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工作总结 > 彩凤鸣岐:开元盛世的琴声传来|彩凤鸣岐
 

彩凤鸣岐:开元盛世的琴声传来|彩凤鸣岐

发布时间:2019-06-11 11:17:03 影响了:

  2008年年底,68岁的琴家成公亮被邀请到浙江省博物馆弹琴。在他40多年的演奏生涯中,这是最不同寻常的一次经历。录音棚里,展现在他面前的琴造型古朴,通体浑厚,琴面漆灰剥落,断纹历历。琴上安的弦,由香港琴弦专家黄树志依古法所制,专为这次演奏准备。
  在场的还有著名琴家丁承运和姚公白。面对即将被奏响的这张琴,没有哪位琴人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它是浙江省博物的镇馆之宝,名叫“彩凤鸣岐”,制于大唐开元二年(公元714年),在民国古琴界就有着超凡地位,是几代琴界高人苦苦追寻的绝品。
  
  雷琴已成
  大唐开元二年,名将薛讷率大军六万出檀州攻伐契丹,大败而回。但是唐王朝对北方突厥和西方吐蕃的征战却获得了胜利。武则天当政时铭功记德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被下令销毁,工匠们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这座一百五十尺高、周围一百七十尺(唐尺一尺在今29.3至31.3厘米之间)的铜铁纪念碑熔成了铁水。
  辉煌的开元盛世正在开启。
  而在遥远的西南蜀地,一个叫雷威的工匠拂去了琴身上的木屑,一张新琴即将完成。自隋以来,因为贵族的喜好,蜀地制琴名家辈出,雷家即是其中之一,所制之琴被称为“雷琴”或者“雷公琴”。而到了唐代,在先秦就已经广泛使用的琴基本确定了尺寸和形制。雷威是此时最著名的制琴师,传说每当大风雪降临,他就酣饮浊酒,穿上蓑衣,戴上斗笠,跑到峨眉山的深林里,听树木的声音。如果其声连绵悠扬,就选作斫琴之材。
  这是一张落霞式的古琴,按照现代的度量,它通长124.8厘米、额宽16.3厘米、肩宽18.8厘米、尾宽12.5厘米、厚5.4厘米。琴身两侧边沿云纹起伏,犹如天边连绵的落霞。待油漆干透,丝线安好,雷威一挥手,琴音似钟磬金石。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之一,于是在琴腹的龙池中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大唐开元二年雷威制”。
  这张琴被命名为“彩凤鸣岐”,语出《国语》第一卷,说的是周朝兴起时,有凤凰在岐山上鸣叫。根据中国古代的传说,凤身上有五彩的花纹,“丹喙赤头,头上有冠,鸣则天下太平,王者有道则见”。
  这是中国古代文人对琴的寄托。
  琴传说为神农氏做制,东汉《白虎通》有言,琴的作用是“以禁制淫邪,正人心也”。 在雷威之后,同为唐人的刘籍在《琴议篇》中写道:“琴者,禁也。禁邪归正,以和人心。始乎伏羲,成于文武,形象天地,气包阴阳,神思幽深,声韵清越,雅而能畅,乐而不淫,扶正国风,翼赞王化。善听者,知吉凶休咎,国家存亡。善鼓者,变动阴阳,聚散鬼神。是以古人左琴右书,无故则不撤。琴之为义大矣哉!”
  此后古琴一直是中国文人心目中最崇高的乐器。到宋代,对古琴的珍爱则成了皇宫禁苑的喜好。宋徽宗在位时,宣和殿内有“百琴堂”,收藏历代古琴名琴。雷威的琴在当时已是文人争睹的珍宝。词人苏轼在《杂书琴事》中说:雷公琴“其声出于两池间。其背微隆,若薤叶然。声欲出而溢,徘徊不去,乃有余韵,其精妙如此”。
  无论王朝更迭,一代代文人始终将琴视为手边不可缺失之物,进则以教化人心,退则以消忧自娱。许多古琴毁于战乱或灾祸,但总有一些,因为偶然的幸运流传下来。
  
   毓朗的偶遇和唏嘘
  转眼已是民国九年仲春,爱新觉罗?毓朗,前清的镇国将军来到北京城南的陶然亭公园。这里有座岳云别业,是他的友人、同为前清重臣的张百熙公祭之处。
  张百熙对京师大学堂有开创之功,毓朗则是清廷最后一代军机大臣,两人都无力逆转旧王朝一溃千里的颓势。曾经共事的“朝廷”已成历史,此刻悼怀亡友的毓朗,心境正如周遭的景致:衰草枯树,一派萧瑟。
  但在走进岳云别业大门的一刻,毓朗的心却忽然被拨动了一下——他听到了一阵疏落的琴声,正是古琴名曲《平沙落雁》。
  毓朗是爱琴之人。他的爷爷、定敏亲王载铨是道光皇帝的宠臣,家中“行有恒堂”收藏的古玩丰富而珍贵,著称当世,又尤以古琴收藏最为有名。但是到了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将定王府的收藏劫掠一空,其中就包括上百张珍贵的古琴——雷威所制那张“彩凤鸣岐”也在被劫珍宝中。
  此刻岳云别业的琴音似曾相识,勾起了毓朗的遐思。他循声望去,鼓琴者竟也是一位旧同事:杨宗稷。
  杨宗稷,字时百,自号“九嶷山人”。在张百熙担任管学大臣时,曾聘杨为京师大学堂支应襄办,1904年选为学部主事。不过杨宗稷生性不喜官场应酬,沉迷琴艺,拜名师,藏古琴,以琴艺琴学四海知名。又觉政治腐败,无可挽救,于是在宦海飘零十余年后,辞官回家,专心研究古琴。
  杨宗稷在岳云别业抚奏的,是一张他几年前重金买下的雷公琴。当第一次看清琴上“大唐开元二年”的文字时,这位已经名动京城的琴家怅然唏嘘,仿佛一千多年瞬间急速流逝:“开元二年题名在,千二百载刹那空。”经过杨宗稷的调试,他发现此琴音色非同寻常,“一二弦如洪钟,六七弦如金磬,四弦五徽以上如羯鼓”,因此尤为珍爱。1914年的农历六月二十四,民间称为“荷花生日”的这一天,杨宗稷为这张琴写了一首七言长诗,刻在琴背。他在诗中赞美说,雷公琴当推唐琴第一,仿佛是古代神女制成。
  一曲抚毕,毓朗上前叙旧,同杨宗稷谈起20多年前家中流散名琴的往事。当他提到“彩凤鸣岐”四个字,杨宗稷一惊,急忙抱来刚收拾好的琴囊,褪下一截,赫然就是那张“彩凤鸣岐”!
  三十年流落
  在毓朗眼中,时隔二十年,“彩凤鸣岐”依然“徽轸如故”,只是漆面稍有褪色。琴背栗壳色漆的斑驳之处,用朱漆修补。弦路两侧隐约可见密集的小流水断纹。在三、四、五徽部位,隐见类似梅花断的小圆圈。琴背琴名附近冰裂断纹,其余遍布小流水断纹。这是古琴表面因长年风化和弹奏震动所形成的痕迹,有如鬼斧神工。
  他感慨万端,作诗道:“我持此琴三叹息,人失依旧为人得。曾存定府先人言,始信成亏两无惑。”并叮嘱杨宗稷好好保存:“天下纷纷多伟人,莫教大力负之去。”
  有感于时运造化之难料,杨宗稷在“彩凤鸣岐”的琴背刻下了这一段故事。
  其时正是中国的动荡年月。当年,直系军阀与皖系军阀在京津地区大战,四川和广东也是战火纷飞。几年后,又是北伐战争、中原大战。杨宗稷守着他的古琴收藏,在北京的九嶷琴社教授学生,开创了“九嶷派”。同时,他把大半精力用来撰写《琴学丛书》,共计40万字,集古今琴书之大成。
  1932年,杨宗稷去世。在学生的介绍之下,他的一批藏琴被售与浙江镇海人、曾任浙江和上海等地财政厅长的徐桴,其中就包括杨宗稷最珍爱的“彩凤鸣岐”。此后,又经过了抗战的硝烟,这批古琴幸而依然无恙。
  1949年,身为第一届国大代表的徐桴去了台湾,收藏的21张古琴留在家乡,被后人捐到当地文化馆。1953年,镇海文化馆将包括“彩凤鸣岐”在内的14张古琴移交给浙江省博物馆。“彩凤鸣岐”成为浙江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凤凰再一次鸣响
  “彩凤鸣岐”之所以能够留存至今,也因为在一千多年里,它一直被人抚摩弹奏。
  在浙江博物馆,“彩凤鸣岐”沉默了半个世纪。一直到2008年,博物馆邀请海内名家录制古琴唱片,再一次奏响了这张历经一千三百年岁月的古琴。
  香港的琴弦专家黄树志被邀请来为“彩凤鸣岐”配琴弦。黄树志按照古法,用真丝制造出“太古琴弦”,享誉古琴界。依照宋明以来的规格,他制作的琴弦分三种,标准的“太古”,较细的“中清”与加粗的“加重”。
  黄树志先为“彩凤鸣岐”配上了“中清”,但是抚琴时就发现,琴音单薄,远不能达到杨宗稷所记载的“一二弦如洪钟,六七弦如金磬,四弦五徽以上如羯鼓”。他分析这应该是“彩凤鸣岐”的琴身所用材料比较轻薄所致,于是改上“太古”,一奏之下,顿觉声音清亮温润,悠悠不绝。
  与“彩凤鸣岐”一起奏响的,是浙江博物馆藏另一张唐代古琴“来凰”,也是杨宗稷的旧藏。“彩凤鸣岐”之声阴柔圆润,“来凰”琴音古朴苍劲。
  成公亮用“彩凤鸣岐”演奏了《洞庭秋思》、《阳关三叠》和《沉思的旋律》,另一位古琴名家姚公白弹《古风操》、《颐真》与《乌夜啼》。丁承运弹了一曲《平沙落雁》——正是80多年前,毓朗在岳云别业重遇“彩凤鸣岐”时听到杨宗稷弹奏的那首曲子。这是一首源于明代的古曲,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霄飘渺,鸿雁飞鸣于天际。这天朗气清的宇宙,都在隐逸高士的胸怀之中。

猜你想看
相关文章

Copyright © 2008 - 2022 版权所有 职场范文网

工业和信息化部 备案号:沪ICP备18009755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