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兰学射】 上海滩李淑兰

　　一、从开弓学起　　一九六一年一月的一天上午，解放军体育学院射箭队指导员把篮球队的学员李淑兰找到办公室来，问她愿不愿意学习射箭。李淑兰觉得有些突然，睁大眼睛没有吱声。指导员又说：“射箭是我们祖国传统的体育项目。可是到了近代，这项富有民族特色和古老传统的运动，却几乎绝迹了。新中国诞生以后，在党的扶持和提倡之下，我国才开始有了国际式的射箭运动。这几年我们白手起家，发展很快，可是比起世界第一流水平来还有不小的距离。我们必须急起直追，改变落后状态。这就需要一些不怕苦，不怕难，有为人民去‘创业’的雄心大志的好青年，投身到这事业当中来……”
　　指导员的这番话，在刚穿上军装才三个月的新兵李淑兰听来，仿佛是一声冲锋号。这个搬运工人的女儿想起了参军时同母亲的一段对话。母亲有点舍不得女儿远离家乡，她的一位同学也说参军虽好，学体育却“没出息”。当时李淑兰对母亲说：“妈，有出息！锻炼身体，为了保卫祖国。我们好好做出成绩来，还能为国争光哩！”而现在，她觉得指导员指给她的，正是最需要她去“为国争光”的方向。她没有考虑学射箭的难易和个人的得失，脱口而出地回答说：“服从组织分配，我愿意学射箭！”
　　十六岁的学员李淑兰来到了射箭队，怀着一颗甘做小学生的心，开始从事这项完全陌生的运动。
　　第一次上练功课，教练员、倪阿正交给她一张三十磅拉力的竹制轻弓，给她做了示范，叫她拉开。这位来自城市的姑娘用尽平生之力，两臂发抖，脸儿胀得通红，才勉强把它拉开了。倪教练又交给她一个四根弹簧的拉力器，这一回，她可拚命拉也拉不开了。倪教练叫她休息，对她说：“一个射箭运动员，首先要有过人的臂力，才能轻松地弯弓放箭，百发百中。你的臂力太小了。从今天起，除了开弓的基本训练以外，你还要同时进行器械操和垫上运动的锻炼。你得作好思想准备啊！开头，腰酸臂痛是免不了的。”
　　果然，从这天起，李淑兰每天训练后周身酸疼，因为她练得太猛了。每天她不但百分之百地完成规定的作业，而且把一部分课余时间也搭上了。有时甚至晚上熄灯以后，她还关起门来，摸着黑，偷偷地练拉力器，练俯卧撑，用两张椅子代替双杠练双臂屈伸……。当身上酸疼得比较难受的时候，她就默想指导员对她说的那些话，然后又在心里回答：“是呀，要练出硬功夫来，哪有不吃大苦的？我要有足够的、足够的思想准备……”
　　练开弓一练就是半个月。每天老重复一个动作：拉满，放松，拉满，放松。现在，李淑兰的臂力已经大大增长了。五根弹簧的拉力器，可以连续拉开好几次；弓弦在她手指下也不再那样强硬了。可是教练员还不让她放箭。有一天，她问：“我什么时候才学放箭呀？”教练员笑着说：“怎么，着急啦？盖房子要打好地基，学射箭要练好开弓。再练！练到你不觉得枯燥了，咱们再说。”李淑兰听了，再也不敢提放箭了。她每次练习的时候更加聚精会神地体会：怎样握把，怎样扣弦，臂肌和后背肌怎样用力；为什么有时动作好些，有时又差些？……渐渐地，她觉得这既是体力活动，又是思维活动，有矛盾，有斗争，变化多端。她从这看来很“枯燥”的基本训练里，体验到了很大的乐趣。
　　然后，有一天，教练员检查了她的姿势和动作，表示满意，同意让她转入实射的练习。
　　二、“挽弓当挽强”
　　开弓、瞄准、放箭这三个步骤，每一个都包含着十分细微复杂的体力和思维活动，一个粗心浮气的人是决学不好的。李淑兰是一个叉虚心、又细心的好学生，她知道教练员和老同志们给她的每一个指点都是
　　经过艰苦摸索得来的宝贵经验，她怀着感激的心情仔细听取，虚心揣摩，反复演练。如果说，在练开弓的阶段她也能找到乐趣，那么现在她感到的兴味就更浓了。每射出一支箭都伴随着一阵激动的期待：如果得到了较好的环数，她就高兴得心花怒放；要是没射好，就更加激起她再练的劲头。为了争取更多的练习时间，按照老运动员的指点，她把箭矢用条细绳子系在弓上，射出去立刻拉回来；又在宿舍墙上贴了许多小靶纸，课余时间把弓箭带到宿舍练习瞄准。
　　这一天，倪教练拿来一张铁青色的四十二磅钢弓，递给了李淑兰。她满心欢喜地接过来，使劲一开：呵，好沉呀！右手扣弦的三个指头勒得生疼。看起来，这张倔强的钢弓不是那样容易驯服的。
　　可是，我们的女战士比钢弓更加倔强。她每天起早贪黑，整天泡在靶场和练功房里，打熬气力。为了锻炼手指的“爆发力”，她每天一大早起来走上操场，蹲在砂砾地上用右手的五个指头一把一把地捏砂子；熄灯号响了，她还在宿舍里面对墙壁站着，不停地用手指猛劲地弹墙。过了一个多月，她的力气又增加了，能够把拉力器连续拉开十多下。还有，连她自己也觉得惊奇，右手的三个指头显然地变得粗壮起来了，指肚上也长起了又硬又厚的茧子。沉重的钢弓在手指下又变得像竹弓那样轻 巧了。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杜甫），现在，李淑兰挽强弓，用长箭，技术在很快地提高着。
　　一九六一年六月，李淑兰第一次参加了全能测验，在两天之内射完四个距离双轮。每天要射出一百四十四支箭，每一支箭都要付出四十二磅的气力。李淑兰更加深刻地领略到现代射箭运动员必须付出的巨大的运动量。她和同志们高兴的是，她的成绩斐燃可观，六十米单轮她得到了二百三十五环，竟接近了二百四十四环的全国纪录。作为一个学射箭才四个多月的新手，这样的成绩实在是罕见的。射箭队领导上表扬了她的苦练精神，鼓励她再接再厉，乘胜前进，争取更快地走上比赛场。
　　三、比赛场上的新手
　　到这年的九月，李淑兰作为解放军射箭代表队的一员，带着她刚刚驯服的又一张新弓一—四十五磅的塑料弓，到了安徽合肥和上海，第一次参加比赛。就在这两次比赛当中，她出人意外地打破八项全国纪录。
　　第一次参加比赛，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是一次严重的考验：技术是否纯熟，意志是否坚强，对于成绩和荣誉有没有正确的认识 ，都将在这里见个分晓。在合肥比赛的前夕，李淑兰心里是有些紧张。不过，当她想到通过比赛可以更好地锻炼自己时，也就觉得坦然了。这一夜，她竟睡得十分香甜。
　　正式比赛开始了。李淑兰每一场都打得很稳，很沉着。她牢记着党支部提出的“分分必争，箭箭认真”的口号，对每一支箭都使出最大的力量。……打破全国纪录的好成绩终于被这位新手创造出来了。同志们称赞，领导上表扬，这时候，李淑兰照例只是红着脸微微一笑。更有意思的是，在上海比赛结束后，她的双轮全能成绩是一千九百十九环，仅次于全国冠军赵素霞等三位名手。战友们都在为她高兴，可她回到宿舍后，却坐在床上抹眼泪。原来在射五十米后半轮的时候，她的动作里出现了不协调的现象，却怎么也纠正不过来。她对自己生了气，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