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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个时代的告别:告别时代

发布时间:2019-02-05 04:01:38 影响了:

  研究界对鲁迅作品的研究与中学语文教学存在严重的离异和背弃。鲁迅先生的散文集《野草》很难懂,而一些专家研究《野草》的文章并不比《野草》好懂。所以,我们祈求专家学者对入选中学语文课本的鲁迅作品的研究,要少谈些精深的思想要义,少用些聱牙玄妙的术语,多一些通俗的文本解释和结构解析。这就是我们写作这篇短文的初衷。
  《野草・题辞》写于1927年4月26日,最初发表于1927年7月2日的《语丝》138期,是鲁迅先生为《野草》所写的序文。写作此文时,正值蒋介石“四・一二”大屠杀之后,鲁迅曾经对革命的向往和希冀,被一盆血水浇灭了。阴森恐怖的社会现实,使鲁迅“有无量的悲哀,苦恼,零落,死灭”(《三闲集・我怎么写〈夜记之一〉》)。这是作者写作此文的主因。其次,自1925年“女师大风潮”以来,作者历经了诸多的人和事,北京―厦门―广州―上海的行踪变换,也使作者经历了种种不愿或难以为人所道的苦闷。以上两个方面,构成了作者写作《野草・题辞》的背景,这也是此文写得特别含蓄隐晦的原因。
  下面对《野草・题辞》一文的结构做一个简单的解析,以探究鲁迅写作此文的真正用意。全文共十一个段落,分为四节:
  第一节(第1段),苦闷矛盾的心理。“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沉默,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生命的静止状态,是一种生物人的自然常态。一个人如果可以不思不想,没有欲念,没有悲哀和痛苦,没有希望和绝望,也就没有价值判断。个体生命即使在黑夜中独自存在,也可以独自感受肉体的真实。这种状态下的人,虽然形同死尸,却有一种没有精神苦痛的充实。开口说话,是人的社会性的复苏,就不能不面对生命所遭受的嗜啮,精神所蒙受的压抑。现实的惨烈,希望的覆灭,就像一个人遭受雷轰电击一样,鲁迅此时也许根本无法找到情感的依存,理想的指引,精神的寄托,所以便感到了一种生命的空虚。沉默――充实,开口――空虚,这正是作者当时极度矛盾心情的真实吐露。“空虚”是惊惧状态下的呆滞无语,又是一种无路可走的绝望。照直了说,就是肉体与灵魂背离状态下的无奈和空虚。事实上,鲁迅当然不会选择“充实”时的“沉默”,尽管感到“空虚”,但他仍然会选择“开口”。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也才是我们的鲁迅。
  第二节(第2、3段),野草死亡与新生。诗的第二段如何解读,孙玉石先生曾说:“这段话包含了鲁迅对于过去自己生命存在价值的思考与确认。……鲁迅的这些话既是对自我生命的一个总结,也是对人的生与死的价值论的哲学思考。”(《现实的哲学的〈野草〉》第6页,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年9月)这话是非常准确的。
  但这里还应该从更深层来理解,这些文字不仅仅是“对于过去自己生命存在价值的思考与确认”,更是鲁迅向旧我的告别和对旧我的否定。鲁迅在总结过去的同时,含笑与之诀别。“过去的生命”是包含着思想、行为的生命体,对于它的死亡,作者没有留恋,没有悲观,甚至对于它的朽腐,作者报之以“大欢喜”,因为他至少证明了这个生命个体曾经存在的价值:曾经的追寻,曾经的奋斗,曾经的一切,都表明它的存活是有意义的;即使在生命个体的朽腐过程中,依然会存有奋斗过程和思想探索的烙印。鲁迅不是虚无主义者,也不会全盘否定过去。他在追诉自己生命的过往历程中,给予了旧我充分的肯定和认同。
  告别过去预示着作者要探索和追寻一个新的未来。“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生命的泥”指前面生命死亡和朽腐之后的尘埃,野草是旧我死亡和朽腐后生命的更生。野草是作者个体生命的象征,是凤凰涅磐的新生。虽然微小如野草,不是乔木,但作者依然自喜、自恋、自爱。“这是我的罪过”全然是自谦。孙玉石先生认为“是一种自谦,也是自责”,细想一下,造物主使生命得以苏生,是抛弃自我的再造。从下文来看,作者“坦然,欣然”,“大笑,歌唱”,包含着对那些蔑视“野草”渺小卑微的抗争,情感上予以完美的称颂,也就丝毫没有“自责”的必要。
  第三节(4―8)野草是反抗与献身者的化身。这一节又分两层。四、五两段为第一层:赞美和讴歌野草的反抗精神。第四段作者用了极为平实的文字,“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描述了野草纯真朴实的特征,心存眷爱。接着笔锋一转,写野草从过往的历史陈迹中吸取露水、养分,滋养自己的生命,在与陈旧丑恶的腐朽势力的斗争中,剥夺他们的生存,获得个体生命的存活;即便是在生命成长的途中“遭践踏”“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其中尽管有奋斗的艰辛和惨烈,可作者依然乐观豁达,“坦然”“欣然”地接受,在大笑和歌唱中直面这“惨淡的人生”。这是一种态度,一种气宇,也是对鲁迅先生一贯的精神品格的写照。
  新事物、新思想的诞生和成长无不经历着这样的砥砺和磨难。思想的野草之花,在与旧制度、旧思想的斗争中艰难地存活着,虽屡遭不幸,或生或死,依然壮烈。生不足为喜,死不足为忧,作者一以贯之地“坦然,欣然”,“大笑”“歌唱”,这是战士的精神,是超越了狭隘的生死的崇高境界。鲁迅是清醒的现实主义者,具有“韧性的战斗”,在向旧我的告别中,他没有贪生退却,没有畏葸不前,以一种生命的姿态来傲视,表现出斗争的坚决,包含着一种必胜的信念。
  第六至八段为第二层:呼唤“地火”喷发,与这丑陋的社会一同灭亡。这里作者将思考又深入到一个新的层面,把生命个体的存在与整个社会变革结合在一起,表现出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指野草赖以生存的环境,《鲁迅全集》解释“地面”为“比喻黑暗的旧社会”。****笼罩和压抑在人们的心头上,野草也遭遇了生命中最艰难而沉重的考验。作为野草隐喻或象征性主体的“我”作出了毫不犹豫的选择,以自己微小孱弱的躯体,与这罪恶的社会一同消亡,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这与作者早期“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思想是一致的。
  “地火”在作者的意识里,也许未必有一个明确的指向,但作者清醒地预感到“在地下运行,奔突”的“地火”,“熔岩一旦爆发”,将烧尽连同野草在内的整个世界。这是一种对个体生命力量的坚信,与作者在《灯下漫笔》之二《春末闲谈》中宣扬的“扫荡这人肉的宴席”的旨意是一致的。
  第四节(9―11)野草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前一句“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孙玉石先生认为“天地‘静穆’,是一处反语,指当时的****造成的‘杀人如草不闻声’的社会现实”(《现实的哲学的〈野草〉》5页,同上)。“静穆”写法上应该是一种象征,修辞上属借代,特征代。“静穆”,《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安静庄严”,作者此处用来形容“天地”,一是指蒋介石黑暗统治下的****;还有一层是指在这种恐怖现实状态下作者内心压抑、悲苦、阴冷、恐怖的心理感受。这情形大体如《药》中老栓上街买药时的感觉:“有时也遇到一两只狗,可是一只也没有叫。”亦如华大妈上坟时的“死一般的静”。在这种满是肃杀悲凉的凄苦与恐怖情形之下,作者自然无法放声歌唱。后一句“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或者也将不能。”作者用了假设和不肯定语气,表达一种自我怀疑和清醒冷静的自我解剖。意思是说,即使没有这样恐怖的血腥杀戮和这种恐怖给自己带来如此的悲苦、阴冷,作者也未必能够看清楚前行的道路并为之放歌。可见作者对未来的认识只停留在一种朦胧的感知上,这与鲁迅先生这一时期思想上的矛盾苦闷心理是吻合的。
  在九、十两段中,作者重复了“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这几个意象,但其含义和作用是不尽相同的。前者表明作者是在向一个旧的时代告别,“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是作者一生捍卫和抗争的两种势力,对前者他可以“俯首甘为孺子牛”,对后者他则“横眉冷对千夫指”。他们在矛盾对立中存在于“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是作者个体生命和思想“奋然前行”的历史见证;后者借以说明野草的生存价值和意义。野草的朽腐,既是个体生命的完结,也是与之相伴而生的旧时代的终结。这是以个体生命的奋斗和牺牲为代价的。“为我自己”并不是作者一味地夸大自我或固守自爱,而是为了解脱这无尽的悲苦与阴冷,找到个体生命前行的明确方向。“生与死”是生命的两种存在形式,野草精神是超越了生死的一种果决;“友与仇”,“爱者与不爱者”是生命奋斗旅途中同路人的认同、分化和对异己者的殊死搏斗的宣言,与鲁迅先生所言之“能憎,才能爱”的大憎大爱思想殊途同归。
  因此,作者视《野草》之《题辞》为一首告别曲,似乎在直白地呼告:“别了,旧我”,“别了,连着产生旧我的那个时代”。鲁迅对自我的消亡全然没有苦痛,他对这“死亡”和“朽腐”满怀极大的热情,他热烈地期盼地火“火速到来”。所以说,野草生存的价值和意义,就在于它将彻底埋葬这黑暗的“吃人”的社会。
  通观这首散文诗,鲁迅先生的情感是浓郁而充沛的;诗句流畅精炼,言义丰赡;读来铿锵有力,朗朗上口,掷地有声。实乃鲁迅散文诗中的佳作!由于时代和作者隐喻式的曲折表达,给我们的理解带来了很大的隔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作者借“野草”这一意象,形象而真切地阐释了自己的心理路程的变化,可以算作是鲁迅先生向一个旧时代的告别辞或宣言吧!
  [作者通联:北京市第八十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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