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里的苗苗|襁褓

　　深夜，儿子苗苗闹得厉害。蹬腿踢脚，啼哭不止。母亲秀文以为儿子饿了，喂他奶，他不喝。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也不烫。　　秀文对丈夫志刚说：“莫非中了夜啼郎？你是不是去写一张红纸，明天一大早贴出去？”旧时民间有种说法，婴儿夜啼，家长在红纸上写上“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啼郎，路过君子念七遍，一夜睡到大天光”。次日天蒙蒙亮,父亲从家里往某个方向走一百步,贴在一棵树上,拍拍树干,托付给这棵树,转身回家，不要回头。表示将这个梦魇送了出去，小孩的啼哭病就会治好了。
　　志刚不以为然：“那都是迷信。”
　　这是一对普通的中年夫妇。志刚是公司部门主管，秀文也是企业白领。
　　秀文四十岁了，还决绝地取了节育环，冒着高龄怀孕的危险，怀上了。预产期还未到，早早就住进医院，静心待产。终于如愿以偿，生下这个儿子。一家人都很高兴，连亲友邻居都来贺喜。红喜蛋发了上百斤。前几天，刚做完满月。
　　夫妇俩以前曾经育有一子，有育儿经验，也有惨痛教训。那个儿子叫小树，可惜，在高考后那个夏天，因为伙同他人抢劫杀人，被判了死刑。
　　小树被枪决，夫妇俩一直沉浸在悲伤里，直到秀文再次怀孕，生下这一个儿子，他们悲痛的心情才稍微得到抚慰。
　　苗苗仍然“哇哇”地啼哭。听儿科医生讲，婴儿的啼哭是一种语言，哭声也不一样。饿了哭，病了哭，困了哭，尿布湿了也哭，哭与哭有所不同。
　　志刚提醒说：“是不是尿布湿了？”
　　秀文说：“换过没有十分钟。”嘴上这样说，仍不放心，还是将襁褓层层打开来。
　　这时，志刚注意到，裹束在苗苗双腿上的布条被解开了。
　　苗苗刚生下时，按老辈人的说法——当然也是经验之谈，他们将苗苗的双腿用棉布缠裹起来，而且，在膝盖处用布条缠绕一下，以防被婴儿蹬脱。这是为了防止婴儿长大变成罗圈腿。不知这一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
　　刚开始裹住腿，也许因为失去自由，苗苗很不情愿，闹了两三个晚上，不肯睡觉。后来，渐渐习惯了这种束缚，吃完奶，就呼呼大睡。
　　志刚想了想，说：“裹腿什么时候取掉了？会不会时间不够长，还会成罗圈腿？”
　　秀文说：“按老辈人的经验，四十天应该足够了。我也是看儿子一天到晚老被捆绑着，他肯定很不舒服，所以今天晚把他放开了。”
　　志刚点燃一支烟，似有所悟：“你把布带再裹上去试试。束缚久了，他已经适应。再想放开，还得有个适应过程，要慢慢来。”
　　秀文被儿子闹得心烦意乱，已无可奈何，一筹莫展。此时志刚这样说，她就依丈夫所言，真的试一试，将棉布和布条重新裹在儿子腿上。
　　令人惊异的现象出现了，只不大一会儿，苗苗就停止了哭闹。过了约莫十分钟，竟然出人意料地酣然入睡。
　　夫妇俩欣慰而又幸福地望着儿子睡得香甜的样子，他们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死去的儿子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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