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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天气 [萧萧太原]

发布时间:2019-07-17 04:08:44 影响了:

  “不到晋祠,枉到太原”,但今天的晋祠和滕王阁一样人影难觅,只有一群黑黢黢的建筑在寒风里静默着。郦道元说晋祠“际山枕水”,那悬瓮山想应该是林阴蔽天、鸟语花香的,那晋水想应该是碧波荡漾、渔歌互答的。但今天不是,今天山上的树都脱光了叶子,露出了像陇东一样的黄土高坡,苍凉而沉郁。河里的水,虽然没有结冰,但也毫无岸芷汀兰、锦鳞游泳之生气,白茫茫地在那里颤栗着、沉默着。卖票窗口的姑娘一脸疑问,反复地端详了我的脸,看我是不是一位神经病人。讲解员裹着厚厚的棉衣,三心二意地背诵着不痛不痒的解说词,远远地将我丢在后面,看我看得是那样认真,问得又是那样地仔细,才不得不返回来重新讲解。
  人言“地下看陕西,地上看山西”,这话至少在晋祠是可以得到印证的。这里的古建筑规模之宏大、保存之完好,实属罕见。那么多的古建筑随着改朝换代,随着农民起义与军阀混战都毁于兵燹,晋祠却能完整地保存下来,真是一个奇迹。该祠为周朝始建,后来几千年纵是怎样一朝一朝地推翻,却很少有反对周朝者,周往往成为一面旗帜被高举着,所以,有人总是扩建修缮,直至明清,还不断增其旧制。就连以铁骑横踏中原的金王朝,也无损一草一木,还派出了几尊铁人来维护秩序,可见大同的理想在中华民族一统的观念是何等的深入人心。更何况这里还有一尊圣母在播撒着无尽的母爱,无论什么朝代,无论什么民族,大凡都没有反对母爱者。就连日本侵略者、连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文化大革命”,都未曾波及晋祠,这不能不说是中华文明不幸中的万幸了。
  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讲解员变得认真起来,但讲解的绝大部分内容不是弘扬深厚的文化,而是增加游玩的乐趣。我有一次深刻的教训,那年去参观乾陵,那里有一通无字碑,讲解员说武则天何其伟大与英明,嘱咐不给她的墓碑刻字,意在千秋功过自待后人评说。我一直信以为真,而且在很多场合给别人“传道授业解惑”。前年因研究狄仁杰的缘故,翻阅《唐书》和《资治通鉴》后,才发现皇帝死后从来不立碑,宪宗因了母亲的缘故下令为武则天立碑,而武则天又明明是执掌朝政几十年的皇帝,石碑竖起来了,碑文却没人敢写。何况当时谁敢给武则天下评语赞扬,恐要满门抄斩,批评也会满门抄斩。久而久之,我久久不能从轻信和无知的羞愧中解脱出来,再也不敢相信这类讲解,更不敢传达给别人了。
  圣母殿富丽阔绰,特别是那木雕工艺所达到的艺术境界,实非其他同类古代建筑所能企及。然而这尊圣母的塑像给我的感觉却更像一位威仪天下的统治者,全然失去了一位母亲应有的慈祥、怜悯和温存。艺术家用以衬托这位母亲之伟大的手法,就是给她安排了一群侍女,又使这位母亲失却了勤劳与节俭的美德,几千年在这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倒是那些侍女更像真人,毕恭毕敬的神态掩饰不住内心的委屈,常常因走神招来圣母的嗔怪和领班的训斥,让人同情。难老泉曾是晋水的主要源头,漫江碧透,鱼翔浅底,为周围百姓灌溉着千顷粮田,李太白曾深情地赞美它“晋祠流水如碧玉”、“微波龙鳞莎草绿”,范仲淹也给予了它“千家灌禾稻,满目江乡田”、“皆如晋祠下,生民无旱年”的高度评价,但现在看起来,这水势似乎不那么大了,忸捏地淌下,谦卑地流去,见不到有多少水草和游鱼,可见难老泉也并不是不会老的。让我赞叹和留恋的是晋祠的“周柏唐槐”,晋祠的古树之多、古树之古实乃稀有。那些一棵棵沧桑的古柏,似乎比黄陵的古柏资历还老,有一颗虽然斜斜地倒下去了,但那枝柯依然茂盛而苍劲,表现出无比顽强的生命力。那饱受风雨雷电摧残的古槐,树身衰老得令人落泪,但近年新冒出的幼枝依然婆娑多姿,尽显国槐之魅力。那柳树苍老得几乎让人难以认出这就是一棵柳树,但她却依然从容地在寒风中屹立,俯视着难老泉的波回浪转潮涨潮落。如果没有这些古树,那些高堂大殿将是何等无趣,没有这些古树所招来的莺歌燕舞,那些庙殿中的神仙将是何等寂寥啊!
  我没有在晋祠过多地逗留,晋祠的寒风真有些刺骨。狄仁杰小时候生活的这个狄村,如今已富裕起来了,进入了太原市区,在车水马龙的围涌里闹中取静,而且取了一个高雅的名字——唐槐公园。公园的正门不大,和狄公生前所追求的风格一样,毫无铺张,简朴、典雅、庄重,上书一副对联:“几度沧桑故里常留名相跡,千年风雨古槐犹记大唐春。”
  园中是一座同样简朴而精致的碑亭,上书“狄梁公故里”,字迹平实、谦谨,好像生怕歪曲了狄公一生对于平实的倡导。过了碑亭,在寒风中不动声色的是狄公的半身铜像。太原人对狄公的理解,和我大有不同,这尊铜像渲染着一种极度的清高和仙风道骨,书生味极浓,使人很难想象他可以从容地走过那么多的疾风苦雨和冰刀霜剑,如何地出生入死、屡建功劳。但他的眉宇间镶嵌着无尽的智慧,深邃的目光可以透彻地洞察朝廷中的尔虞我诈,看穿武则天神秘而诡谲的心事。一张清矍的脸庞是何等地刚毅,似乎从不会屈服于任何阴谋和丑恶。他微微挺起的胸脯里,还装着天下,装着黎民百姓的苦乐。他是那么和善,那么慈祥,亲切得教人无拘无束。
  再往里走,是一棵汉白玉栏杆围裹的古槐。古槐的树身不知因了何故向西倾倒了下去,幸亏被一截木桩撑住。树身倾倒却不枯萎,旁逸斜出的枝杈顽强地延伸出来,依然不失茂盛。古槐的周围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些幼者,围拢在古槐的身边,茁壮之貌油然可见,若在春夏大概是会凉阴覆地的。栏杆前有一块不大的石碑,告诉我这棵古槐系狄公的母亲手植,据我观察,她的年龄大概和晋祠的古槐不相上下。看来,这个公园的命名是因了这棵古槐的。站在古槐前向四周望去,公园还有很多树木,树木的背后,参差间可见一些廊亭。走近一看,原来弧形的碑亭很长很长,靠古槐这面,是一方一方的工笔画,向人们述说着狄公一生的主要节点。但画的多数内容,不是根据《唐书》,却是根据传说而画的,令人费解。狄公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复州、宁州、豫州、魏州,他一生无论走到哪里,心系庙堂,播爱民众,公正务实,不尚空谈,冒着生命危险匡复李唐王朝,“逆长风而孤骞,愬大川以独航”,那些所谓断案传奇,在狄公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别人传来传去也就罢了,太原人为什么也要这么做呢?廊碑的另一面刻着范文正公那年在彭泽撰写的碑记,字迹楷中有行,瘦硬刚劲,和范公一样饱含深情,看到最后才知乃黄庭坚所为,三公在此相会,若称为三绝碑,毫不为过。廊亭的后面就是狄公祠,旧的祠堂已经被拆除,新的祠堂已经落成,正在装修,看这外观,和门、亭、廊一样,都是唐式风格,颇为厚重。一路看来,饱享眼福。
  太原的风还没停,还在萧萧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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