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 | 嫁妆
搬进新房子的那天，母亲特意把一台旧式的钟摆搁放在厨房和餐厅过道处的橱柜上。我知道老家没几件像样的东西了，这钟摆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想到母亲还把它搬了来。“这是妈妈剩下的唯一一件嫁妆了”，这句话让我明白了它的重要性，于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听母亲说，在她两三岁的时候，我的外公外婆就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后来又都各自组建了家庭，生儿育女。而我外公的脾气也不太好，加上不怎么喜欢女孩，于是母亲就由太奶奶一手带大，而母亲的生母也在过了六七年后因病丢下一群儿女走了。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甚至贫苦的家庭，能把人养活就是不错了。到了母亲婚嫁的年龄，70多岁的太奶奶还在省吃俭用地攒钱给母亲置办嫁妆，当然，不像现在车啊房啊存款什么的，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几床被子棉絮、几把实木椅，脚盆榔头，还有这件钟摆，都是些当家的物件。
记得小时候一放假，母亲最高兴的就是带着我们去宁国的外婆家看太奶奶。大概是我十岁左右，有一次母亲实在是怕晕车，父母带着我和姐姐从乌岭沟一路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山路走到外婆家。一路上，父亲给我们讲更小的时候他挑着担子、我和姐姐一人坐一个篓子的趣事，遇见钓鱼台了给我们讲姜太公的故事，我们喝过山泉，采了野花，吃了野果。到了太奶奶家，太奶奶笑得嘴都合不拢，满嘴没了牙，给我们拿她新的布鞋穿，她裹过脚，鞋子我们穿着也合适。后来有一年外婆家来人捎信，说是太奶奶去世了，还生怕母亲会哭得晕过去，还在上学的我后来听母亲说，她是很难过，可是早已没了眼泪。
初遇上现在的爱人，你侬我侬。我们两家条件一般，在大致了解了双方家长的意思后，我们“擅自做主”：我不要聘礼，家里也不陪嫁妆，以后需要什么再赚钱慢慢添置。直到现在换了新的房子，添了汽车，也是我和爱人共同努力、一起创造的。一次和爱人看新闻，说婚礼上谁家陪了女儿多少嫁妆，这时爱人羡慕地说了句：“你看看人家!”“看人家什么，你有本事你也去找啊。钱总有用完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培养我读了书，教我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我现在还有一份工作足以养活我自己，这个嫁妆还差了啊?!”“你别激动呀，我开玩笑的啊。”“开玩笑也不行!”没错，对于他这个态度，我要把它扼杀在摇篮，而且态度必须坚决。因为，娘家给我的这份“嫁妆”，足以让我自豪，这么有底气对着这个男人说。
而对于两个宝贝女儿，我还在盘算着每年给她们存个万八千的，到了25岁婚嫁的年龄，嫁妆本也有了。可是，看看女儿，一脸呆萌地还在看《熊出没》，我明白，是我想多了。作为一个母亲，我也不能免俗啊，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可我更明白，我要给她们准备的“嫁妆”太多了：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豁达乐观的心情，一份自信向上的态度，还有她的执着，她的爱好，她的很多很多。我会教一些，也会让她自己去学一些。
“当当当……”深夜，家里钟摆整点的钟声响起了，我拉了拉孩子的衣角和盖被，轻轻拍着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