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画廊的医生] 开画廊赚钱吗

　　前几年的某次画展上，旁边同行指了一下远处的那个身量高大看似有些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说：“认识么，艺术圈里著名的蔡医生。”彼时，我的可怜的圈内知识尚属匮乏的脑海里，顿时闪过诸如“油画修复师”或是“资深艺评人”这样的联想，以为他是艺术作品的“医生”呢。同行接着告诉我，那是上海资深藏家蔡彭城，一个收藏第一第二代艺术家及当代艺术的外科医生，现在经营着奥赛画廊。原来，他曾经是真正的开刀医生！
　　为《父亲》飙泪
　　在那个几乎没有审美环境的年代中，谁家若有些画册、黑胶碟之类，真的会羡煞旁人。蔡彭城就读上海复旦中学时，身边有两位同学来自那种“条件很好”的家庭，居然拥有钢琴、画册等跟艺术相关的东西。大家课外常常一起相聚，虽然没有什么系统学习，但那些美的种子还是顽强地在心里生根发芽！
　　1969年他被分配至遥远的四川攀枝花市人民医院工作，1982年经选拔后参加在四川成都的医院院长学习班。现在想来，多少的人生机缘，就是埋藏在各种地点与时刻中：就是那一年，成都刚好举办第二届全国青年美展，罗中立、周春芽、何多苓这些当时的年轻艺术家都有作品参展。
　　蔡医生是否曾听到命运的敲门声我们不得而知，但他确实在院长学习班的间歇中抽空去看那次美展。当他站到罗中立的油画作品《父亲》前面，那个勤劳慈祥、本分、无奈的形象令他潸然泪下，突然无声无息地把他的眼泪勾了下来。“那时候一个人在外地很久，心里很想念父母亲，一看到这幅画，父亲的满脸皱纹、眼神表情，瞬间把我感动到泪流满面。那件作品对我影响蛮大的。”艺术蕴含的力量和共鸣，发生时往往令人始料不及。后来每次回家，他都习惯性地去上海美术馆看看，接触了不少写实画派与一些当年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品。
　　“请问哪一位是周春芽？”
　　1992、1993年时，中国书画市场渐渐兴起，蔡彭城也开始收藏书画和一些老油画，而且居多都是从拍卖场上拍的。但后来发现其中赝品不少，“包括收来的陆俨少、黄宾虹、李可染等作品里面，都有不少赝品而且很难鉴别，慢慢就不想买国画了。”蔡先生当时买这些艺术品，靠的全是工资收入和积蓄，爱人难免有些怨言。“1998年左右就开始专门买老油画，那时老油画真不贵，像颜文梁就8000块钱左右，周碧初也就是5000到8000块的样子。”1996年到2002年间，蔡先生离开了医疗行业，跟友人开了家生物技术公司，同时把个人的多数时间用于收藏艺术品，他还越做兴趣越大，收藏品越来越多，市场价格也越来越高，蔡医生感慨：“收藏艺术品多有意思，又好玩又能赚钱！”
　　当我们还在那边惊讶于医生变身藏家的故事时，老蔡分析了医生跟艺术“有缘有分”的几个论据。其一，医生这个职业要求强烈的人文关怀精神，而艺术作品里面所包含的人性与敏感，颇容易打动医生。其二，医生基本都学过人体结构和解剖学，这与艺术家学习艺用解剖学是一样的，所以对于艺术作品中的人体易于发现美感和认同感。其三，历史上许多文学艺术人士均有医学背景，无论在欧美还是中国，比如鲁迅、郭沫若年轻时都在日本学过医！其四，在全球范围尤其在欧美，医生这个职业的可观收入也为他们投身艺术收藏奠定了经济基础，中国的医生现在收入不高，以后也会逐渐提高的，他们肯定也会像我一样，逐渐投入艺术品收藏中来。
　　蔡彭城先生收藏当代艺术是在2000年以后，那正是当代艺术刚要风生水起的初期。而他收藏当代，索性就是从罗中立、孙良、何多苓、毛焰等那些艺术家的作品开始的——无他，靠的就是眼光。执著而勇气十足的蔡医生，2002那年就在没人介绍的情况下，直奔四川成都画院，去找当时的画院副院长周春芽。他到了画院，找到办公室，便敲敲门说：“请问哪一位是周春芽？”现在听来更觉传奇的是，办公室里那人站起身说：“我就是周春芽。”
　　之后就是藏家和艺术家天南地北聊作品聊市场的一幕了。其时，周春芽在京沪的市场已有动静，但问及他的作品在成都本土的市场好不好，艺术家耸肩答曰“基本没有市场”，大家不免相视而笑。聊着聊着，周春芽像对待朋友一样地带着蔡彭城去探访画院同事何多苓。
　　说起买画，蔡彭城先生告诉我，即便认识了这些艺术家还交了朋友后，他们的作品大多还是在画廊或拍卖行买的，直接购自画家的很少。但跟何多苓的一番谈话，启动了蔡医生的另一番事业。
　　十岁的奥赛画廊
　　十几年前，蔡彭城曾告诉何多苓自己藏有不少他的画作，那么作为忠实粉丝的藏家能否优惠购买新作？何多苓坦承，如果对于画廊并且做推广工作，可以按对折价，但如果是个人买家，艺术家顶多让利10%。蔡彭城回头一想，办个画廊并非难事，于是在2003年，他在上海成立了奥赛画廊，做到今年已是第10个年头。
　　奥赛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洋气，实质也够洋气。蔡医生的女儿蔡瑾当时在法国念书，老蔡对法国完全不陌生，蓬皮杜、奥塞和卢浮宫这三个美术馆他亦是常客。“这三个美术馆里面，我最喜欢奥塞，从这个角度讲我给画廊起了奥赛这名字。但用的赛字并不一样。而且英文我们用了Author这发音，而不是Orsay，它有作者、作家、原创者的意思，就是想表明画廊会重视学术性。”
　　为了变成专业藏家和画廊经营者，蔡先生花的力气和砸的钱都不少。“一个是啃书，包括各国的艺术史、美术馆管理学等方面的书，很厚的书也要看进去；然后就是去世界各地考察美术馆、博物馆和画廊，美国、法国、意大利、德国、西班牙，这几个国家的专业博物馆和美术馆，几乎没有漏网的，每个馆一看就是一天。像蓬皮杜和纽约MOMA每几年会去看几天。这样子下来，西方美术的脉络就比较清晰了，然后再回头看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心里有底。”
　　最早的奥赛，开在上海仙霞路长宁文化艺术中心里面，当时在业界这只是一间名不见经传的画廊。2004年，蔡彭城为奥赛报名参加该年度的上海艺博会。“奥赛？什么画廊？没听说过。”组委会不打算接受这个画廊的申请，但蔡医生报上了自家的好作品一箩筐，“我有罗中立、周春芽、毛焰、向京、孙良、陈钧德等等”。话音未落，组委会敞开了艺博会大门。那次，蔡医生卖了好多画，不少作品售价都达到10万上下，而当时最具盛名的张晓刚作品在2002－2004年间也只售1万美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