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什么再增长？_人的身高能不能靠药物增长

　　编者按：在中国经济实际表现弱态的局面下，发表本文的目的不是为了迎合某种口味或哗众取宠，而是希望能在复杂形势下为辨明中国经济的走势提供更多的可能性。张军教授作为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中国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之一，一向以严谨的数据和科学方法来论述经济问题。他的观点，或许能为我们提供另一种视野。
　　自2010年以来，国际上讨论中国经济未来前景的热情重新高涨。首先是因为中国经济变大了，变得重要了，人们不仅不能忽略中国经济，而且必须要了解在不远的将来，世界经济格局将因为中国经济的主导而发生怎样的变化。
　　正如中金研究部黄海洲先生所说，华尔街的很多投行对中国经济的前景很不看好；唱衰中国的还有很多著名的经济学家，最有名的两位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和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的鲁比尼，他们认为中国经济在未来两三年里就会出大问题。这些言论极有市场，也让国内的企业家和投资者惶惶不安。
　　过去三年，我比更多的人有更多时间去阅读、观察和思考中国经济，这使我今天能跟大家分享一些我个人在中国经济前景问题上的看法，或许有助于大家共同理解什么是增长，我们究竟能不能再增长?
　　高增长的关键——
　　伴随技术进步的资本积累
　　中国不仅有巨大的经济总量，而且增长速度非常快。按照名义值计算平均5年翻一番，即使按可比价格计算，平均7年也可以翻一番。按照目前的增长趋势，只要中美两个国家的经济增长率之差维持在3.5％～4％范围，中国的GDP总量在2020年前后达到甚至超过美国是肯定的。
　　讨论速度是很有意义的。经济史学家安格斯·麦迪森教授发现，在18世纪之前的西方世界，人均收入变化非常缓慢，翻番几乎要1400多年。英国工业革命以后，随着技术的革命性进步，很多国家实现人均收入2％～3％的增速。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个世界更不一样了，出现一些增长特别快的经济体，主要集中在东亚地区，有日本和东亚四小龙，可以保持7％～8％的增长率，10年就可以实现人均收入翻番。
　　为了理解这些现象，经济学家提出了一个简单而重要的概念，就是“收敛假说”。意思是，一个比较落后的经济体有可能实现比富裕国家更高的增长率。原因在于，落后经济体的分母小，更容易实现高增长率；更重要的是，落后经济体可以模仿发达经济体的制度、技术和生产方式，容易赶超后者。
　　经济学家发现，要实现经济发展，一个国家必须有较快的资本积累。我这里引用1979年诺贝尔奖经济学获得者阿瑟·刘易斯的一段话：“经济发展的最核心问题是加快资本积累，就是这个国家的国民收入中用于储蓄和投资的部分要大幅度增加，国民收入不能都消费掉了。”
　　现在欧洲国家为什么会出现经济不增长?一方面因为收入水平相当高，增长动力没有了，但同时这些国家的国民储蓄已经很低，挣的钱都用于社会保障和其他消费了，甚至要举债用于消费和社会福利开支。而对于非常贫穷的地区，比如非洲国家，半个多世纪里世界银行在非洲尝试了所有的增长模式，没有一个成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储蓄率过低。上世纪60年代后，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新加坡、韩国成功实现经济增长，其共同特征就是储蓄率较高。
　　问题是如何实现较快的资本积累呢?前苏联的资本积累也很快，那些曾经实行计划经济体制的国家也有很高的积累率，但经济并没有很好发展，即使有过高速增长，也只是昙花一现。这里有个关键是因为技术不进步。投资多了，资本的边际回报就会递减，增长就变得不可维持。事实上，对于较落后的国家而言，确保资本的积累过程，并伴随足够的技术进步是非常重要的。
　　中国在过去20年保持了较高的投资率，使得资本存量快速增加。计算显示，过去20年资本存量平均每年增长约12％，资本产出也随之快速提升，而这正是中国CDP增长最快的时期。
　　正如前文所说，中国资本积累的加快是伴随了技术进步的，这与前苏联很不同。在中国，技术进步很大程度上依赖贸易。过去20年，进出口贸易增长非常快，而且贸易扩张主要通过外国在华直接投资(FDI)实现，这是技术进步的重要来源。甚至可以说，进口比出口对中国的意义更为重要，因为中国进口的大都是资本品和中间品，其中都包含着技术。以贸易和FDI为途径吸收和消化国外技术，并逐步实现技术的升级和本土化，是中国技术进步的基本方式。
　　资本积累是否伴随了技术进步?判断的原理是，投入要素增长率的加权值是否大于产出的增长率，两者之差被称为“全要素生产率”(TFP)的增长率。前苏联的增长核算显示，只有1965年前TFP表现还不错，此后就出了问题。用同样方法研究东亚四小龙发现，TFP的增长率是正的。这是核心的区别，两者的增长机制完全不同。
　　迄今为止的研究都发现，中国在高速资本积累期间依然保持了较好的TFP增长率，大概每年平均3％～4％，对GDP增长的贡献平均在35％～40％，即使与东亚经济体相比，这个数据也相当不错。过去20年，伴随资本积累过程的是市场开放、竞争、贸易扩张和外商直接投资的增长，所有这些都帮助中国可以维持较好的技术进步速度。为什么中国经济可以增长这么快?我想，不仅因为资本积累的速度加快，更重要的是中国总体的投资效率和技术的进步都非常明显。
　　再增长的条件——
　　投资空间和结构转型
　　少有人对2020年中国经济赶超美国的预测持反对意见，需要讨论的是，2020年后，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中国还能再增长多久?
　　即使中国经济在总量上和美国持平，但人均收入还是很低，大概相当于美国的1／4。假设今天的世界银行标准在未来不变，那么到2020年，中国还是一个介于中等收入和高收入之间的国家，而且仍低于东亚四小龙的收入水平。也就是说，从“收敛假说”来思考，我们还有快速增长的空间。
　　首先，作为中等收入国家，中国未来依然有巨大的投资空间。到2010年底，中国资本存量大约是GDP的两倍多，约13.8万亿美元，而美国在2010年底的资本存量是44.7万亿美元。按照人均计算中国就更低了。2010年中国人均的资本存量只有1万美元，不到美国的10％、韩国的20％。即使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取得很大成就，但与美国的差距还是巨大。以铁路为例，按照规划，中国铁路里程在2015年将达到12万公里，也仅是美国22万公里的一半。现在的9万公里铁路也主要集中在东部地区，中西部地区要达到5万公里里程也要到2015年。过去20年，我们加快了高速公路的建设，但按密度算，中国现在仍低于整个经合组织(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大概是他们的70％。而在中国内地，高速公路的密度更低。再看城市轨道交通，中国500万人口的大城市将近100个，可是现在80％的城市是没有地铁的，地铁里程90％集中在东部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