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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值得几回首_人生的风景就像大海的风浪

发布时间:2019-04-06 05:41:55 影响了:

  从北京飞往武汉的班机在江城徐徐降落。走下舷梯,我黝黑的胳膊搂住同事们给我的洁白花束,突然泪眼矇眬!  人说走一趟大西北,孩子也会成熟;走一趟大西北,人会变得坚强几分。原以为这种咸味儿的液体早被西部的风沙烈日蒸发殆尽,此时它们从哪儿流出来,我一时也弄不清。
  当我重新穿过江汉路的人海去报社上班时,那些穿越百余华里戈壁荒漠有时仅是一只秃鹫的日子,仿佛成为另一个世界的经历。
  我说,我要骑单车穿越中国西部。
  这是去年5月的事。
  来串门的朋友早就发现我的小屋变得像个作战指挥部——床上墙上到处是地图。“对,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我常和他们开玩笑。
  请示报告是在一个夜晚写好的。而那个愿望却萌生多年了,从我在《西行漫记》、《中国的西北角》中认识斯诺、范长江的时候。后来,我还“认识”了罗开富。
  西部那块高高翘起的板块,无论昨天和今天,永远有一种神奇的诱惑。我觉得,这块土地挺——中国。
  人们将信将疑地望着我。因为干这种事似乎是男人们的专利。
  “你疯了!”我丈夫自然是最早知道这事的。
  那天在中山公园灯会上,我拉他离开人海灯海,郑重地向他宣布一件积蓄已久的秘密,或者说决定。他误解我的眼睛——以为我将告诉他,打算要孩子。
  在公园的石凳上,夜色里我划了一道谁也看不见的路线。只有我明白:从老山中越边境出发,穿过云南、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抵达中蒙边境。
  他抚了抚光滑的石凳:“你知道这条线是什么意思?”
  我懂。它意味着云贵高原、川藏高原、四川盆地、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还有别的。
  丈夫小段虽是个钳工,可他插队时开过拖拉机,进深山见过断魂坡、死人坡、招魂坡……
  我心似铁。
  他气冲冲地给我准备单车配件,气冲冲地系着围裙下厨,给我“营养营养”。他甚至希望出点车祸,撞伤一条腿或胳膊什么的,把这件“耸人听闻”的事阻止住。
  报社编委会认为此行是一个从实践中锻炼培养记者政治素质与业务素质的好机会,大力支持我。并由他们联系得到某厂家的赞助,还批准我丈夫随同,以保护途中安全。
  小段将别人送的一把腰刀别在身上,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我可没有那么多宿愿、使命。我去是因为你要去,我还想让你活蹦乱跳地回来,往下过日子。”
  6月1日,锁上家门,我们西行。
  抵达云南麻栗坡烈士陵园,是一个黄昏。云贵高原的太阳仍灿烂如正午。沿着山坡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近千座芳草萋萋的坟冢扑入视野。寂静无声。
  我相信,谁也无法描述自己这一瞬间的感觉。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在墓群中穿行,我找到了我们湖北籍烈士的墓。生命在这里浓缩成碑上一行简短的文字:某年某月出生,某年某月入伍,某年某月牺牲……
  轻拢坟头茂盛的青草,仿佛能触觉生命在指缝间跃动。他们为共和国而倒下。共和国包含了每一个公民。因此,我想,他们也是为我倒下的。
  我相信了,世上可以做到不仅仅为自个儿而活着。
  一直缄默不语的丈夫突然说:“该把那些斤斤计较的人都拉到这里看看。”
  蝴蝶在青草坟冢间翩跹,我发现,几乎所有的蝴蝶都是蓝色的!
  回首云贵高原重迭的群山。我知道了出发前忽略了一项必需的准备:骑单车练习从山巅向深谷的俯冲。
  然而,已没有任何力量能促使我掉转车头。
  身后,那些年轻的汉子曾趟过雷区。
  台湾有个叫三毛的女人,一首《橄榄树》把大陆青年风靡。“为什么流浪?为了梦中的橄榄树……”到处有人唱。
  不出门不懂得那叫——罗曼。
  高原的太阳,把裸露的胳膊灼得满是水泡。绿豆大的杯口大的连成一片。溃破后火辣辣地痛,白皮儿干燥后,笛膜似的薄;风一吹,裂散开来,皮肤一片灰白,一片紫红,一片檀黑,斑斓如地图。
  走过镇子,小孩一群群撵着看,大晴天,只好随手披件雨衣遮住。
  一天骑个八九十公里。到店,蓬头垢面顾不上洗,就酣睡死去。职业使命提醒我沿途发稿件回报社。整日捏车闸,5个指头酸疼捏不住笔。
  85天,还是发回去3万余字的稿件,计34篇。首篇是《梦里没有橄榄树》。
  的确,西行途中的艰苦是出发前无法想像的。
  过诺尔盖草原,牛犊般的牧羊巨犬把我追得魂飞胆散,狗群一拥而上,把我的雨衣扯碎了。是善良的藏族骑手次木救了我。
  过二郎山。下山下雨,摔了一跤,手掌削去一片肉,帽子甩到半山腰。拣了一条命。而这种事沿途发生多起。
  穿越乌海至磴口的荒漠戈壁。没有水,只好拣过路司机扔的瓜皮止渴。吃得人眼泪淌得满脸,竟有说不出的委屈……
  返回武汉后,不止一次有人问我:“半路上打过退堂鼓没有?”
  我说,没有。确实没有。
  离开武汉的那天。我向母亲和躺在病榻上的父亲告别。他俩都是很小参加革命的,我这次西行走的路,许多段他们在战争年代背着背包徒步走过。
  母亲见我裙子背后一颗扣子松了,执意要缝好。我心里清楚,这个夏天我是不需要裙子的。长裤将伴我90天。可我乖乖地不动,任母亲一针针缝。
  我不知道西行之路会有什么等我。“妈,我托你一件事,”我对母亲说,“这里有张照片底片我挺喜欢,你留着,有什么事用得着,就用它好了。”
  那是我30岁生日在北京学习时照的。我照相极少笑,可那张笑得还美丽。
  我担心,有个长短,人家要开追悼会什么的,家里仓促翻一张送上挂上,我死也不瞑目哩!
  就这么个脾性。
  我难忘西部路上大自然的风风雨雨和我备尝的艰辛,但我更难忘西部的人,西部的历史,他们撼动了我的人生。
  在红军走过的大草原,我捧起一把野花摇曳的泥土,仿佛能看见当年倒在沼泽中的先烈虽九死亦不悔的微笑;走过大渡河铁索桥,我抚摸曾被炮火灼红的铁索,追寻当年22红军勇士的胆魄与忠魂。
  在大凉山中的西昌卫星发射基地,已几周没有休息的自控室主任告诉我,这里集中了大批科技精英,可这些年没有一位科技人员的孩子考上大学,其实我们的孩子并不比别人笨,而是我们实在没有时间来辅导他们。他最后说,“牺牲有时是几代人的。”
  在腾格里沙漠中的中国沙漠试验站,我也亲眼看见了一批当年萧继业式的知识分子。他们如今两鬓斑白,仍在沙海中为治沙害默默地奉献。他们不改初衷,都为事业的后继乏人发愁。
  眺望茫茫瀚海沙丘如血的夕阳,我的胸膛回荡着那首熟悉的词:“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心,哪里有困难哪里有我们……”
  我问自己也问同龄人,难道这歌声果真离我们远去了吗?
  我忘不了路过甘肃黄土高原见到的眼眼苦井。更忘不了凉山彝族自治州彝海乡的彝族妇女裸五。
  她是当年与刘伯承彝族结盟的古基小叶丹的儿媳。如今是个寡妇。
  裸五亲切地拉住我的手:“你这么远来,我找了一圈也找不到点好吃的东西招待你,就请你吃两个我亲手做的荞麦窝窝。太过意不去了。”
  窝窝又苦又涩。我咀嚼着裸五们的清苦。
  我知道,裸五可能看不到订制生日蛋糕的那一天。可她仍在努力地耕耘。所有的幸福所有的明天都是从手下走来的。
  8月23日。
  我终于抵达目的地——内蒙古巴音杭盖中蒙边界295号界标。我搂住我的自行车喃喃自语:“伙计,咱们要回家了。”
  我和丈夫默默相对,悄然无语。8000里行程中,我们重新发现了自己。
  空旷的戈壁荒漠上,落日被风沙挡住,只有一团昏黄的光影。紧贴草原缓缓掠过一只秃鹫。
  我掏出那份已经揉烂的地图抛向荒原,看它随风飘去,留下的即是一生中挥也挥不走的日子。
  10月。
  武汉电视台剪辑室里。荧屏上,一个女人长发飘拂,骑着单车渐渐溶入一轮太阳……
  这是电视台为我拍摄的专题片《没有裙子的夏天》里最后一个镜头。
  我坐在屋里的地板上。
  看见的是一个小姑娘。
  25年前,汾河边的小村里。有个小姑娘常常对着吕梁山发呆,天天都有火车喷着白色的烟雾从山那边驶过来。她知道山那边有个世界。
  一个晌午,她悄悄搭上村里车把式拖煤的胶皮轱辘大车出了村。姥姥和舅舅搅动了村里人,疯似的寻了一个下午,门前那条小河也摸遍了。
  黄昏时,小女儿兴高采烈地出现在已近乎绝望的家人面前。她看见了那些能燃烧的黑石头是怎么掏出来的,一生难忘。
  这是我第一次“远征”,5岁,离村口12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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