埋在心底，待学生安全返回柏坑村时，校园内已没了妻子的踪影。原来师生转移时，他那产期临近而无力同步转移的妻子，在为了孩子平安的伟大母爱支撑下，待师生们离开后自行艰难地上山避难，因剧烈运动而途中早产，幸得一好心山民的收留，才安全地产下儿子毛腾，并在山民家中度过了春节。1940年10月27日，日本鬼子在宁波开明街投下了细菌弹，死亡一百多人，毛翼虎作为防疫处总务组调查统计股副股长，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做了大量的工作，并为后人提供了珍贵的历史资料。

他为民权的平等而努力。抗日战争胜利后，毛翼虎被任命为国民党奉化县党部书记长，使他有能力保护了一大批他所敬重的那些为主义、为理想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共产党人。

面对国民党的腐败与专制，毛翼虎认为国民党只有用新人、行新政，只有实现国共两党的和谈，才能贯彻中山先生“团结奋斗救中国”的主张，才能建立一个新的、开明的、进步的政府，实现民权的自由和平等。为此，他参加了浙江省第二选区14个县中6个立法委员名额的竞选，且众望所归成为国民政府最年轻的立法委员，其时他为国共两党的和谈而呼吁的话语权虽有所加强，但最终没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决定不追随国民党去台湾，而“归向家园学耦耕”。

中年——信社会主义不动摇

全国解放前夕，自喻为“择木而栖一良鸟”的毛翼虎，被迫胁到台湾一个月后，出于对国民党反动派倒行逆施的强烈不满，抱着“择枝不避千重险”“问道何辞万里难”的坚强信念，冒着生命危险从台湾回到大陆，以行动宣告同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彻底决裂：高官厚禄，不足萦怀；弃暗投明，九死不悔。体现了一位以大局为重的政治家“从来忧道不忧贫”的情怀。毛翼虎在他的自传《梦幻尘影录》中有这样一段话：“我的一生有过两次大的追求，从少时起到1948年任国民党立法院立法委员时止，是我追求大同世界的时期。……待看到国民党中央无法实现这个目标后，我就倾向于科学的社会主义”。

毛翼虎信科学社会主义之路曲折坎坷。由于历史的原因，他经历了五年的劳改生活，十年浩劫中也受到了种种冲击。妻子因生活的艰难、精神的重压和过度的劳累，于1959年突发贫血性高血压中风瘫痪至今；孩子们虽学业优异而失去了学习乃至工作的权利；自己得肺结核肋膜炎无钱治院；侍母至孝的他，不得不将病中的老母托付给寡居在农村的兄嫂照料，母亲离世时，他只能拎着家中仅有的几只土豆前去奔丧……

毛翼虎无论在他的自传《梦幻尘影录》中，还是在平时的交谈中，对自身遭受的冤屈从来没有耿耿于怀的情绪，他表达最多的是在患难中给他以帮助的高情厚谊的感恩，所关注的是祖国和人民的命运。在教书的权利也被剥夺后，一直以“文章报国书生志”自勉的毛翼虎，决定尽己所能创作儿童文学，为祖国的未来提供些精神食粮，写下了很多优美的童话故事。今天再读他的关于梁祝传说的《金童玉女风月记》，真难以想象，连生存也受到威胁的他，怎么能写出如此美妙无比的爱情故事来。

毛翼虎这种达观泰然地面对现实、面对生活的人生态度，令人敬佩。

晚年——文章报国不息笔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使年过花甲的毛翼虎又焕发了新春。他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先后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对台部、《人民日报》海外版等呼吁祖国统一，并在纽约《北美日报》上开辟、主持“江浙风情”专栏三年，先后撰写了650多篇宣传文章，年将九十还出版了《天涯芳草庐诗存》《天涯芳草庐剩稿》等，他的《奉化风情》《宁波胜迹》《梦幻尘影录》等传到香港、台湾、美国等地，激发了海外游子的思乡之情，促成了台湾著名哲学家、教育家范寿康先生等一批海外游子的回归。

毛翼虎先生接待台湾客人。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宁波市政协副主席，毛翼虎多次提案，促成了溪口武岭中学的恢复，促成了溪口国家级风景旅游区的成立；他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祖国统一工作的几点建议》在全国政协优秀提案评比中被评为优秀提案；他还被中央统战部评为全国各民主党派、工商联为“四化”服务先进个人。作为浙江省政协委员，每年的省政协会议，都有他的声音，年届九十，还提交了《建议文化教育部门加强弘扬民族精神的宣传力度》的提案，关注青少年的健康成长。

作为民革中央监察委员、民革浙江省委副主委、民革宁波市委主委和民革奉化市委主委，他写下了《我与民革血缘情》，表达自己与民革组织的感情。毛翼虎重视民革的组织建设，积极拓展党员发展的思路；成立“竹洲画苑”，开展两岸文化交流；在履行参政议政职能中，以作为求地位，展示民革的良好形象。他发起并与85位民革老同志一起，联合发出了《致台湾国民党党政军界朋友的信》；他于1993年发起的海峡两岸大学生夏令营，已持续至今；他促成了海峡两岸宁波乡情书画展在台北和宁波的分别举办；促成了台北宁波同乡会宁波墓园在东钱湖畔的落成，为祖国统一大业献计出力。

民革中央主席何鲁丽专程看望毛翼虎先生。

1989年“六四”事件后，针对海外媒体谣言四起，海外同胞不明真相，人心不稳的现状，毛翼虎立场坚定，赤诚为国分忧，除了发动“三胞”眷属给亲友提供国内的真实情况外，他自己更是身体力行，主动写信、打电话，向海外友人一报自身平安，以自己的处境反映党的政策；二报大局稳定，增强海外友人对国家前途的信心；三报政策稳定，联络海外友人一如既往地来旅游、探亲、做生意，并在海外媒体上发表《凭书传语报平安》等文章。“六四”后先后来宁波的海外团体，有不少是毛翼虎穿针引线的结果。

作为宁波诗社社长和资深的文化工作者，毛翼虎向宁波市委、市政府提出了修《宁波市志》的建议，并作为宁波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副主任，协调完成了这一浩大的工程；作为总编纂，历时三年完成了上接乾隆年间下止辛亥革命，收录四千余首的《宁波耆旧诗》，填补了这段历史上宁波诗词的空白；又历时二年，广泛征集，编写出版了《宁波竹枝词》；促成了宁波地方文献《四明谈助》的重订和出版。由于毛翼虎为宁波市文艺事业的繁荣和发展作出了突出的贡献，被中共宁波市委、市政府誉为宁波市德艺双馨的十大杰出老文艺家之一，受到了隆重表彰。

毛翼虎虽然因年迈而眼花手抖，但手中的笔一直没有放下，年届九十，还在抓紧时间要把自己一生的经历和感悟写下来，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要以一颗公正的心，评评蒋介石蒋经国，写写毛泽东邓小平，待这段历史再沉积50年后出版这本书，以对自己有个交代，给后人有所启迪，并把这本书的写作计划排到了93岁。只恨天不假年，他竟匆匆而去。

毛翼虎先生虽离开我们，他那惜时如金的勤奋，老而弥坚的执着，乐观平和的处世，为国为民的真诚，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载《浙江民革前辈录》

《宁波通讯》2006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