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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踯躅于两难的人生】踯躅

发布时间:2019-06-30 04:02:57 影响了:

  老母亲眼含泪花,扭过头去擦眼泪。真的有事!我忙问:“大妈!这是怎么了?”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老人眼含热泪道出了实情:“他走了,回北大荒了。”  1979年5月,大多数的知青都已陆续返城。
  “利顺,张仲办回来了,接班。”电话里传来文祥的声音。“什么时间回来的?”“上礼拜。咱们一块去看看他吧?”
  张仲是我们的同学,与文祥还是街坊,一位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人。初到859农场时,我们一起分到二连,此后我与文祥等相继调离了二连,他却一直没动地方,后任二连的粮食保管员。
  星期天下午,文祥、东友、志远和我四人骑车来到右安门外西庄。田文祥带我们走进一个平房的院子,指着一间屋子说:“就这家。”
  这是一间14平米的北房,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用品摆放得井井有条。张仲的父母认识田文祥,“小七,你们来了,坐,坐。”文祥一一做了介绍,问:“大妈,大仲呢?”屋里边就二位老人,张仲不在。二老对视无语。“不好,这里边一定有事。”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大仲呢?”文祥又问了一声。老父亲“唉”的一声,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抱头,深深的低下去。老母亲眼含泪花,扭过头去擦眼泪。真的有事!我忙问:“大妈!这是怎么了?”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老人眼含热泪道出了实情:“他走了,回北大荒了。”“是不是回去接老婆、孩子了?”文祥问。“不是,是把户口又迁回去了,你看,这户口刚刚落下一个礼拜,就又迁回去了。”老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了。“什么时候走的?”“刚刚,和你们前后脚。”“快!永定门火车站。”我们赶忙奔向火车站。“你们小哥几个帮我把他叫回来。”老人追出屋来。北京没有直达佳木斯的车,他肯定是到永定门火车站坐车先上天津,然后乘78次到佳木斯,经福利屯、建三江回859农场。
  我们自小在这一片长大,知道去火车站的近道,一直把自行车骑到站台上,可没见到人。绕到候车室,见张仲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样子是在沉思。张仲见到我们先是一愣,“你们怎么来了?”“我们上你家去了。”对视片刻,开始了既简单又无奈的对话:“你这是上哪儿去?”“回859。”“户口、工资关系、粮食关系呢?”“一起迁回去。”“为什么?咱们办回来多不容易呀?你不是接班吗?”“利顺,给我颗烟抽。”张仲从来不抽烟,看来这会儿的心情是烦到家了。他点着烟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不回去怎么办,在北京就挣这37块6,四口人怎么过?再说也没地方住啊,把他们娘仨接来,住哪?我们家就这一间房,想搭地铺都没地方搭。”当年返城接班的知青,在859农场是农二级,37块钱,加上10%的边疆补助,40块零7毛。回城后一靠级,才长6毛钱,37块6毛,可10%的边疆补助没了,反倒比兵团挣的还少。当年张仲已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了。“再说,在那儿吃菜自己种不用钱,柴禾自己砍不用钱,不就是卖点力气吗。北京行吗?啥都离不了钱,卫生费一个月就收你3毛,水、电、煤哪样不都得用钱呢?”我们四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什么呀?这是实际问题,张仲又使劲地抽了一口烟,呛得又咳嗽起来。
  来了一列火车,到济南的,路过天津。张仲要走。“再呆一会儿,有的是到天津的车。”我们试图把他留住。但无济于事,没有理由说服他,没有办法留住他,谁也没有妙招解决他面对的种种困境。我们五个人只是沉默、无语、抽烟。时钟指向了五点,我们脚下的烟蒂都快没到脚面了。候车室的喇叭里传来北京开往天津的火车开始检票了。张仲拎起提包走向检票口。他走到我们面前,放下提包,深深地,恭恭敬敬地给我们鞠了个躬,“哥几个,逢年过节的到我们家替我看看我爸、我妈。”说完,拎起提包,急转身走向检票口。他哭了,他走了,他是哭着走的。我们几个全哭了。这是为什么?谁也说不清。命运!认命吧!好像上帝在说。
  返回的路上大家一路无语。到了张仲家院外,迟迟的不敢进屋。最后商量了一套瞎话来糊弄两位伤心的老人。“见到他了吗?”“见到了。”“他还是走啦?”“走啦。”“这孩子。”老人又哭了。”大爷、大妈你二老别哭了,大仲不是一个人走的,还有两个战友。北京的他们仨,到天津还有俩,他们一起回去。”二位老人止住了哭泣。“怎么回事?”“那几个战友也是孩子多,又不是接班,在城里呆不下去,他们一商量就一起回去了。北大荒好混,赚的比城里还多呢,我们说不定哪天也回去了。”老人信以为真,不哭了,话也多了。我们昧着良心哄着二位老人。二老非要留我们吃晚饭,我们婉言谢绝找借口告辞了。此后的一两年,我们兑现承诺,逢年过节去看望孤单的老人。三年后,由于城市规划,他们的房子拆迁,不知老人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七年过去了。1986年7月,859农场派人来京接钻井车,找我弄一辆加长的大货车运回1000米钻杆。回城后的这7年我对美丽富饶的859魂牵梦萦,于是便随车同回859,既想看看那里的变化,又想看看我的发小——张仲这几年过得如何。
  我们一行于27日凌晨抵达859,住进新建的“五星级”859宾馆。我意外的享受到了“贵宾”待遇:吃住全免费,那个年代重回859的知青不多,我赶巧是第一个入住该宾馆的知青客人。挡不住父老乡亲和老领导的热情招待,第一天喝了五顿酒,直喝得差一点就要不省人事了。第二天故地重游,我先去了后来所在的26连,看了当年结婚用的“新房”。
  回到团部路经电影院门前时,我看见台阶上坐着的一个人站起来朝我们的车走来。张仲,我的同学张仲!我忙叫停车,随即跳下车迎上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利顺,你来了?”张仲的眼圈红了。走进宾馆,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位同学,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不难看出生活的艰难与辛苦,36岁的他看上去倒像63似的。“你怎么样?还好吧?”“谈不上好,凑合过呗。”“老婆、孩子都好吧?”“还好。”我们是18岁来的859,如今36岁,张仲在859呆了18年了。我们一起去曹宗山家吃晚饭。我和曹宗山聊着天,张仲一句话也不说,总是用 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眼神看着我。晚上我把他留在宾馆里,一直聊到半夜。第二天,他非要让我去他二连的家,我没法拒绝,本来我就想去看看的。
  他家的情景就不用细说了,一个字“惨”。我让司机把带来的两袋大米、糖和糕点拿进来,三个孩子(他已有三个孩子了)喜形于色,纷纷围上来。他老婆是当地青年,挺能干的。我叫上司机参观他家的菜地,借故回屋拿烟把500块钱塞进被子里。回来的路上,司机说: “头,你的这位同学够惨的。”
  第二天,他早早来到宾馆: “利顺,我不能要你的钱。”“拿着吧,马上就八月份了,天说冷就冷,到时给孩子做棉衣吧,你什么也别说了。”
  这次见面,得知他的父母已先后去世。1988年,我从859井队那里得知张仲得了半身不遂。1996年北京农展馆举行的兵团大聚会上,我得到消息,张仲去世了。
  2010年我第二次回访859,路过二连,我下车打听张仲的墓地,想去看看他。一位安徽打工者告诉我在那边山坡上,车过不去。我只好面对墓地方向为永远留在黑土地的战友祈祷、默哀!
  安息吧!我的同学!安息吧!我的战友!安息吧!张仲同志!
  作者系原黑龙江兵团23团北京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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