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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的秋雨|绵绵的秋雨歌词

发布时间:2019-04-08 04:28:45 影响了:

  史铁生:男,30岁,北京北新桥工艺美术加工厂工人。残废青年。  一连几天的秋雨总算想歇口气了。小路上铺满了落叶,被风吹起,象一层层五彩斑斓的波浪。  昨晚,杨潇一直抱着吉它唱那支外国民歌:“往日雏菊满山遍地,梅姬,到如今苍林无春意,旧水车已静寂在那里。梅姬,难温我们的往事……”我真后悔不该住在她家,我应该住到旅馆去。往事?唉,最好不要重温什么往事,尤其那往事如果是一团说不清的痛苦和悔恨。我就要走了,就要离开这块古老的土地。也许我不再回来,我宁愿去遥远的异国漂泊。让人们随便去说什么好了。在这块土地上,我只欠着一笔账,一笔永远无法偿还的账……
  潮湿的空气中象是飘着一层半透明的雾,刚露脸的太阳又沉到了古殿背后,把一片沉静的黄光投向那片老柏树林。
  离得远远的,远远的!忘却是医治一切创伤的良药。可我总该见见她,大勇的母亲——那个至今被蒙在鼓里的……
  那是她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静静地坐在一棵老柏树下,微驼的脊背靠在树干上,她正望着什么?
  我的心一阵紧跳。我想这一定是她了。临来时,杨潇对我说:“如果你在家里找不到她,就到她家近旁那个小公园去找。离儿童运动场不远,有一片老柏树林……”
  我向她走去。古殿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但愿这不是她,但愿我不能找到她,但愿……如果我在最后那一刻没有胆怯,如果我和大勇同时冲上楼顶,如果……唉,往事毕竟难以忘却。何况我正是为了往事而来。
  昨天,淅淅沥沥的秋雨中,我又来到了这座古城。“我总该看看她”,一路上我不断说服着自己。算来大勇已经死去14年了。12年前我离开这个城市时,也是迷迷蒙蒙下着细碎的小雨……杨潇昨天一见我就说:“喔哟!未来的美国公民!除了每月一张5元整的汇票,12年啦,你多一个字都不写。”“你怎么知道的?”我尽量使语气显得平静。“美利坚吗?听别人说的。”她也在竭力使表情显得自然。她的小女儿好奇地看着我。我忽然想到,每一个生命的出现都是偶然的。如果我没有胆怯,如果大勇还活着,还会有这么个小女孩么?“你给我写过几个字呢?”“行啦,收支平衡,谁也别抱怨。”“别人都好么?”“也是每月一张5元整,说明都还活着。”“她呢?”“谁?”“大勇
  的母亲?”“活着。”……
  古殿檐头的枯草在秋风中飘摇。这是一座荒废了的古苑。我向大勇的母亲走去。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夕阳把她的白发染得金黄。
  ……“她怎么样?”我问杨潇。“如果你多呆几天,就能见到他。”她以为我在问她的丈夫。可我不想问这个。如果不是为了打听大勇母亲的地址,我也不会去杨潇家。虽然我的心早已麻木了,但昨天小女孩说“我爸爸出差了”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轻松。
  ……“我是说大勇的母亲,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幸亏她聋了,她深信不疑。”吉它声又响了起来。杨潇弹着唱着,歌声就象窗外那绵绵秋雨。我简直难以相信:这就是当年那个泼辣得甚至有点骄狂的杨潇——那个红色宣传队的台柱子。
  城市在远处喧嚣,这儿是一片沉寂,只是偶尔从儿童运动场那边传来孩子们的叫嚷声。她坐在秋风里,正用发夹把一缕散开的鬓发拢向脑后。我向她走去,但愿这是她。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见见她,却一直没有这个勇气。要不是下个月就要出国,我今天也还不会来。当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的心需要宁静,需要把过去了的事情了却,人大概都要不断地了却。
  ……“岁月象无情的铁笔,梅姬,在我脸上留痕迹……”我的痕迹在心底。我常常梦见那些愚蠢的往事。昨夜我又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杨潇惊慌地跑了过来:“是你吗?”“是我。”她扭亮台灯,默默坐在我身旁。雨不紧不慢地下着,屋檐下的铁桶叮咚直响。“你为什么不结婚呢?”她说。我看着她,看着她时髦的睡衣。她知道吗?当年大勇让我吃了多少醋?如果我还能吃他的醋就好了,我宁愿,宁愿!只要他还活着。是呵,为什么呢?为了离开?为了不再回来?为了让异国的水冲淡我的记忆?
  她……她到底望着什么呢?神情那么专注、安祥。
  ……天快亮的时候起风了。我恍惚又做了个梦,好象是小时候:早晨,窗玻璃上挂了一层蒙蒙的水气,母亲从外面进来,对我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把毛衣穿上吧。”那毛衣干松,柔软,带着一股樟脑的香味。我醒了,看见身上多了条毛毯,杨潇正悄悄地走出去。我听见她的女儿正在隔壁“梅姬梅姬”地唱着。“妈妈,牛奶热好了吗?……”门轻轻地关上了,我忽然感到一阵孤寂……
  人不能没有爱,尤其不能没有所爱。没有爱,全无所爱,就会被这绵绵的秋雨打得僵冷。杨潇如今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她的小女儿身上了。虽然她爱得可怜,毕竟还有爱。那么我呢?我还爱着什么呢?不知道。大勇的母亲呢?她坐在这儿,望着什么,想着什么呢?
  ……杨潇在热牛奶。我问杨潇:“她心情好吗?”“比你我都好。”她说,“她说她要乐观地活着,让大勇放心。怎么样?我们总可以安心了吧?”杨潇的眼里闪着泪光……
  我向她——大勇的母亲走去。我们已经欺骗她十多年了,是的,还要欺骗下去。否则怎么办?怎么办?!她已经失去一个活生生的儿子了,还要再让她失去心中那个英雄的幻影吗?她已经失去她唯一的儿子了,还要再让她失去心中唯一的安慰和骄傲吗?我摸摸上衣口袋里的60元钱,厚厚的一叠,都是5元一张的一来自12个不同的地方。每一张都是一颗心。十多年了,每月我们从11个不同的地方把钱寄给杨潇,由她给大勇的母亲送来,说这是“烈属抚恤金”。我们只有这个办法能使她相信,儿子是为革命牺牲的。我们不忍用诚实来伤害这个老母亲的心。是的,尽管这是欺骗。
  我向她走去。成群的雨燕低飞着,飞进古殿的檐下,又从那一层层干裂的木椽中飞出来,发出声声清脆的叫声。我走近她了,我看见她脸上深深的皱纹和褐色的老人斑。她似乎是在笑着,身旁停着辆很旧的,竹制婴儿车,车里放着一把笤帚,一个口袋和一个柳条簸箕。
  我走到了她身旁。这肯定是她。从她那张脸上,我又看见了大勇的影子:宽宽的额头,总象在微笑的孩子气的嘴。大勇长得太象他的母亲了。她没有注意到我,她把粗大的手举到额前,遮住夕阳的残光,依然那么专注地望着。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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