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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毛女》到《鸣凤》:我的歌剧事业与奋斗历程] 白毛女歌剧

发布时间:2018-12-24 09:31:30 影响了:

  编者按:经历过xx前后那段岁月的人,大多熟知李元华的名字,也能很清晰地回想出她扮演的精彩角色和片段。八大样板戏《龙江颂》中的江水英、阿莲,歌剧《白毛女》中的喜儿,《小二黑结婚》中的小芹等等。不过,随着歌剧发展在中国的低迷,李元华也渐渐地由台前走到了幕后,并非是她不再热恋那片舞台――那是她至今都想将所有热情都挥洒净尽的地方,而是因为歌剧的幕后,一片寂寥空荡。如果没有人愿意将歌剧的担子挑在肩上行走,那么歌剧就会成为永远的负担,被遗留在中国艺术殿堂的角落里,如果没有人将歌剧推向今天聚焦着五光十色的舞台,那么它就会成为老年观众心目中褪色的回忆,青年观众头脑里空洞的概念。歌剧需要的不仅仅是作曲、编剧、演员、导演,更需要热爱它理解它的制作人,而不知不觉中,李元华竟然在近30年的历程中,担当起了这个注定充满苦楚滋味的角色。
  
  我原本在上海戏曲学院学习京剧,是梅派青衣,也曾兼修过昆曲。毕业之后的1966年,我被推选到八大样板戏剧组中,作为主演参加到《龙江颂》等戏的创作演出中。1977能够转行到歌剧领域,是由于在xx期间,我自己找到上海音乐学院,拜胡靖舫教授为师,在很多艺术工作者都到干校进修改造的时候,我有幸在演出之余自学声乐,并自然地将中国传统戏剧艺术和歌剧艺术的精髓相结合,成为难得的既能歌唱又能表演的演员。
  四人帮被打倒以后,各个剧团在重建,歌剧被解放了,《白毛女》需要恢复排演。中国歌剧舞剧院开始选择能够担当喜儿一角的第二代演员,大家想到了我。于是文化部把我从上海京剧团借调过来。我一直非常迷恋《白毛女》,从小的时候就喜欢唱,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更理解了这部作品震撼人心的力量。
  演完《白毛女》之后,我认识到歌剧是一种很有前景的艺术形式,充满了发展的活力。歌剧是综合艺术,能更完美地表现当代社会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和丰富多彩的人生。歌剧相对戏曲来讲,更能反映时代的精神风貌。在表现现代人的生活和情感中,它有着自身不可替代的优势。戏曲音乐的板腔体和表演上的程式化,是为塑造历史人物形成的。而中国的新歌剧产生于新时代,它可以把中西方文化艺术的表现形式随意运用,也可以借鉴各民族的本土元素,在音乐创作上没有束缚。在表演形式上也没有固定的程式。一出歌剧一个样。今天演“洪湖赤卫队”是湖北风格的,明天演“阿依古丽”可以是新疆风格的,后天演“窦娥冤”又是山西风格的,演员每一出戏接触的都是新东西,对于戏曲演员来说,好像去掉了盔甲,去掉了冬天的厚棉袄,整个人轻松愉悦的在歌剧艺术的天空中飞翔。
  上个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我与中国的歌剧都经历了一段难忘的幸福时光。那时候,《白毛女》在很多城市上演,或者随团到钢铁厂、油田、农村去演出,一片盛况。那时大家都将思想解放的畅快和xx时期压抑的悲哀一齐抒发在看戏的过程中。台下一片哭声,演员总能听到前几排观众的抽泣,低低的,却无法抑止。一些老戏也陆续恢复:《小二黑结婚》、《窦娥冤》、《刘胡兰》等,那时候,我非常忙碌,演着歌剧,演过电影音乐故事片《北斗》,《北斗》讲述一个陕北的妇女受尽苦难坎坷走向革命队伍的人生历程。不过,这段短暂的中国文艺活跃期,很快被潮水般涌来的外来流行文化所冲击。
  尤其令人遗憾的是,被封闭了太久,突然港台音乐进来了,歌剧进入了令人困惑的局面。有一些文化人说,这个时代就不可能有好的歌剧,没有好歌剧就没有好演员。作为演员的我,心里很痛苦。一边是通俗文化的强势,一边是歌剧本身造就的弱势:人才断层,做一出歌剧越来越需要大量的资金;每个艺术团体新旧交替,人事更换频繁――所以,始终没有人很好地在创作歌剧,歌剧陷入了恶性循环之中,再没有特别打响的歌剧作品,再没有深入人心的出自歌剧的人物形象。80年代,很少有人生产歌剧;虽然有歌剧院存在,但是没有多少演出。即便演出来,也常常是演员比观众多。谢幕的时候,看着台下,演员们会掉眼泪的。
  这样的局面激起了我自己做歌剧的想法。我实在按捺不住了,只要给我一块阵地,我就想要实验,就想自己来搞歌剧。1983年,我与先生高育发一起到了河北省歌舞剧院,打算以此为基石开展歌剧事业。到了河北,才感觉到地方团条件有多艰苦。河北歌舞剧院30多年没有进过北京,连一块像样的幕布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建。我们白手起家,开荒,播种,很快就排出了五彩缤纷的歌舞晚会,也排出了歌剧《他们的心》,舞剧《四美图》,都获得了很好的市场效应和国家奖项。
  90年代初,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拍摄一部讲述中国歌剧发展历史的系列专题片,把优秀的中国歌剧作品介绍给大众,让他们了解歌剧,从而喜欢上歌剧。说不定,这真救了中国歌剧呢?我向一位企业家集资共200万,条件是在片子里加上企业LOGO(标志)的软广告。初步拿到50万,我就开始了拍摄“中国歌剧欣赏电视系列片”的历程。
  中国歌剧的源头可以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黎锦晖、聂耳等革命青年在五四之后,为了吸收西方先进的思想和文化,推广白话文,改变文言文,创作了中国儿童歌舞剧。他们想让孩子们先喜欢起来,从孩子们身上开始革命,就采用了学堂乐歌的方式。可以说,儿童歌舞剧是中国歌剧激进而浪漫的启蒙。
  我把那时候的儿童歌舞剧《小小画家》、《小孩与麻雀》,聂耳的《扬子江暴风雨》,按照尽可能恢复的原本都排演出来,接着拍成电视片。而且,要找到当事人来回述那时候的历史,创作动机、创作过程、作品的演出情况和影响。比如聂耳先生亡故了,那我就找来中国音协的主席,聂耳的好朋友吕骥来谈,他们都是有亲身经历的,谈起来非常全面和真切。我拍了产生自解放区的著名秧歌剧《夫妻识字》、《兄妹开荒》。
  在拍《白毛女》的时候,我想让郭兰英老师来演,她生活的历史年代,她的出身,决定了她对喜儿这个角色有着更深切的了解,第一代喜儿,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我是喜儿的第二代演员,虽然生在旧社会,可是我长在新社会,我们超越不了她。兰英老师说,我老了,我演不动了。我劝她说,您能演多少演多少,今天看的是您的演技而不是您的形象,就像梅兰芳大师后期拍的片子,他已经没有多么美丽的扮相了,可是那些片子很珍贵。后来兰英老师就演了一个片段。我请了四代人一起扮演喜儿,来说明这个戏长久的生命力。
  方方面面的演职员都是我凭着个人关系张罗的,我希望能请到最好的,最合适的演员,通常用对歌剧事业的执着感情去打动他们。我请歌剧表演艺术家李波为《兄妹开荒》做导演。有些戏的歌舞我自己辅导青年演员,《伤逝》是宋祖英演的,我觉得她形象好,很像子君,我就用她来演。
  我花了4多年时间,共恢复排演了12部歌剧,从上世纪20年代,一直拍到80年代的代表作《伤逝》,完成了七集电视系列片,每集40多分钟。至今我都认为这是我一生完成的一件比较值得骄傲的事情,一些资深艺术家和同行也称赞我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这使我十分欣慰。90年代,已经是市场经济了,动不动就要钱。我只花了50万,当我想向企业家拿剩下的投资的时候,企业家不幸意外亡故,后续投资也就泡汤了。我只能去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这个剧院少要点钱,那个演员做点奉献。一次曾经在录音棚里,因为一个乐手临时要涨100元工钱,造成正在录音的交响乐队工作停工几小时,最无助的时候我对着墙壁哭了40分钟,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很天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不能为着事业共同做事情呢?对艺术痴迷的我,在那一天,那些委屈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爆发了。
  1995年,我觉得身体和精神各方面都“缓”过来了,又开始做起来歌剧的事情。我挑选了一些文本,最终选定刘书彰为我量身打造的《鸣凤》。《鸣凤》节选与改编自巴金的《家》,因其情节动人,人物精炼,情感饱满,非常适合做成一部歌剧。
  我通过好友上海歌剧院的一位老院长,找到巴金的家里。知道巴金的年纪大,眼睛有白内障看不清楚字,我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让我的先生把文本全部念出来,录成磁带。没想到,巴老非常高兴,说“我一定要自己看”。巴老说,“我的作品,不同的艺术形式都表现过,可是没有过歌剧。鸣凤投湖的时候,曹禺在话剧《家》中用了大段台词,可我觉得不足以表现《鸣凤》当时的内心世界。我也写过一大段台词,可我写不过曹禺。”鸣凤不止是一个人,她代表一个阶级,在一个历史时期阶级的怒吼。我觉得应该用咏叹调,要咏叹咏叹再咏叹。我走的时候,巴老一直把我送到门口,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巴老竟然还脱帽,向我鞠了一躬,说“我很感谢你”。至今,巴老的举动,那样一脱帽一鞠躬,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心中的一种力量。
  4月份,我整理完了歌剧文本。接着在惠州演出的时候,我跟惠州的实验艺术剧团交涉,剧团决定出场地,不过演员要我找,他们的劳务费要我来筹资。我到处打听正在开会的市长,第二天中午在哪里开会,在哪里吃饭,接着自己就找到市长,说自己可以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阐明自己的创意。惠州市原本是一个荒僻的渔村,趁着改革开放的时机,惠州大兴土木,成为当时全中国投资的热点。“惠州不要步深圳的后尘,文化不能长久滞后于经济,成了文化沙漠就不好治理了。”我接着介绍了自己的项目,歌剧《鸣凤》。市长问我要多少钱,我没敢多要,说30万,他答应了。
  后来到账的是26万元,要排一个歌剧,钱还是相当紧张的。幸运的是我聚合了一批志同道合的艺术家。湖南音协的主席刘振球作曲,延安老作曲家陈紫(《刘胡兰》的作曲)做艺术总指导,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主任齐牧冬教授做舞美设计,全中国最好的灯光设计刘锐,来个强强联手。大家都住在正在盖的,没完工的毛胚房子里,总算有窗户了,买点便宜床放进去,没有空调,连纱窗都没有。饭是一个阿姨给做的家常菜,卫生自己打扫,这些老革命都是跟我这么过来的,生活环境工作条件都十分艰苦的情况下,大家特别快乐。我们钱少,请不起乐队,就做MIDI为歌剧伴奏,那时候倒成了创举。同时,我也非常感谢惠州实验剧团的领导,他们给予了大力的支持,为排戏甚至于把团里的汽车卖掉。
  《鸣凤》在惠州演了14场,在广州演了两场,剧团组织卖票,场场爆满。令我高兴的是,惠州当地大都是农民,他们也很愿意来看演出,并且深受感动。每场演出完,观众不走,悲剧能留住观众真不容易。那些观众不肯走,不停地鼓掌。我想是巴金的作品把大家吸引过来的。同时又是艺术处理得不同一般,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大胆突破所取得的结果,当然剧作家,作曲家,导演准确地掌握了人们共通性的情感也是把大家留下来的重要原因。
  演出的最后一个场景鸣风投湖以后,剧情和浓浓的音乐已经让观众的情感激化了;接着唢呐声中,儿歌响起,人们抬着轿子走上场,场上显得很冷,替鸣凤出嫁的婉儿穿着大红衣服,从轿子里出来,默默地给鸣凤烧纸钱,没有词,而是动作,整部剧就在清丽的儿歌声中闭幕。
  通过《鸣凤》,我琢磨出的一点经验是:歌剧一定要符合今天的审美意识。中国的宣叙调应该口语化,不要喊叫,咏叹调也同样。不能要观众听着太累,揪心的东西不一定是喊叫的,点到人心里的不一定是最高音。为什么黄梅戏、越剧原本是很小的新生代剧种,却很快风靡全中国,因为它们符合当代人的情感。当语言不能表达人的情感的时候,歌剧中的歌超过了语言,当歌也不能表现情感的时候,那就用音乐。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体验着歌剧的价值和意义得出的想法。
  我同时做着很多事情,比如组织文艺晚会,策划文化产业园,办电视专栏,开办公司,参与各种社会活动,不过对我来说,到今天做到一系列行动,都是在为歌剧铺垫。而现在做歌剧还不是时机,太难了。改革开放以后,没有一部歌剧被强势宣传过。现代人不熟悉歌剧,因为这么多年,歌剧的养分没有给他们,他们不懂就谈不上喜欢。为歌剧找投资也太难了,大家都觉得它是赔钱货,没人看的东西。而实际上,歌剧就像一幅有无限层次的油画,妙处永远也看不完。如果有好的班子,好的内容,中国歌剧可以冲出亚洲,震撼世界,因为它有中国文化作为汲取不尽的养分。”
  目前,我正在组织排演专场歌剧交响乐音乐会《白毛女》,就是把《白毛女》中的大多数唱段演唱出来,但不表演。促成这一行动的缘起有很多:第一,2008年,正值《白毛女》创作62周年。第二,我参加音乐会演唱《北风吹扎红头绳》时,经常一开唱,总是满堂掌声,这令她感到《白毛女》其实扎根在老百姓心里,它和民族的缘分一直在。最近她到美国纽约、洛杉矶、华盛顿等城市演出演唱了《北风吹扎红头绳》,与侨联朋友谈起来《白毛女》,他们都很激动,非常愿意邀约这样的剧团到美国演出。第三,歌剧《白毛女》至今没有出版过CD,我很想来完成这桩事。第四,《白毛女》在中国艺术史上有着独特的地位,上世纪40年代的演出告诉人们,《白毛女》比多少场报告都有用,一场演出,可以让无数人觉醒。而今天,也可以通过喜儿身上展现的人的顽强生命力和意志,来鼓励当今的年轻人学会坚强,并从中了解老一辈人的境况,更珍惜今天的生活。
  回首我的艺术人生,经历过很多的坎坷,有时候为了要给一个歌剧集资,排练,找钱,经常四五次的南下,夫妻俩撂下了年幼的孩子和年逾古稀的老父亲,在亲情的难以割舍和对事业的追求之间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今天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至今还记得郭兰英、李波老师等艺术家们当年排演《白毛女》的情形,那时候,兰英老师将近50岁了,可是大冷天的,那水泥地她说趴下就趴下,经常是膝盖都摔肿了,她也不在乎。老一辈的艺术家对于歌剧事业的热爱鼓舞和激励我,我应该把歌剧事业继续做下去。这些年我做了,我也在等待着时机,播下我这一代歌剧人应当播下的种子。
  
  责任编辑:傅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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