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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归来的《阿童木》与“大都会”的重写]阿童木大都会

发布时间:2018-12-24 09:36:17 影响了:

  在今年10月由《建国大业》、《风声》等“献礼大片”带来的观影大潮之后,出现了一部值得关注的国产动画大片《阿童木》。这部动画片根据第一部引进中国的日本动画片《铁臂阿童木》改编而成,而其主人公就是构成“70后”、“80后”童年记忆的、以“原子”(Atom)为名的机器少年,凭借其“十万马力,七大神力”的高超技能而成为机器人科幻文本的偶像之一。在战后日本反思科技主义的潮流中,阿童木成为帮助人类对抗邪恶的机器人的大英雄。然而,这一次投资超过7000万美元、同样有着高科技能力和近于原著的3D面孔的阿童木,却不期然地遭遇了不那么友好的状况。从票房数据来看,《阿童木》进入北美3014家影院,首周的票房却只有670万美元,而在日本则更为惨不忍睹,首周末票房排在了第10位。这种情况在内地以另一种方式被凸现出来:发行方放出“三天内《阿童木》的票房便轻松超过四千万”的豪言,而之后《中国电影报》公布的数据统计显示首映周内地票房只有1800万,远远低于光线影业的预期,并质疑票房统计“注水太过明显”。票房的惨败,也大大影响到了投资方香港意马公司的国际股价,使其下挫近37%。[1]
  显然,《阿童木》并没有延续同样改编自动画片的好莱坞大片《变形金刚》的票房神话。同样是一种怀旧,《阿童木》为什么会遭遇市场滑铁卢呢?这部享誉全球的经典动画片,并集合了中、美、日动画艺术家倾力打造的精品,为什么仍然无法讨好任何一国的观众呢?这是不是意味着这部“中国制造”无法满足世界观众的口味呢?
  
  怀旧的落差:无法归来的“阿童木”
  
  《阿童木》的前身《铁臂阿童木》是日本著名的漫画大师手治虫的作品,于1952年至1968年于“光文社”的《少年》漫画杂志连载。1963年,它被首次动画化并以连续剧集的方式在日本播出,取得全国平均30%的收视率佳绩,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日本动画产业的开端之作。黑白但并不粗糙的画面、正义善良的机器少年的设定、对高科技社会的反思,构成了《阿童木》这部动画片的情节基调。之后,在1980年和2003年,NTV和富士电视台重新绘制了彩色的第二版、第三版 “阿童木”,继续在世界范围内播出。阿童木的形象也随着动画片的播映而深入人心,如2007年9月美国类人机器人研制专家、先锋艺术家戴维・汉森耗时5年制作的智能机器人“泽诺”(Zeno)其原型就是阿童木。另外,《铁臂阿童木》也是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引进的第一部海外动画片,于1980年在央视一套试播,同样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尽管今天《铁臂阿童木》在以各种形式涌入中国的日本动漫产品中渐渐边缘化了,但是它一直没有从人们视线中彻底离开。这一方面归因于动画片《阿童木》的深入人心,但是另一方面也不容忽视,即“阿童木”作为一个有商业价值的符号在文化产业中占据重要的位置。最为直接的例子是,“阿童木”最初进入中国实际上是裹挟着巨大的商业诉求的――它不仅仅是天真可爱的少年,更是卡西欧公司的形象大使。而日本动画片《铁臂阿童木》则是卡西欧公司当年免费赠送给中国的,条件是要和卡西欧的广告捆绑播出。可以说,那个代表着尖端科技并且所向无敌的阿童木,与专事生产电子仪器的卡西欧的组合,在某种程度上正触动了1980年代中国对于高科技和工业社会的想象。事实上,《阿童木》持续不断的影响力,也同样得益于相关产业链条的完善。在“铁臂阿童木协会”的运作以及如万代公司、明治糖果公司的参与下,“阿童木”作为一个商业符码不仅制作成了相关的音像制品、玩具,更是印制在了文具、衣物甚至糖果上,与其动画片一起构成了文化消费品的重要组成部分。[2]最为我们所熟知的例子是,广州班尼路公司近几年得到授权推出了“铁臂阿童木”的服装品牌,以休闲风格、不算昂贵的价格吸引了为数不少的年轻消费者,并掀起一股不大不小的“阿童木热”。
  如此长久不衰的魅力与源源不断的商业潜力,似乎为借怀旧大潮将阿童木故事重新搬上银幕提供了充足的理由。而2009年10月的这次“阿童木归来”,却显然未能与制作者的预期合拍。这或许与它的暧昧身份不无关联――电影《阿童木》是在日本版权方的授权下,由香港意马公司提供资金、美国制作团队提供创意来合作完成的。这种“合拍片”的方式,一方面显然为影片的制作提供了更为开阔的思路和创新的可能,但在另一方面,投资方对“中国元素”的强调、北美市场的票房预期,却也为其多文化元素的杂糅以及面目不清的文化认同埋下了伏笔,从而赋予了“阿童木”一种“怀旧”难以负载的意义。
  事实上,电影《阿童木》在表象上对原著做了不少修改,如衣服、相貌等等,这些都造成了怀旧的裂隙,许多影评也认为这种新的阿童木形象让他们无法有效地唤起儿时的童真记忆。更重要的是,笔者认为,怀旧这张牌能否生效,并不完全以尊重原著与否为其惟一的标准,正如《变形金刚》也做了不少修改。相反,重现原著也并不一定能导致较高的票房收益。对于原著《阿童木》来说,本就是一系列几乎不相关的短篇故事的组合。在这几十年不断出现的、也颇为成功的改写中,“真正的阿童木”早已难被定义清楚。[3]因此,对于成功的怀旧而言或许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影片是否借用那些深入人心并可以触发情感记忆的文本表象,最终讲述了一个符合观众“情感结构”的故事。按照英国文化理论家雷蒙・威廉姆斯的说法,情感结构是一代人与时代碰撞形成的独特记忆与感受,“新的一代人将会以其自身的方式对他们继承的独特世界做出反应,吸收许多可追溯的连续性,在生产可被单独描述的组织的许多内容,可是却以某些不同的方式感觉他们的全部生活,将他们的创造性反应塑造成一种新的情感结构”[4]。当然,在这种讲述中,原著的文本表象是一定不能缺席的,而故事自身在新环境下形成的逻辑线索也同样重要。
  
  “机器超人”的身份困境
  
  无论具体讲述如何,阿童木故事首先是有着一个坚硬的机器内核的。机器人题材,无疑是科幻小说及影视中最重要也最令人着迷的题材之一。1920年捷克斯洛伐克作家卡雷尔・恰佩克在其科幻小说《罗萨姆的机器人万能公司》中,根据Robota(捷克文,原意为“劳役、苦工”)和Robotnik(波兰文,原意为“工人”),创造出了机器人(Robot)这个词。机器人的行为准则,即著名的“机器人三定律”也由美国科幻大师阿西莫夫的小说确定下来,成为描述人与自己的机械造物之间关系的核心纽带,并被此后关于机器人的故事反复地使用。在日本动漫中,自手治虫的《铁臂阿童木》始,人形机器人或智能机器人的元素便一直被不断地借用、演绎,诞生了一系列形态各异的经典动画片,如《机动战士高达》、《机器猫》、《人形电脑天使心》等等。
  在现实中,这种“人造人”的梦想也从未被放弃过。从1956年由洛克菲勒基金会提供赞助的“达特茅斯会议”后“人工智能”学科的开创,到2008年欧盟决定斥资4亿欧元推进机器人的研发,机器人正一步步从梦想向现实跃进。而动画片《铁臂阿童木》的创制、热播,恰好也与美国AMF公司生产出第一台真正的商业化工业机器人“VERSTRAN”,并销往各地、引起世界性研究机器人热潮的时间(1962年)紧紧相连。在这样的现实中,阿童木自豪的“十万马力,七大神力”的高科技颂歌也变得尤为鼓舞人心。
  然而,时隔几十年后,被《终结者》、《人工智能》、《黑客帝国》等影片喂养起来的观众,是否还能为那个代表高科技、坚定站在人类立场上的“爱科学的好少年”所打动,是十分令人怀疑的。这也是新版《阿童木》在“怀旧”主题下不得不去面对、处理的问题。在影片中,我们看到,阿童木所代表的高科技特征被极大地压缩、简化了,而主题更多地偏向了“有人性的机器人”与“无人性的人”之间的对立。事实上,延续着《浮士德》中对“人造人”的向往,“有人性的机器人”既承担着人类的梦想,也常常化身为人类的梦魇(如科幻小说的鼻祖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这种已成惯例的讲述本身,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机器人从来都只是“人”自我崇拜的造物。问题的根源在于,作为被构想出的新主-奴关系中的服从者,机器人太过于强大,“人”得以区别于机器人的地方只有“人性”这样难以捉摸的“本质”。而当这最后的“人性”底线也变得能够超越和取代时,主人的主体性与存在意义便受到了彻底的质疑。
  究竟“善”与“恶”何者能够对真正的“人性”有代表权的问题或许仍可讨论,但无可置疑的是,关于“机器人人性”的探求仍旧构成了许多科幻故事的基本叙事结构。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人工智能》(A.I.)或许就是其中最为成功的例子之一。那个拥有着最为纯粹的人类之爱的机器人孩子,在对认同与关爱的寻求中,最终超越了一切自私而狭隘的人类,获得了肯定与救赎。这个故事无疑感动了大量的观众,也很大程度上成为了新版《阿童木》的基本情节模式。《阿童木》中被遗弃的经历、屠杀机器人的机器人角斗场等场景,几乎都与《人工智能》有着某种相似性。然而不同于后者那个带有浪漫色彩的温情结局,阿童木却是以暴力反抗“没有人性的人”并对世界完成“超人”式的拯救后,在茶水博士“这个机器人比我们人类更有人性”的宣称中获得了自己“人性”的确认。这种善与恶冲突的直观性呈现,不仅是对好莱坞电影中最后几分钟打斗戏的直接模仿和对北美市场的有意迎合,同样也给与了阿童木自身获得救赎的可能。
  不得不说,这样一种“人工智能”+“超人”式的拼贴方式,虽然在情节设置上或许比较讨巧,但是也同样给叙述留下了太多的裂隙与矛盾。我们看到,阿童木的觉醒,被设置在了史东总督与红核机器人的合体成为无法遏制的力量那一时刻。在意识到自己具备着对抗灾难的惟一能力时,阿童木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应该占据的位置并舍身与红核同归于尽,“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这就是命运”。虽然可以说,这是对原著中已经相当内在化的“超人模式”的一种借用,然而具体到这部影片的逻辑脉络,尤其是对于机器人寻得“人性”的基本叙事结构中,这一结尾的意义便发生了偏移,同时“人性”也变得暧昧不明了。在此处,获得人性的途径,似乎不再是那种有些浪漫和形而上的“爱”,反而更多地是与社会功能的实现联系在一起。或者可以说,正是在对社会责任与位置的体认中,“有人类之心的机器人”这样的判定才得以完成。电影的最后一幕也加强了这种判定:面对新的威胁,已然被承认拥有人性的阿童木不再犹豫,以“这是我的使命”来确认了自己的位置。
  
  重写“大都会”故事
  
  在影片《阿童木》的开始处,当一个女人声音甜美而露骨地讲述先进、文明的“大都会”如何摆脱了肮脏、落后、污染严重的地面,以及“大都会”中人类与机器人鲜明的等级差异时,那个堪称电影史上经典的“大都会”形象清楚地显影出来了。当然,人类社会分为地上/地下互相对立的两极这种设想,早在威尔斯的科幻小说《时间机器》中就已经提出并进行了描绘。[5]但是更为深入人心、有着经典地位的,是1927年上映的那部由弗里茨・朗执导并耗资500万马克拍摄的德国黑白默片《大都会》。它曾被称为科幻电影的丰碑,其对未来社会的想象,对人形机器人的构想,甚至于一些细枝末节,都成为后世电影,特别是科幻电影争相效仿的对象。
  回到《阿童木》上,恐怕与它最具亲缘关系的,还是2001年上映的日本动画电影《大都会》。这部跨世纪向弗里茨・朗致敬的影片,实际上也是由手治虫的同名系列漫画,经另一位动画大师大友克洋之手改编而来。其中,地上大都会与地下工人区的设定,几乎沿用了1927年《大都会》同样的背景,只不过在此基础上植入了另外的情节元素,如机器人与人类的关系等,这些也被新版《阿童木》所借用。值得注意的是,正如1927年《大都会》中地上与地下直接对应着资产者与工人的世界一样,作为一个重要文化符码的“大都会”在不同时期的文本中的编码也必然有所不同。而这种变奏的具体情况,也形成了我们进入文本的有效途径。
  在《阿童木》中,“大都会”被设定为一座凭借着高科技而从地面飞升起来,并且越来越完善的“空中伊甸园”。与它相对的是污染严重而科技落后的地面世界,也是它倾倒垃圾和废料,甚至放逐罪人的所在。两个世界鲜明的特征,令人不得不产生一种对“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对应关系的想象。我们看到,在阿童木飞下大都会之前,地面世界一直是一个被遗忘的非人之地,正如影片中大都会自述的,“至于现在地面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们已经不太清楚了,不过大都会的生活是越来越好”。这种天堂与地狱两极世界的设定在2008年皮克斯公司的动画巨作《机器人总动员》(Wall-E)中同样存在,在这个温情的环保动画片中,第一世界是生活在宇宙尽头的人类飞船,这个自动化、无污染的飞船是理想的全自动化的世界,甚至其间的人类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退化或进化为只能躺着、无法直立行走的肥仔),只生活在表象笼罩的世界中(如同电影院里的观众),而那个被抛弃的地球则是一个垃圾堆满的深度污染的地狱,只有一个机器人在清理垃圾,最终使得人类返回地球的信号是地球上长出一束脆弱的小草。相较而言,《阿童木》中意味着先进、发达的“大都会”与陷于贫穷、落后的地面(如大片的垃圾场、哈马简陋的住所、观看机器角斗士的疯狂人群等)之间从分离到融合的过程,则更为直接地影射着“金融危机”下第一世界与第三世界的想象性和解。而充当这种和解的大使就是遭到放逐的阿童木,借阿童木的眼睛,贫困的地球得以呈现,尽管有些模糊不清和单调。其中被着力强调的一点是,他们显然都视“大都会”为一个值得嫉妒和仇恨的所在,这不仅体现在歌娜的蔑视与嘲笑中,也被角斗场上哈马的挑衅与观众的疯狂反复渲染。有趣的是,当大都会受到损害时,恰是阿童木这个被放逐者托住了它并使它免于坠毁的宿命,而它最终平稳地降落到地面上并度过了自身的危机时,地面上的人似乎也不无欢乐地加入到了庆祝的行列中。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拯救与和解产生了某种变奏。与以往不同,“大都会”的灾难并非来源于他人的反抗或者自我的觉醒,而是自身逻辑发展的结果:史东总督的野心促使他开启了危险的、难于控制的红核机器人,也促成了“大都会”自身的崩坏。红核作为人类追求优质能源蓝核的副产品,不仅具有难以掌控的巨大力量,而且它更大的杀伤力在于那种能够吸收一切并将其转化为破坏力的特性。面对红核危机,拥有“十万马力,七大神力”的阿童木也不得不借助自身之外的力量――蓝核来完成它的拯救使命。在危机的降临与解决过程中,大都会终于从高科技的梦境中跌落,回归地面并获得了拯救。然而,如果说危机来自于某个难以辨明的、对一切都不知餍足地吸收的力量的话,那么,救赎力量也同样来自于某一外在的、未知的东西,而并非大都会在自身发展中能够提供的。
  此外,所谓的“中国元素”的强行植入,也在某种程度上将大都会获救的主题引向了它自身力量之外。在投资方要求下而特地加入的“中国元素”,如歌娜的身份、垃圾筒狗、机器士兵脸上出现的字等等,无疑是试图在无关大局的情况下抛给中国观众的诱饵。[6],这种过于露骨的表白既令人反感,同时也无意中为阿童木的故事添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另外,主人公阿童木虽然未被派定一个明确的国籍,但是它黑发黄肤的明显面部特征,以及它和中国女孩歌娜之间的认同关系,可以把它看成是中国人的自指,把寻找自己身份的阿童木解读为一种中国崛起的寓言。
  
  注释:
  [1]五明:《10.19-10.25内地票房:怀旧风起,〈风声〉再蝉联》,搜狐娱乐https://yule.省略/20091029/n267838086.shtml
  [2]马蕾蕾、曾国屏:《对科普文化产品经典之作〈铁臂阿童木〉的回顾和思考》,《科普研究》,2009年6月。
  [3]这种改写除了前面提到的几次重绘之外,亦有如浦泽直树根据《铁臂阿童木》中一个短篇改编的漫画《Pluto》等。
  [4]汪民安主编:《文化研究关键词》,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江苏人民出版社:南京,2007年版,第244页。
  [5]威尔斯:《时间机器》,太白文艺出版社,2008年。虽然“时间机器”的设定是这部作品的科技内核,但是它对未来世界的想象也同样引人注意。颇具人文关怀的作者威尔斯,构想了一个两极化的未来世界,即优雅美貌但又苍白孱弱的地面人与粗鲁野蛮的地下人构成的世界。这种对现实资产者与无产者对立的大胆想象,也成为后来不断被借用的资源。
  [6]搜狐动漫对光线影业总裁张昭的专访。https://dm.省略/20091022/n267636823.shtml
  
  赵柔柔:北京大学中文系
  栏目策划、责任编辑:张慧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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