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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城:没落的极品古镇】罗城古镇

发布时间:2018-12-27 04:52:31 影响了:

     罗城古镇的船形街道以其独特的建筑风格曾引起国内外建筑专家的浓厚兴趣。今天,生活在四川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人,已经意识不到在世界面前代表着四川文化的正是古老的船形街,而不是到处气象一新大兴土木的成都。
  
  船形街的日常风月
  
  在钢筋混凝土已经砌平了绝大多数地方差别的中国,罗城并不是一个一下子就能把我吸引住的地方。由于主要街道上的主流建筑是一大堆毫无特色可言的马赛克式四方盒建筑,至少从表面看,这座被许多人描述为“老四川文化扛鼎之作”的古镇和周围千篇一律的集镇已没有多少不同,倒是一路上路边那些粗大如桶的赤铁管道引起了我的注意。开始我以为这是一些水管或油管,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输送盐水的管道――罗城的两大经济支柱为黑煤和白盐,产自盐矿的盐水通过铁管被运往几十里外的五通桥镇,再由那里的盐水处理厂制作成固态井盐销往外地。
  马赛克式的平庸楼房像既花哨又媚俗的掩体遮挡住了罗城的老街,记载中到处铺着青石板的街道早已成了水泥路。在新街与老街交汇处,充斥着各种杂货铺子、苍蝇馆子和冰淇淋贩子。有的人扑在栗色木桌上大口地吃着猪头肉,有的人躺在高脚凳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摊铺边上,有人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在讨价还价。恰是正午时分,我呼吸着略微带点霉味的乡土空气四处转悠,然后顺着一溜覆盖着黑瓦的风火墙来到了凉厅街。
  
  凉厅街是罗城旧时代的中心,它建在一个圆形的山丘顶上,被当地人叫做“船形街”,长度为209米,两端较窄,中间宽敞,最宽处9.5米,看上去完全像一条搁置在山顶的大船。位于镇西的“清真西寺”是船头,梭形的街面是船底,中部的戏楼是船舱,东端的“灵官庙”似船的尾篷,“灵官庙”右侧22米的过街楼是船舵。从天上看,它又像一把织布的梭子,因此,它有“山顶一只船,云中一把梭”的称号。这条遍体浮动着迟暮之美的老街据说是中国惟一一条船形的街道,它的建筑风格属于川南民居传统的穿逗木构架形式,这种形式对地震的抵抗能力非常强。
  “船形街”两侧是木结构的长排旧瓦屋,临街一面的屋檐异常宽大,形成了叫做“凉厅子”的罕见长廊,其支撑点是100多根立在六边体长条石柱上的旧圆木。几百年来,罗城人在这不怕雨淋日晒的“凉厅子”下喝酒、吃肉、饮茶、听小曲、抽叶子烟、卖狗皮膏药,享尽人间红尘的清福。“凉厅子”下原来有一些老字号店铺,如三元号、丰泰店、亨又亨、四能堂、长清源等,如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服装店、小食店、百货店和旅馆、茶馆等,其中茶馆的数量最多,大概有几十家,家家生意兴隆。不少人三个一桌在玩着乐山地区特有的一种“字牌”,当地人叫做“二七十”,它的玩法类似麻将。旁边往往还有四五人,或坐或站,盯着桌上的牌对玩家指指点点,俗称“抱膀子”。四川的休闲在这条古老的长街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杯热茶,一桌牌,一段龙门阵,往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望着满街喝茶的乡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李�人笔下的乡土茶铺:“茶铺都不很干净。不大的黑油面红油脚的高桌子,大都有一层垢腻,桌栓上全是抱膝人踏上去的泥污。坐的是窄而轻的高脚板凳。地上千层泥高高低低,头上梁桁间,免不了既有灰尘又有蛛网。茶碗哩,一百个之中,或许有十个是完整的……”
  
  “船形街”的中央有一座典雅的戏楼(万年台),它的上半截像漂亮的小庙,但从整体呈现的阴柔之美来看,更像是一位红粉佳人的绣楼。大片阳光透过镂空的花格木窗涌进来,坚硬的光块在触及戏楼的瞬间纷纷柔软下来。整个戏楼的设计更让我领略到设计者周密体贴的心思,其椭圆形檐廊造型使观众无论或坐或站,身子只需稍侧就可面对戏台。两旁大木柱上“曲绕画栋”的对联让人遥想起当初戏楼的风华,它曾经是三个川戏班子的演出场所,**开始后被闲置起来,底层通道处现在成了鸽子迷们经常聚会的地点。作为罗城的娱乐中心,戏楼后来被一所修建于20世纪70年代的电影院取代。该电影院与位于“船形街”尾部的灵官庙相邻,如今已破旧不堪,由于经营状况不好,电影院的前台被改造成了旱冰场。
  戏楼背面有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面有一幅口气很大的对联:“罗众志而成城倚铁峰枕峨秀跨八百里巫云长驱五海,灵古今而作官纳优孟集高腔通四千年昭乐胞与万方。” 文字激扬,气势滔滔地彰显着辉煌的过往。
  
  繁华逐水流
  
  兴盛于清代初年的罗城据说最初只有大榕树下的两间茅草房,其主人是一欧姓地主,出于为附近农民出售或交换耕牛提供方便的目的,他修建了当时叫做“调市”的简陋场所。后来,“调市”不断扩大,发展成了罗城镇的雏形。
  
  罗城镇形成后,一直面临着严重的缺水问题,因为它既不靠河,也不临江,还时常天旱,“滴水贵如油”这句俚语就说明了事情的严重程度。为了解决饮水这一日常生活中的老大难问题,人们被迫天天到几里外的地方去挑水。崇祯年间一位姓张的外地秀才路过此地,见此情形后别出心裁地提出修建一条“船行街”,还作了首诗:“罗城旱码头,衣冠不长久,要得水成河,罗城修成舟,舟在水中行,有舟必有水。”这一提议获得了当地人的赞同,竟纷纷出资改建,于是就有了这座举世罕见的小镇。当然,这只是民间传说,小镇为何修成船形,这个谜底仍有待专家们去揭开。不过,罗城人对水的渴求却是真真切切的。时至今日,由于附近焦煤厂和街上的排污影响水质,罗城镇的居民仍然要靠购买几里外运来的井水解决饮水问题,街上“卖水哟”的吆喝声连绵不断,5毛钱能买到一挑水,一般人家每个星期至少得买两挑以上才能维持日常用水。
  清朝初年后,盛产煤盐的罗城成了犍为县境内与“水码头”清溪镇齐名的“旱码头”,大量外地移民和客商的涌入使它迈向豆蔻年华。作为方圆百里内最繁荣的贸易集散地,许多川粤客商云集在此,米帮、油帮、盐帮、酒帮、茶帮、煤帮及各种勾栏瓦舍在凉厅街汇集,当时,在209米长的街道周围,一共分布着十几座庙宇,平均相距不足50米就有一座。平时,这些庙宇除了被用作祭祀等宗教活动的场馆外,其中的一些还兼做各地客商的会馆。如南华宫是广东会馆,禹王宫是江西会馆,川主庙是四川会馆。
  如此名目繁多的庙宇是“船形街”曾经繁荣一时的见证。每年,罗城人都要在“船形街”上摆设香蜡供果,举行各种求雨活动,其中最盛大的是农历9月15日的“灵官会”。这天,人们要举行踩高跷、扭秧歌、耍灯等民俗活动,灯的类型分为狮灯、麒麟灯、牛灯、花灯、车灯等,不少人拿着锣鼓、幡旗、金瓜、绒伞进入修建于乾隆十九年(1754年)的灵官庙去祭拜灵官。这一据说能够除邪气、降旱魔的神祗至今仍在罗城人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和尚们簇拥着跟在后面,一些幼童手持小黄旗口唱“天老爷,快下雨,保佑娃娃吃白米”,两长排“凉厅子”上夜夜天灯高挂,川戏楼上夜夜红烛高烧,由各个帮会出银子,戏班子们将在这里连演7天大戏。
  20世纪50年代后,“三宫五庙”纷纷被充公做了粮站的仓库。在**中,它们作为“破四旧”的首选对象遭到了大清洗。著名川剧学者蒋维明告诉我,1967年他去罗城的时候,“三宫五庙”已被管制起来,这些繁华落尽的老家伙马上就要面临厄运了。
  
  没落的极品
  
  “船形街”有一家叫做“船中楼”的小旅馆,被我选作了住宿地点。满面春风的老板有点得意地告诉我,不久前曾有一个外国人在这儿住过一宿。夜晚时分,船形街被夜色涂了一层朦胧的水墨,幽亮的夕光中,无数蝙蝠像巨大的蝴蝶低徊于船中楼外,这些在夜色中起舞弄清影的生灵,为船形街增添了一些静谧而忧郁的诗情。在“凉厅子”下喝着一杯夜茶,我竟有些坐在夜航船中的感觉。
  “船形街”最大的亮点是一对四川境内现存最大的石狮子。第二天一早,为了一睹真容,我在收购中药材的唐大爷陪同下前往探寻。78岁的唐大爷蓄着长长的美髯,他早年是罗城镇的世家子弟,曾浪迹江湖多年。我对他说,他的模样有点像水泊梁山中的老英雄呼延灼。一路上,他对“船形街”在历史上的境遇叹息不已。石狮子距离“船形街”仅有数步之遥,阳光下泛着光泽的它们孤零零地耸立在大地上,脸微微侧对,目光似乎在互相打招呼,又似乎在凝望着远方。周围是一片开阔的菜地,这片菜地以前曾是富丽堂皇的南华宫,而今石狮犹在,华丽的馆阁却已无存。冥冥中,我似乎感受到某种隐藏于历史深处决定一切的力量。
  一番慨叹后,我来到了处在“船形街”船头位置的一座小山。山上遍植碗口粗的樟木,林间有一座清真寺,寺内年轻的阿訇告诉我,罗城镇一带居住着1000余名回族人,他们大都属于伊斯兰教中的哲合忍耶派。在阅读张承志的名著《心灵史》时,属于苏菲教派的哲合忍耶曾给我留下过难以磨灭的印象,这支由马明心创立于清朝乾隆年间的教派是中国回族中最神奇最坚忍的力量。张承志在《十八鸟儿出云南》一节中提到,哲合忍耶的第七代祖师马元章于清朝末年带领部分劫后余生的教徒从云南来到了四川,但并未指明具体地点,没想到这些人的血脉竟保存于罗城古镇。由于时间关系,我没有深入采访罗城哲合忍耶人在今天的真实境况,这令我至今犹有些遗憾。
  作为澳大利亚洛克斯市中国城的母本,在**中劫后余生的罗城古镇早已淹没在席卷整个中国的经济至上主义的浪潮中。肖斯塔科维奇曾说:“许多事物在我们眼前老去了、消逝了,可是,我想,许多似乎已经时过境迁的事物最后会显得新鲜、强有力和永恒。”这段话令我伤感,因为在今天,生活在四川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人,已经意识不到在世界面前代表着四川文化的正是古老的船形街,而不是到处气象一新大兴土木的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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