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金瓶梅》中的应伯爵 应伯爵

　　摘要：《金瓶梅》是明代四大奇书之首，此书一出，争议之声从未消弭，直至今日，对它的研究，已自成一家。这部小说关于人物的刻画更重于情节的描写，应伯爵是生活在社会夹缝中的人，有白吃帮闲、落井下石可恶的一面，又有内心挣扎、温情的一面。这个人物形象具有很高的社会意义和美学意义。
　　关键字：帮闲 白吃 落井下石 生活奋斗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25X(2012)O8-0016-02
　　按《金瓶梅》的叙述，在西门庆左右最有面子的朋友当数应伯爵。在一百回的《金瓶梅》中，写到应伯爵的就有六十多回，作者的颇费笔墨，成就应伯爵为一个极其复杂的人物形象。自古以来，他的身上既贴有“淫棍”“帮凶”“白吃”“狗才”等种种令人不耻的标签，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他身上仍然有父爱及微弱的同情甚至帮扶弱小的人性光辉。应该说，作者对于应伯爵的感情也是复杂的。
　　应伯爵和西门庆虽是结拜兄弟，但是细细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是平等的。应伯爵不过是西门庆身边一个白吃帮闲的人罢了，这一点西门庆和应伯爵本人应当也非常清楚。但是虽然关系不对等，应伯爵使尽全身解数终于让西门庆不能少了他。这首先就要谈到应伯爵的白吃白喝的“才能”。
　　虽然《金瓶梅》没有明确的指出应伯爵就是个白吃白喝的帮闲人，但作者在这个人物的命名上作了丰富的暗示。“伯”谐音“白”，“爵”即“嚼”。综合看来，伯爵就是“白吃”的意思。在十二回里，桂姐的一个笑话“把众人都伤了”，直讽应伯爵等人：“有一孙真人，摆着筵席请人，却教座下老虎去请。那老虎把客人都路上一个个吃了。真人等至天晚，不见一客到。不一时老虎来，真人便问：‘你请的客人都那里去了？’老虎口吐人言：‘告师父得知，我从来不晓得请人，只会白嚼人。’”
　　但是若只是白吃白喝早晚会有被厌恶的一天，所以“应”字就十分重要了。这才是应伯爵之所以为应伯爵的原因所在，让西门庆觉得自己应该“白吃白喝”这才是本事。
　　首先要说到应伯爵对西门庆的极力逢迎。对于奉迎西门庆，应伯爵表现得无微不至。从称呼上来看，应伯爵虽年龄比西门庆要大几岁，却上赶着西门庆叫“哥”。对于西门庆吃用的东西、办的事情，他也总是“喝彩不已”，甚至还凭借自己有着一条好舌头，帮西门庆说出个所以然来，引得西门庆满心欢喜。但这些奉承毕竟都是表面功夫，人人做得。关键在于，应伯爵还能洞悉西门庆的心理，这才使得他无可取代。
　　李瓶儿去世后，六十二回里西门庆恸哭不已“虽有钱过北斗，成何大用？还活在世上做甚么？”，月娘等人都无法劝解的时候，应伯爵出场了，他的一席话说下来，不仅让“西门庆心地透彻，茅塞顿开”，实则也是拍了西门庆一个重情义、“聪明伶俐”、富比王侯的大马屁。由此可知应伯爵不是等闲之辈。
　　应伯爵也知西门庆喜乐好闹的脾气，所以在酒席上，总是与陪宴的艺人妓女打闹逗乐，说笑话、耍贫嘴，拼命讨得西门庆欢心。为博得西门庆一笑甚至不惜做出种种难看的吃相来：抢果子、捞蜜饯、赌誓输酒……六十七回里，应伯爵和温秀才等人陪西门庆行“雪”字酒令，如此种种。
　　除了得当的智慧逢迎外，应伯爵也有自己的人脉可以为西门庆所用。虽然多是背恩之徒，尤其像温秀才这样的斯文败类，真是“谁人挽得西江水，难洗今日一面羞”。但是如韩道国、来爵夫妇等人还是得到了西门庆的重用，由此一定程度上也稳定了应伯爵自己的地位。
　　应伯爵之所以能够这样善于逢迎、深得西门庆喜欢，恐怕与他自己的处世哲学是分不开的。他的弱者哲学正是他奉承的理由。
　　应伯爵这样煞费口舌、苦心的讨好西门庆当然是有利可图的。最直接的一点就在于他是西门庆府上最常来的食客，而他吃东西的本事也是令人称奇的。《金瓶梅》中有过精彩的描述：“遮天映日，犹如蝗蚋一齐来；挤眼掇肩，好似饿牢才打出。这个抢风膀臂，如经年未见酒和肴；那个连三筷子，成岁不筵与席。一个汗流满面，却似与鸡骨秃有冤仇；一个油抹唇边，把猪毛皮连唾咽。吃片时，杯盘狼藉；啖顷刻，箸子纵横。这个称为食王元帅，那个号作净盘将军。酒壶番晒又重斟，盘馔已无还去探。正是：珍羞百味片时休，果然都送入五脏庙。”应伯爵对于任何吃的机会都不放过，也不会“口下留情”。
　　除了吃喝外，他当然也利用帮闲来得好处。除了帮闲牟利外，应伯爵也直接受到了西门庆的照顾。在六十七回里，应伯爵因为刚刚冬寒时节生了儿子，满月没钱办事，找到西门庆寻求“救济”，西门庆对其极是慷慨。
　　帮闲抹脚、招揽说事、赚吃骗喝、插科打诨、趋炎附势、逢迎拍马、出乖露丑，整天跟在西门庆的鞍前马后，不是家奴、胜似家奴，应伯爵除过将帮闲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外，也将好色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无耻的境地。因为应伯爵没有足够的银子，因此他常常是利用西门庆包场，自己从中揩油。在第五十四回，应伯爵隔花戏金钏一节，应伯爵的淫棍形象最为鲜明。
　　除了生性淫荡外，应伯爵也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在十六回，应伯爵红口白牙地：“说比来相交朋友做甚么？哥若有使令去处，兄弟情愿火里火去，水里水去。”听来令人感动，但是在西门庆死去后不久，尸骨未寒之时，应伯爵就在张懋德面前撺掇他娶了潘金莲去：“当时西门庆大官人在时，为娶他，不知费了许多心。大抵物各有主，也说不的，只好有福的匹配，你如有了这般势耀，不得此女貌，同享荣华，枉自有许多富贵。我只叫来爵儿密密打听，但有嫁人的风缝儿，凭我甜言美语，打动春心，你却用几百两银子，娶到家中，尽你受用便了。”还是作者一席话说得深刻：“看官听说，但凡世上帮闲子弟，极是势利小人。当初西门庆待应伯爵如胶似漆，赛过同胞弟兄，那一日不吃他的，穿他的，受用他的。身死未几，骨肉尚热，便做出许多不义之事。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诗为证：昔年音气似金兰，百计趋奉不等闲。自从西门身死后，纷纷谋妾伴人眠。”
　　在帮闲人看来，对主子哪有忠心不忠心的说法？他们选主子只看有利没有利罢了。以前的“酒深情不厌，知己话偏长”对于应伯爵这样的人是没有感召力的。从《金瓶梅》整个布局来看，应伯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是难得的是，作者在应伯爵身上也投注了同情与欣赏，使得应伯爵身上还有些许人性的光辉，人物形象也颇为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