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山科考记:铜仁梵净山驾校科一考场

　　 　　作为贵州最古老的陆地之一，梵净山为起源古老的陆生高等动植物的繁衍和进一步分化提供了一片乐土，许多距今7000万至200万年前的第三纪、第四纪动植物在此栖息生长。前年，我有幸踏上了这块令人神往的土地……
　　那是2002年的初夏时节，我参加了由贵州大学组织的梵净山考察队，来到向往已久的梵净山，进行为期8天的科学考察。
　　梵净山自古享有盛名，是贵州省东北部的一处“宝地”，酷爱野外摄影的我自然不容错过。据《铜仁府志》记载：“梵净山一名月镜山，群峰耸峙，分为九支，中涌一峰其高千仞，中如斧划曰金刀峡，峡有飞桥相接，左右皆立梵宇广阔，陟者攀援而上如蹈空行……不独为黔中之胜，盖也宇内壮观也。”
　　梵净山原是佛教胜地，因明朝万历年间李皇后来此削发为尼而兴盛起来。明末清初，当地抗清明军曾与清兵在梵净山激战，经兵火洗劫之后，庙宇已成废墟。
　　不过现在的梵净山丝毫看不出破败的景象。山顶之上，不仅有宏伟的寺庙群，还有蘑菇岩、万卷书等奇峰怪石。在大气和阳光的物理作用下，据说山顶偶尔还会出现佛光，因此吸引着无数渴望功德圆满的善男信女们前来朝拜。
　　头重脚轻的蘑菇岩，千张万页叠层板状的万卷书，变质岩中镶嵌着各种砾石的万宝岩，上述种种神态不同凡响，让人惊叹不已。根据同位素年代测定，这里是距今10亿~14亿年的古老地层。在漫长的地质年代中，梵净山经历了几次显著的地质构造运动，又经综合风化侵蚀和山岳冰川的雕凿，形成了这些重峦叠嶂、流云飞瀑的天然奇观。古老的地质构造还带来了古老的生物区系，这里至今还繁衍着珙桐、银杏、鹅掌楸、金钱槭、青钱柳、连香树、穗花杉、南方红豆杉等孑遗植物。
　　一些有趣的传说则更增添了梵净山的神秘色彩。传说女娲补天时掉下一块巨石，正好落在梵净山最高处，它高约100米，直径约20米，巍然矗立在山巅，被后人称为金顶。据说释迦牟尼和弥勒曾经结伴来到金顶，都想把这块宝地据为己有。他们争得不可开交，去找玉皇大帝评理。玉皇大帝用金刀把金顶劈开，让他们各占一半。现在，金顶中间还有一条大缝，后人取名“金刀峡”。
　　这些传奇故事和独特的自然风貌使梵净山充满了迷人的魅力。1979年梵净山保护区成立，现已被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而且加入了国际人与生物圈的保护区网。
　　
　　[我十分喜欢在森林里穿行时的那种感觉：脚下踩着富有弹性的土地，鼻腔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耳听着虫鸣和鸟啼……]
　　到达目的地后，带队的李子忠教授把进山后需要注意的安全事宜强调了一遍。他已经多次到梵净山考察，对山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哪一条路上有哪几种蛇。
　　5月29日，在用过早饭后我们乘中巴车出发了。因为梵净山的东坡十分陡峭，所以我们选择坡度较缓的西坡上去，为此要从江口县城绕道印江县。经过艰难跋涉，中午时，我们到达了梵净山保护区的西大门，正式进入了保护区的范围。
　　我们住在护国寺旁落成不久的招待所――净山宾馆。宾馆大楼墙上的八个鲜红大字――“把握商机，创造辉煌”让人感到了市场经济的力量。护国寺与净山宾馆仅一墙之隔，从远处望去，红墙灰瓦的寺庙和雪白的宾馆显得相映成趣。
　　安顿好后，大家用最短时间做好了考察和采集昆虫标本的准备。我背上相机和采集昆虫标本的工具，顺着山路向上走进一片山林。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边的各种植物，从枝干到叶面叶背都不放过，因为大多数昆虫是以植物为食，所以在植物上容易发现它们的身影。由于是自然保护区，这里的植被状况良好，种类也比较丰富。我十分喜欢在森林里穿行时的那种感觉：脚下踩着富有弹性的土地，鼻腔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耳听着虫鸣和鸟啼，在幽暗而又柔和的环境里，眼睛虽然看得不远却很真切。那些千姿百态形形色色的植物，或直插云天，或曲折蜿蜒，每个枝条和叶片都是一件件精美的“工艺品”，确实是造物主的杰作。
　　
　　行进中，路边一个不停颤抖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鸟。它虽然羽毛已经丰满，但不能飞行。我用手托起它，感觉到它的躯体的不停抖动，半睁的眼睛流露出无助的眼神。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食物喂它，它却毫无反应，显然已没有能力进食。我给小鸟拍了照片，然后把它放入草丛中。后来每当我看到这张照片时，怅然若失的心情总是挥之不去。但是我知道，不管这只小鸟的命运如何，大自然的规律都在无情地发挥着它应有的作用。
　　
　　[梵净山是贵州最早成陆的少数地区之一，为起源古老的陆生高等动植物的繁衍和进一步分化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该地生长栖息着距今7000万至200万年前的第三纪、第四纪古老的动植物。]
　　来到梵净山后，我被大自然的魅力彻底征服了。这里山体雄伟，林海蔽天，是一座面积达62万亩的庞大山体。据考证，梵净山区的地质基础形成于前震旦系，岩石种类繁多，地质构造复杂，具有千姿百态的山岳冰川地貌景观。
　　由于经过几次构造运动隆起上升为古陆，梵净山是贵州最早成陆的少数地区之一，为起源古老的陆生高等动植物的繁衍和进一步分化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该地生长栖息着距今7000万至200万年前的第三纪、第四纪古老的动植物。在植物中，有不少是第三纪古热植物区系的孑遗或更古老的成分，如珙桐、银杏、鹅掌楸、金钱槭等；在更古老的裸子植物中，梵净山冷杉、铁杉、南方红豆杉等是发生在第三纪或更早的白垩纪的孑遗成分。
　　梵净山地区森林树种之丰富令我们叹为观止。其中被列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植物的有珙桐；二级重点保护植物有钟萼木、连香树、香果树等，三级重点保护植物有穗花杉、厚朴、楠木、白辛树、长苞铁杉等。其中珙桐为中国特产的单型属植物，它的头状花序形如鸽头，两枚大型白色苞片美丽奇特，形如白鸽双翅，盛开时，满树似白鸽群聚，故又名中国白鸽树，是世界著名的观赏树种；铁杉、冷杉大都生长在海拔2100~2350米之间，很像黄山的迎客松。满布青苔苍劲独特的树干，四季常青的树叶，傲雪凌霜的英姿，使它们显得亭亭玉立，充满生机。
　　梵净山素有中药材宝库之称，该地仅高等药用植物就有410种。其中不乏著名的常用中药如天麻、杜仲、厚朴、黄连、独活等。此外还有民间常用的草药如珠子参、雪里见、蛇莲、朱砂根、高乌头、贵州八角莲等。
　　在梵净山的57种兽类中，有11种被列为国家保护的珍稀动物。其中一类保护动物有黔金丝猴、华南虎、云豹和苏门羚等；二类保护动物有熊猴、猕猴、短尾猴、林麝和毛冠鹿等。其中黔金丝猴（又名灰金丝猴、白肩仰鼻喉）为中国特有种类，由英国人汤姆斯（Thomas）于1903年定名，仅分布在梵净山，十分珍贵稀有。
　　四肢肥短、体型像娃娃的大鲵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叫声酷似婴儿啼哭，故被称为“娃娃鱼”。大鲵一般体重不超过10公斤，而生活在梵净山山溪河谷中的大鲵，据记载最大体重可达32公斤。
　　
　　[几只天牛的到来使我的夜间拍摄开张了，随后又有一些不同种类的蛾子和一只爬行而来的大锹甲被我收入镜头。]
　　在欣赏这些奇妙的古老动植物的同时，我没有忘记此行的重要任务――拍摄昆虫。随后的时间里，我在路边的植物上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有拍摄过的昆虫，顿时来了兴致，对它们一一进行了拍摄和少量的标本采集。直到天色已晚，因为晚上还要搞灯诱（用灯诱集夜间活动的昆虫），我才恋恋不舍地返回驻地。
　　晚饭后，我们在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上架好了用于灯诱的灯具和幕布。夜晚活动的昆虫大都具有趋光性，利用这一特性采取灯光引诱是我们经常使用的方法。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灯光越发显得明亮。灯诱对我来说正是大量拍摄蛾类和其他昆虫的大好时机。因为白天是我在到处找虫子，而这时是虫子自己送上门来。有时虫子多到落满了幕布，在幕布附近的植物和地面上也不断有昆虫降落，我可以把照相机架在三脚架上守株待“虫”。但是这一次我期望的场面没有出现，可能是因为山上的季节还早，气温比较低的原因，幕布上只有少量的虫子。我知道，这时需要耐心，等下去总会有所收获。果然，几只天牛的到来使我的夜间拍摄开张了，随后又有一些不同种类的蛾子和一只爬行而来的大锹甲被我收入镜头。
　　
　　后来我们来到海拔更高的金顶附近进行灯诱。入夜后的气温很低，大家匆匆拿起衣服往身上套，结果外衣外边穿毛衣，毛衣外边又穿衬衣，直到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我们戏称这是“内衣外穿”。睡觉时，由于被褥潮湿阴凉，大家和衣而卧，这又成了“外衣内穿”。
　　相对于夜间守株待兔式的被动等待，白天的采集就像猎人般的主动出击了。早饭后，大家根据各自需要，有的上山有的下沟。我沿着林区公路向山上走。在保护良好的自然保护区，昆虫种类比较丰富而个体数量并不多，只要细心观察，就会有所收获。拍摄结束后我还要设法捉住这些虫子，留待日后做成标本请有关专家鉴定出国际通用的拉丁语学名。此外，还需要记录下拍摄日期、海拔高度、寄主植物等相关信息，这对于昆虫系统学研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拍摄昆虫一般需要几分钟到十几分钟，但有时为了记录昆虫某种行为的全过程，往往要花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这时我最怕有人好奇，非要从取景器里看看我在拍什么，结果等他看完了我却找不到要拍的虫子了。
　　
　　[梵净山意即梵门净土，这里寺院众多，经常会碰到一些僧人，我就邂逅了几位有趣的和尚。]
　　我们从护国寺转移到金顶时，护国寺里的一位中年和尚开着寺里的吉普车，把我们送到只能步行的地方。他身材不高，略微有些发福，十分健谈。他告诉我们，他是本地人，9岁离家去了广州，后来跟师傅到辽宁出家12年，还上过佛学院。现在他回到家乡，与师傅一起化缘建庙，以弘扬佛教文化，带动旅游观光，算是为当地的经济发展做点贡献，但目前化缘进展得并不顺利。说到这里，他对某些部门的做法表示非常不满和无奈。看来，出家人也有一本遇到难念的经。
　　从山脚到金顶的垂直高度有2000米左右，山路是由7000多级石头台阶组成。对于到梵净山的旅游者和香客来说，上金顶绝对是一次体力和毅力的考验。在向上攀登的途中，共有24次可以看到金顶就在眼前，但是转过弯儿一看，前方还有数不清的台阶，这就是登梵净山要经历的24个“空欢喜”。也许，造物主有意要考验人们的毅力，只有经过一步一个台阶的努力，才能到达金顶，去领略那亿万年地质变化造就的鬼斧神工。
　　好不容易到了金顶，在采集蝴蝶时我们遇到一个小和尚，他看见我们拿着捕虫网追逐蝴蝶觉得很有趣，便求我们把网借给他玩。看着他渴求的眼神我们答应了。于是，小和尚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捕虫网，东奔西跑地捕蝴蝶，开始还劲头十足，没想到累得满头大汗还没捉到蝴蝶。我们告诉他原因所在：一是不要举着网子跟着蝴蝶跑，蝴蝶受到惊吓见人就躲，飞向你够不到的地方；二是出手要迅速而准确。小和尚听后若有所悟，又朝着蝴蝶飞舞的地方跑去，直到捉住了一只才善罢甘休。
　　后来我们在一条山沟里采集标本时，天空突降大雨，我们跑到一座寺庙避雨。寺庙叫龙泉寺，没有游人和香客，显得很幽静。在大殿的廊檐下，一位老僧人正在伏案捧读。让人意外的是，他就是贵州省佛教协会的会长释佛贤大师。大师对我胸前挂的相机很感兴趣（我的相机上装着微距闪光装置，看起来怪怪的），当了解我的相机的配置与功能后，他连连夸奖说：“比我的好！比我的好！”
　　走廊的展览橱窗里，陈列着一些梵净山四季风光和佛事活动的照片，那是大师和当地一些影友的作品，其中不乏佳作，还有一幅是正在蜕皮的蝉（这可是昆虫生态摄影――我的爱好呀）。随后我们的话题围绕着如何拍摄昆虫展开，我有幸聆听到佛学大师关于昆虫摄影的独到见解。看来他不仅是一位高僧，还是一位颇具功力的摄影爱好者。
　　不知不觉雨停了，我们还想抓紧时间在附近工作。大师叫来他的徒弟协助我们。这位青年和尚身材瘦高，走路时步态轻盈，普通话说得很好，待人接物礼貌而又周到。他对社会的了解出乎我的意料（此前我认为和尚除了念经打坐外并不关心尘世间的事情），例如他居然知道我穿的运动风衣是茵宝牌的，并且还能说出好几个名牌服装的名称。他说他曾到过许多地方，对北京西单大街上的走廊式行人过街天桥印象深刻，品尝了北京的著名小吃，还在豪华的小电影厅看过电影……说实话，改造后的王府井和西单大街上的天桥我至今都没去过，更不要说在豪华小厅看电影了。
　　看着这些和尚们安详地生活在梵净山地区，与周围的自然界和谐地融为一体，我知道，我的这次梵净山之行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