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与蔷薇:猛虎和蔷薇 余光中赏析

　　 　　魏德圣的《赛德克·巴莱》，也许不是最成熟的电影，但是一部诚意满满的心血之作。有人说它是最像大片的华语电影，其实，我们都还在用某种大片的标准衡量。长久以来，国内大部分观众真的被大片和烂片喂坏了胃口，以致《赛德克·巴莱》这样的电影出现的时候，却不愿怀着安静的心情去观赏。票房惨淡，固然有营销不力的原因，也反映了观众或者整个社会的浮躁。
　　瞪大眼睛，双手紧握，支着脸鼻。忙完事情，空出几个小时，交给《赛德克·巴莱》。一部耗时十几年的电影，会是怎样的？
　　很多评论说，这是最有血性的台湾电影。的确，从开场的猎杀、搏击到后来的雾社事件，刀光枪声之中，血脉贲张，血肉横飞，血流成河，让我坐立难安。赛德克以小博大，对抗日本人，种族之间，恶脸相向，拼死搏杀，几十年前的历史，就像发生在眼前，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改变人物的命运。泪点最厉害的一幕，是马赫坡里的老弱妇孺，为了不拖累战士，与赛德克道别，纷纷在巨木下上吊自杀。与那些炫技的血性电影不同，这些场景深入人心，因为爱恨都是如此真实可感。“被日本人统治好吗？（我们）男人被迫弯腰搬木头，女人被迫跪着帮佣陪酒。该领的钱全部进了日本警察的口袋。我这个当头目的除了每天喝醉酒假装看不见、听不见，还能怎样？！邮局？商店？学校？什么时候让族人的生活过得更好？反倒让人看见自己有多贫穷了！”莫那·鲁道总是掷地有声。
　　如果只有血性，那不足以成就《赛德克·巴莱》。魏德圣的处女作《海角七号》，诗意满溢，海景、邮轮和缠绵的情书，细节之处总是一种情怀。血性之外，《赛德克·巴莱》还有一种诗性。穿过树林下的草丛，莫那·鲁道看见一朵红色的花，这不是西格夫里·萨松的“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吗？当莫那·鲁道迷茫之时坐在溪边，与幻觉中的父亲唱歌时，歌词和画面都美得非常原生态。电影里潺潺的清溪、茂密的森林、丰富的植被、梦幻般的彩虹桥，比电脑特效制作出来的《阿凡达》更有一种真实的美感。血性与诗意交织，并行不悖，比如莫那·鲁道说：“日本人比森林的树叶还要繁密！比浊水溪的石头还要多！但我反抗的决心比奇莱山还要坚定！！”
　　故事的“不平衡”是多方面的。“孩子，你的猎场在哪里？”种族之间地界分明，野蛮与野蛮、野蛮与文明都在较量。文明是对野蛮的驯化，野蛮需要服从文明的规则，这个过程何其漫长。人的行为可以规范，但是向往自由的内心，怎能屈服？表面上的文明，掩盖不了欺压的实质。“如果你的文明是叫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带你们看见野蛮的骄傲！”雾社事件，是矛盾长期积累所致，是“野蛮”对“文明”的一次反抗。反抗之心，从未丧失。莫那·鲁道的猎场，一直存在。年轻时访问过日本的莫那·鲁道，知道日本军事实力雄厚，却也暗暗准备出草（买火柴悄悄刮下火柴头做炸药原料）。
　　这是一个向死而生的故事，结局都是死亡，只是选择死亡的方式不一样。未来的灵魂，是放进日本的神社，还是祖灵？“赛德克·巴莱”， 赛德克族语为“真正的人”。导演似乎想通过这部电影，同时探讨“什么是真正的人”这样的哲学问题。“赛德克·巴莱可以输掉肉体，但一定要赢得灵魂！”无自由，宁可死，有些人是不能被驯服的。
　　在雾社事件众多的记录中，我看到历史上的莫那·鲁道最后寡不敌众，退居深山而失去战斗力，饮弹自杀。后来找到遗骸，发现一半白骨一半木乃伊。英雄已逝，只留下幸存者讲述他的故事。百度台湾马赫坡，赫然跳出“带你畅游古战场”云云。
　　在心里布下一个英雄，这英雄不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