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立场，方家风范|鱼家风范

　　中国画作为中华文化的主要承载物，2000余年来，从使用材料、表现题材到手法风格、技艺理念，无不映衬出中国民众正统的审美趣味和语言方式。如果说中国文化传统滥觞于易经，那么关于中国画的起源则有着伏羲画卦、苍颉造字的传说，这意味着中国画从一开始就以其确切语汇参与了华夏文明的表达与见证。在这种意义上，中国画势必要对中国文化的诸般体认及世态景象承担更多的言说义务，其旨趣也必将从深宫香闺中的金粉气息走向民众的冷暖圆缺，把个体愿望和隐秘冲动归纳为群体经验，并在这个归纳的过程中与其他每一个个体形成默契，与自然及社会达成和解并最终达致和谐一这一点与绘画审美原则中的整体观正好遥相呼应。
　　中国自己的语言，被冠之以国语，中国自己的医疗理论和临床经验，被冠之以国医、中国自己的格斗技术及训练方法，被冠之以国术，中国自己的绘画作品及操作理念，则被冠之为国画。而中国画作为表情达意、祈愿言志的托付载体，其固有的民间属性更增添了中国画作为国画的恒久生命力。这一点和西画虽有主题及样式上的迥异，但在路途上却有同工之妙，西画是由教廷、王室到名流富贾，中国画也基本上经历了从宫廷到达官显贵的过程；不过，中国画更寄托了普通民众特别是失意政客和落魄文人的朴素祈愿，也还有些牢骚和自怜，书写花鸟意趣，涂抹山水风光，描画人情百态，已经成为中国画最重要的表现题材。
　　秉承这样的传统，自五代西蜀宫廷画家黄荃、黄居�父子及南唐处士画家徐熙以降，历代不乏举旗扛鼎者，尤以近现代时期齐白石、徐悲鸿、王雪涛、吴作人、萧朗等名家为圣，及至21世纪的中国，山东微山人士蔡可刚先生堪称圣手。
　　中国画大师蔡可刚先生祖籍山东微山，其外祖父乃一代丹青圣手，尤擅花鸟。蔡先生幼从外祖父学画，即长又得花鸟名家陈玉圃先生、王学仲先生指导；其间曾赴山东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深造，毕业后长期从事群众艺术教育工作和花鸟画创作。多年来于笔、墨、色之间深究苦研，体会其神境；植根生活沃土，找寻传统绘画语言与新时期人文特质之内在关联，深得其妙，辅以精湛手段驱遣画笔调动五彩，使精巧构思跃然纸上，终成大器。
　　先生性格温和敦厚，朴实淡定，孔孟故乡养就了先生崇尚真善、向往和谐、祈愿国泰民安的审美追求和作品意境，“富贵”与“野逸”两种风格交相辉映互有倚重。以齐鲁文化中民间艺术精髓为体，以众生趣味平常心境为用，衷情民生所愿，紧贴世相主流，以传统手笔描绘时代新篇，作品活力四射生机盎然。
　　先生之绘画，语汇丰满，笔法奥妙，圆毛扁羽、锦鳞墨甲、细藤粗条、岁寒春风，无不涉猎而俱臻神妙，手日之圣，笔呼之精。神品有“凝视八方”、“鹤骨仙风”、“吉庆有余”、“激流勇进”等，技法与神韵已由繁到简、由杂到纯，纯而生变，达至化境。
　　
　　一、吉庆有余咏和谐
　　
　　蔡先生擅长画鸡，也喜爱鸡，古时即喻鸡为风，又谓鸡娴静时文雅善思，相搏时尚武善斗，护雏时勇猛无畏，酬主时仁义慷慨，啼晓时信实不诳，故有“文、武、勇、仁、信”五德，代表了我国传统道德的价值判断，也成为先生借画鸡、爱鸡宏道宣德的动因。此外，先生又喜欢画鱼，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就画有鱼的图形，开中国画画鱼先河，北宋时徐白、徐易等人已开始专工画鱼，到清代“八大”、李方膺、虚谷及近代的齐白石、高剑父、李苦禅、吴作人等，皆为画鱼之高手，极大地丰富了鱼在中国文化中的符号内涵。到蔡可刚先生一代，不仅继承了古人对鱼赋予的“富贵有余”、“化鱼成龙”的美好寓意，同时更对鱼寄予了祈愿祥和、追求和谐的深具时代感的新鲜意味。
　　然而，把鸡和鱼的美好寓意统一到同一幅画作中，并相映成趣、各逞神韵的，自蔡可刚先生以古尚未有先河：一条鲤鱼横跃波澜，金尾生风，鳍翅飞舞，眼神上努专注九天，神态昂扬奋然；岸上一只雄鸡状若飞奔，至水边又戛然驻足，凝神侧目，前爪如鹰，后爪作势欲扑，虎虎生威而不跋扈凶悍，炯炯有神却也淡定安然……按画中情境，恰如雄鸡远远奔来赶赴鲤鱼的世纪之约，又似各展神通共庆安居乐业，大话如意顺达!真个是龙凤呈祥，遂了吉庆有余的美好祝愿。
　　先生在构思立意上的大家风范，不独鸡鱼组合这一例，其众多画作皆构思精巧，立意高洁。比如《激流勇进》，取鲤鱼过龙门的典故，共画了56条鲤鱼勇往直前乘风破浪，气势磅礴，场面恢宏，体现了56个民族开拓进取奔小康的时代精神。
　　蔡先生认为，国画的精髓在于意境和内涵，不但要有形式美，还要有深刻的人文关照和时代精神，要真正地深入到民间，知悉民生所思所愿。这一点与古画遁身世外寄情山水、笃意花鸟不问闲事恰恰相反，与当代美术中对极端现象的极端关注更是不同。先生不是聚焦个案而是关照群体，不是用心于特殊人群而是钟情于普通大众，不是远离人间烟火而是置身生活深处，当然，更不是离骚自艾，而是一种运筹时代内涵的“我在我说”。
　　2005年10月，国际花卉发布会在成都举办，蜀楚文化研究交流中心作为这次发布会的参与单位之一，邀请了包括先生在内的十数位丹青高手赴蓉献艺竞拍，其间还穿插了艺术家与群众面对面的一个活动，就是让群众选择自己喜爱的画家，由群众自己出题，画家现场作画。这次活动上，有一幕特别令蔡先生感动，也因此更加坚定了他一直以来笃信不疑的创作理念：贴近民生，表现生活。活动现场上，一对月收入只有500多元的下岗职工夫妇，排了一整天的队，中午两人轮流吃饭换班，就为了能求到蔡先生的一幅画。感动之余，先生欣然命笔为夫妇二人做虎一幅，其中自然蕴含了先生最好的功力和最高的水平以表谢忱。
　　“群众的喜爱和愿望，才是创作的源泉和动力”。这种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在当下尤其难能可贵。艺术来源于生活，并理应属于这个社会的大多数。赏画、爱画，不该仅在高端人群，芸芸大众对于美往往寄予了更多的期待和领悟，那就是：风调雨顺年成好，吉祥如意庆有余。而正是这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和祈愿，才是艺术的生命和真谛。
　　
　　二、凝视八方写丹青
　　
　　但凡凝视，必定聚焦于一点。而先生有作品名日《凝视八方》，瞩目一方尚需集中所有眼力于一点，八方又如何凝视呢?这就是先生在构思作品时所一再强调的“境界”二字!画面上，一株古柏横亘其问，柏身龙鳞苍劲，几点墨绿散缀枝枝杈杈，生命之色陡升张办一匹苍鹰驻足其上，翼尖倒剪尾羽不炸，初看却也沉静，然弦息默品，苍鹰双肩微耸腰身蓄力双爪暗握杀意，心思机敏状若待敌，似欲随时腾空搏击；再观其头首，虚灵顶颈，意在长喙，回眸 侧目，眼神专注以极尽显警觉之万象，与其说是凝神注目，毋宁说成在敛神细听八方动向―
　　“听”是一种大境界，练养道家丹功以内观丹田脏腑澄明光彩，暗“听”真气经络运行为不二法门，中国内家拳学也以能“听”到对手的劲力为大乘水准，认为要达到能“听”的境界必得定到极致，而定到极致必得静到极致，静能通神，静能凝神八方而洞察万物。所谓大动如静，大静乃动。先生《凝视八方》一作中的古柏苍鹰，就大有形意拳桩功里面神机百合、形意通神的灵奥，更涵舍己从人、暗听机缘的太极神韵，正是到了外不著相、内心不乱的禅定境界一而只有到了禅定境界，才可“凝视八方”，知悉纤丝微妙。
　　中国画的大家首先得是一位文化大家，没有对中国文化传统及走向的准确把握与运用自如，绝难达到登堂入室之境。非得有十几年研习中国传统文化的历练万难奏功见效，此外别无他途。何谓境界?也就是领悟的层次。悟到即有，悟不到即无。糖是甜的，怎么甜，人类的语言实难描述，只能调动共同体验去心领神会。对大师作品的鉴赏，有时亦类同于此：
　　哪个好看?
　　这个好看!
　　为什么好看?
　　你自己看!
　　这段仿佛佛家偈语似的对话，其实就道出了艺术审美的大乘境界。对于那种不可言说的美，恰如诗歌与事件的差别：一个事件可以被翻译成若干种语言，一种情境也可被任何语言所营造，而诗意，她也许只属于作者本人。如果要领略这种诗意，那只有一个选择：审美者要最大限度地与作者实现全面重合，让自己的生命体验与作者的达到无缝对接一旦人们知道，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获得审美享受，某种意义上，取决于一个人的造化和后天修为。如果修不到、参不透，那就是审美知觉上的可怜人，乃人生中一大缺憾。
　　禀赋、审美的意向性和知觉敏感是成就审美高潮体验的法宝，是达致以境界呼应境界的绝对力量，有了这一力量，就能够借助作品与大师实现经验互动――若讲审美，这当然是一个大境界：看先生画马，仅12分钟，一头飞奔腾越、矫首昂嘶的骏马跃然纸上。画到写意处，先生腕随身动，笔随腕走，或抖或挫，或抽或抹，问或撮唇作声，嘘嘘然似马尾生风，橐橐兮如铁蹄蹬地。堪称动中有势，静里有思，形内有神，笔下有气。
　　先生作画，构思精巧，取材生活，胸怀常人好恶，体味人间冷暖。对作品要求极严，宁求神品一张，不出下品千幅。还在去年的时候，一位国际画商在看过先生的画作之后，当即提出要做先生的经纪人，愿出巨资“承包”先生五年里的全部画作。但先生却不以为抬举，加以婉言谢绝。
　　先生对此作了如下考量：艺术是自由的，艺术家尤其需要自由，不仅是政治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自由。一旦被 “承包”，实际上就成了精神与创作双重的“包身工”。作为雇工，不仅要顾及到东家的好恶，还要附和上东家的节奏，要按照人家的思路和时间表完成作品；而好作品，是要绝对按照艺术家自己的思路和时间表去完成的一仔细想想，对艺术负责的人就该这样。
　　
　　三、鹤骨仙风真淡然
　　
　　中国当代美术的大事，似乎都与发生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圆明园、七九八、宋庄……2006年以后，管庄亿百村正在为北京的书画群落迎来更多的眼光：一班技艺纯熟、境界高亮的艺术家汇聚到这里，炮制着也许是本世纪下一个十年里最值得侧目的视觉盛宴。某种意义上，亿百村艺术群落的纯度和水平应该是当下艺术群落中非常之高的，鲜少滥竽充数或投机钓誉、出格博宠之辈。在这个群落里，蔡可刚先生以其功力扎实、做人淡定不愧为超凡一辈。
　　蔡先生的画室就设在亿百村一排临街小楼的其中一座，楼高二层，自上而下有整整两层楼高的大门脸，屋子挑高五米开外，阳光充足，而布置更是豁亮，除了挂满四壁的先生画作以外，就是一张丈长米半宽的大桌子，其余皆为广阔空间，让人心胸豁达不稍壅塞。每天，先生就在这张大桌上作画。
　　一幅中堂大画《鹤骨仙风》高悬画室门楣之上，画中东升旭日飞黄流金，群峰之上，一行仙鹤正跨山过海，振翅远飞，羽翼夭矫舒展，腿脚修长轻灵，颈项或前探欲扑，或上扬腾跃，雄姿各异；端详其神态，一如心怀各家喜悦正自振奋昂扬，十只仙鹤共同演绎了一曲“欢喜清晨”的美丽乐章。整个画作格调清新洁净，氛围喜悦灵动，意趣静雅闲逸而心志高远。
　　先生寓身京郊一隅，卯日东升即起身作画，应和国乐古曲挥毫泼墨，遥对斑斓朝霞驱遣五彩，关照众生世态而超拔庸常俗念，置身车水马龙却不见铜臭肉腥～有如是志趣，得此般境界，非鹤骨仙风不能使然。
　　先生形体略瘦，安静平和，当他坐在你对面的时候，你会感到他似乎从来没有除绘画以外的表达需要：和你说话交谈根本不在他的初衷里面，仅仅是面对面地坐着而已；当他在前面走路而你从后面观看他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完全是一个年轻人的步伐，双手浅插裤袋，脚步沉稳随便，上身随步伐轻微摇晃，有那么一些自我，还有许多的满不在乎。这个桀骜不驯的背影和从正面看过去的那种平和恬淡，恰成鲜明对比。
　　自信的表情、顺畅的沟通与表达、推广自己显示实力的技巧等等这些被当代中人视为“一个都不能少”的生存武器，先生都少有具备：自信?他的神态始终平和而谦逊，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与年龄不相称的羞涩；沟通能力?先生极不善言辞，“发话率”大约在三到五句每小时(包括有记者在场的时候)；推广自己、树立品牌?那更不在先生的视野之内，所有的问题都将借助作品去解决，所有的话也都通过作品去表达。
　　记者曾追问，您很少说话，是不擅说?不屑说?还是不足说?先生依旧默然；记者再追问，您长期从事群众艺术工作，面对学画、懂画者，您也是如此寡言?先生随即昂首瞠目，露出一脸的义正词严，顿作开讲前的赳赳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