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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来风又去_七月的风八月的雨

发布时间:2019-07-16 04:07:58 影响了:

  王庆才,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甘肃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飞天》《阳光》《青春》《芒种》《雪莲》《短篇小说》《特区文学》《延安文学》《黄河文学》《中国铁路文艺》《解放军文艺》《小说月报》等刊物。出版长篇小说《阴山》等。
  一
  在商场的大门口,素旖的脚突然崴了一下,失重的身体陡然前倾,要不是身边的那个男人扶一把,她很可能就摔倒了。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抬手撩了一下,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寡白臃肿的面容。她知道,那是有钱人惯有的憔悴和体质透出的虚弱。素旖不喜欢男人表象的淡定和自负。有钱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自信,可是怎么就看不出这是一个小伎俩呢?
  阳光有些晃眼,楼层间坠落的光芒虚掩着拥挤的街面,建筑物厚实的墙体让人感到堆砌的滞重和凝固的封闭。鎏金的廊柱上浮光流动,透彻的橱窗下陈列的是刻意的规整与华丽。
  男人手腕上的那块镶钻的瑞士名表——百达翡丽,似乎比他的主人更抢眼。
  给人的感觉她只是愣怔了一下,就像是对刚才的闪失猝不及防,或在体味那惊吓后的心虚和紊乱。
  凝聚的光芒绽裂开来,流线般滑过指尖和手臂,有如稀释的液体溅落在她的脚面,又惊怵地驶过斑马线的街面,慌乱地逃匿而去……她就那么不经意地侧转了下脸颊,手臂的自然摆动就像舞伴间善意而又亲密的自然接触,或矫情的暗示。这含蓄的假象似乎更有利于掩饰某种细节的发生。就在那一瞬间,她得手了。动作快捷得令人难以想象。就像一束阳光的流失,或一抹阴影的瞬间游离。她下意识地扭动了下脚腕,动作尽管很轻微,但那丝慌乱的惬意却呈现在肢体的不经意的摆动中。
  素旖穿的是高跟凉拖,水晶般的色泽,脚上没有丝袜,曲线的舒缓和肌肤的白嫩便全部彰显出来。整齐排列的脚趾,优雅翘耸的脚面,给人的感觉骨感而又柔和。趾甲是透明的琥珀色,这色泽似乎极具挑逗性。男人频频望来的目光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天空尽可能地袒露着自我,这使阳光的表现急功近利,它们迫切地想要拓展,就像一个投机的商人,窥视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甚至垄断了楼层间的那些狭窄缝隙。
  车流的涌动加快了时间的步履,这色彩的渲染和递进使这静止的空间重又活泛起来。
  熙来攘往的人群扰乱了素旖的视线,但她依然能够感觉到男人洞悉世事的目光。那目光突然就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慌乱,这让她对自己缜密的行为产生了质疑,但也就是一瞬间,她就打消了这念头,一切都是心虚使然,她相信整个过程的严谨无破绽。应该把男人的关注理解成是一种好奇。如此她又感觉到了一阵释然,这让她离开时的脚步变得轻松了许多。
  素旖的疑虑来自那个一闪即逝的身影,在一面宽大的橱窗前,她隐约看到了隐匿在她身后的窥探,其行为同样的怯懦。如此看来,前面的顾虑并非多余,的确是有人在监视自己。素旎是很敏感的,显然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会是哪个环节呢?手段,动作,速度,遮掩的方式……猜测并不能让她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这很像是反特片里的镜头,跟踪者与被跟踪者之间的追逐与躲藏。这感觉很刺激,素旎甚至在心里轻笑了一下。尽管她的笑是无声的,但却像阳光一样的澄澈、鲜亮,仿佛自己面对的并非是某种危险,而是一种角逐的游戏。唯一让素旎感到遗憾的是她并非是站在正义的一面。但有一点她相信,快意一定是站在她这一面的。
  素旖并没有显出太多的慌张,她依然走得不紧不慢,在街边的一个路口,她突然闪身进了公厕。素旎没有去想那个突然失去目标的尾随者会怎样的懊恼。
  素旖将自己的容貌做了必要的修饰:飘逸的长发盘了起来,重新描摹了的嘴角也比以往翘得更高了,且腮边生出一颗痣,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最后又戴上了遮阳帽……从里面出来时,素旎几乎是变了一个人。她留心查看,果然有个神情焦虑的人在四处张望,显然是正在寻找丢失的目标。素旎同他擦肩而过时他竟然毫无察觉。
  二
  顺着复兴路一直往前,过丽云街,出镇远门,就上了跨江大桥。这是一座钢架桥,这桥的历史能追溯到上个世纪初。大桥已经禁止车辆通行了,作为这座城市的标志,它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
  走得还是有些急了,脸颊有些灼热,连脚心都濡湿了。
  宽阔的河面依然是那么的洁净、平整,水的流动仍是那么的轻柔、舒缓;那阶梯状的波纹和稠密的粘连的水色依次呈现,透过河谷的迷蒙,能够真切感受到水的浑厚与丰盈,以及那绵延不断、委婉而又安然的流程。
  河水柔弱得像一个妇人,她的温驯和孱弱是不足以杀死一个人的。素旖想,也许是母亲的偏执,或对某个剧情的过于投入,才演绎了那场悲剧。她想母亲纵身一跃的姿势一定很优雅。像一只蝴蝶吗?那翩跹的舞姿和飘逸的肢体的舒展带给她的是愉悦还是痛楚呢?她把自己当成了谁?王宝钏、白素贞、虞姬、崔莺莺、杜十娘……效仿那些戏剧人物的可悲命运?每次来到这里,她都很抑郁。她想不通,母亲为什么要从这里跳下去?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死法?母亲留给素旖的印象似乎并不完整,只是个描摹的局部,更像是一些色彩的堆垒和凝聚:鲜艳、淡雅、凝重、阴郁、明晰……这色调的重叠,最终烘托出一张精致秀美的脸庞,那虚拟的角色是粉饰了的素面青衣。很难说母亲是否有过真实的自己,那庄重的笑容或黯然、惆怅的神情,都不足以化解那张刻意的、厌倦了的颜面……
  望着河面,素旖的目光是寂静的,心绪却是杂乱的。她不知道是什么锻造了自己今天的个性。因为母亲的决然离去?或是自身的不端行为?素旖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从前的记忆总是适时地跳出来对她进行一些有意味的挑逗。那些不连贯的情节就像走马灯:昏暗的寝室,沉浸在屋角的家具,展开的金丝绒的窗帘,光影中游弋的微小的瑕疵;静默的有如呢喃的独白,虚拟的角色,茉莉花茶散逸的清香……背景音乐是梅派京剧的一段伴奏——笛乐的颤鸣让时空逆转般呈现出陈旧,丝弦滑动的音律像深闺中的轻叹、吟咏。深沉抑郁的慢板、纤细柔弱的曲调、委婉的抒情,这动人的乐曲的再现让情景的铺展有了更完美的依据……尽管那扇门只是绽开一条缝隙,但还是满足了她窥探的欲望。母亲光着身子坐在一把木椅上,相互叠压的双腿让人感到一些玩世不恭的挑衅。她的模样有些慵懒和倦怠,就像是刚从睡梦中醒转,对周围的一切尚存着些不可理解的蒙昧。虚掩在阴暗中的脸颊,目光中的怯懦或自信,都表现出母亲当时心态的忧虑和无法澄清。母亲尽量想让自己显得矜持些,但怎么看那样子都有些松懈和放任。她的脚边还摆放着一盆兰草,蔓状的嫩绿枝叶,点缀着一些淡雅的花絮……一个男人在画布上涂抹,握在手中的笔像一簇锋利的箭矢。素旖想,每一支对母亲来说都应该是致命的。那个男人是母亲所在剧团的美工,男人头发很长,任性地散乱着,专注的神情并不掺杂一丝的隐晦……在他的眼中母亲或许只是个静物。素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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