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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意象的原型解读 原型意象

发布时间:2019-01-25 05:02:29 影响了:

  “吴中四杰”之一的初唐诗人张若虚,仅存诗二首(收在《全唐诗》中),但他却因一首咏月诗《春江花月夜》而流芳千古。闻一多先生盛赞此诗“以孤篇压倒全唐”,是“诗中的诗,高峰上的高峰”。自古以来,中国诗人对“明月”之咏叹一直婉啭于神州大地,从《诗经》中的“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诗经・陈风・月出》),到汉乐府古诗中的“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帷。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明月何皎皎》),到李白《静夜思》中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再到杜甫《月夜忆舍弟》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已形成了一条连绵不断的“咏月”文脉。
  原型批评(又称神话批评)理论认为,自原始时代以来,人类世世代代普遍性的心理经验长期积累,“沉淀”在每一个人的无意识深处,无论是个人还是民族,在他们的记忆中潜藏着人类“最深、最古老和最普遍的思想”,这就是集体无意识,也是人类所继承下来并使现代人与原始祖先相联系的“种族记忆”。原型批评的奠基者、瑞士著名心理学家卡尔・荣格在他的“集体无意识”理论基础上提出了“原始意象”的概念:“每一个原始意象中都有着人类精神和人类命运的一块碎片,都有着在我们祖先的历史中无数次重复的悲欢的残余,而且总体上始终循着同样的路径发展。它犹如心理上的一道深掘的河床,生命之流在其中突然奔涌成一条大江。”(《荣格文集》,第15卷)
  中华文明关于月亮的神话,关于广寒宫、嫦娥的传说,经常引发我们“月圆人不圆”的惋叹,“明月”这一意象已经具有了“集体无意识”特征,成为中国文学的“原始意象”,充满了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情韵和“种族记忆”。
  真正优秀的诗歌必然在艺术意象中体现出中华先民的典型情感体验和生活精神原型。中国诗人对“明月”情有独钟,“明月”给诗人以空灵清幽的情思,“明月”给诗歌以博大幽远的意境。那么,“明月”这一“原始意象”又包含了怎样的“种族记忆”呢?
  一.“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明月”意象超越了诗人的“时间意识”。
  松浦友久曾说:“中国古典文学,尤其是诗歌,其感情的核心,正是通过对时间的推移,作出敏感的反应而产生出来的。”“中国文明在‘诗歌’与‘历史’方面具有特别卓越的传统已成定论,而结合这两者的重要原因之一,可以认为正在于这敏感的时间意识之中。”(松浦友久《李白――诗歌及其内在心象》、《中国诗歌原理》)
  也就是说,中国文明对于时间意识的特别敏感在诗歌中有特出的表现,对于时间意识的敏感也是中国诗歌的感情的核心。“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离骚》),这是屈原的敏感。
  诗人对时间意识的敏感,常常外化在“明月”这一典型意象中,因为在中国诗人看来,纤尘不染的明明月色是有生命的,因而月光通过生命意识又与诗人的“时间意识”相连结了。所谓“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范仲淹《御街行》)。
  诗人由明月想到先人,由先人回首现实,“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计年。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白居易《上阳人》),把时隔千载的人事勾连起来,使历史与现实,眼前景物与心中情事,在时间上浑然一体。
  在无情的时间之流中,人生是一个由盛而衰的过程。一旦过了某个临界点,便开始青春消逝,年华老去。“拜新月,新月不胜情;庭前风露清,月临人自老,人望月长生。……回看众女拜新月,忆却红闺年少时。”(吉中孚妻张夫人《拜新月》)
  苏东坡也在咏唱:“此身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中秋月》),诗人对青春年岁敏感就是这样特别。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人生易老,明月永恒,“明月”意象超越了中国诗人的“时间意识”。
  二.“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明月”意象超越了诗人的“空间意识”。
  “明月”意象不仅超越了诗人的“时间意识”,也替中国诗人超越了“空间意识”。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路长”(薛涛《送友人》),“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谢庄《月赋・歌》),千里相隔,关山难越,但明月把朋友间的空间距离拉近了。“关山万里不可越,谁能坐对芳菲月”(卢思道《从军行》),“三湘衰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卢纶《晚次鄂州》),托芳菲明月之福,才能“万里归心”。
  “关山夜月明,秋色照孤城”(王褒《关山月》),“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王昌龄《出塞》),明月凸现了雄浑阔大的诗意;“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高适《塞上听吹笛》),“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李白《关山月》),明月点缀出苍茫悲凉的风情。
  作为“原始意象”,明月赋予边塞诗壮阔浩渺、辽远丰满的意境,给人一种激励向上的情感魅力,并把地理空间转化成了中华民族艺术上的心灵空间。连流行歌曲也唱着“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祈盼着能常“回家看看!”难怪外国人要发出这样的感叹:“中国人眷恋自己的家园,甚至不认为别处可以发现更好的东西。”(埃尔韦・圣・德《中国的诗歌艺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明月跨越空间的隔绝。让戍边的征夫、闺中的思妇千里与共、对月相守。“明月”这一“原始意象”不仅替中国诗人超越了“空间意识”,也为中国文学创造了空间上的诗意美。
  三.“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明月”意象寄托了怀乡别远的无尽愁思。
  刘勰说:“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况清风与明月同夜,白日与春林共朝哉。”(《文心雕龙・物色》)古今中外无数诗人咏月叹夜、触景伤情。对朗朗夜月,抒怀乡别远之愁思,正所谓“可怜歌吹明月中,此夜不堪肠断绝”(权德舆《秋闺月》)。“明月”意象是怀远相思的最佳载体。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李白《长相思》),“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温庭筠《菩萨蛮》),“行宫见月伤心色,夜月闻铃肠断声”(白居易《长恨歌》),美好的月色在诗人眼中却充满了忧怨凄凉的意味,真是“可怜今夕月,恍惚使人愁”(辛弃疾《木兰花慢》)。
  明月载不动如许的幽怨:“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曹植《七哀诗》),“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温庭箱《菩萨蛮》),思妇望月怀人之苦可见一斑;“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张九龄《自君之出矣》),因相思而“为伊消得人憔悴”;“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吕本中《采桑子》)真可谓满腹幽怨托明月;“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愿随孤月影,流照伏波营”(沈如筠《闺怨》),“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曾城”(李冶《明月夜留别》),表现了倾诉无人,惟有望月兴叹的隐恨;“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晏殊《蝶恋花》),是对明月不解风情的幽怨。月若有情月亦老,满眼清辉愁万端。
  明月传递着太多的乡愁:“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王昌龄《从军行七首》),“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杜甫《月夜忆舍弟》)。“月解团圆星解聚,如何不见人归?”(朱敦儒《临江仙》),“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蔡仲《苍梧谣》)。历代边塞诗、乡愁诗与“明月”结下了不解之缘。折柳曲中看边关,明月殷勤寄相思。
  梁启超也说:“同一月夜也,……劳人思妇,对景独坐,促织鸣壁,枫叶绕船,则有余悲。”诗人笔下之“月”,便是悲欢离合之“情”,“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白居易《自河南经乱关内阻饥……》),“明月”作为怀乡别远的“原始意象”,高高升起在历代诗人的心灵上,意趣含蕴,空灵婉转,涵咏了不朽的诗歌艺术生命,在中华文明的长河中溅起了无数美丽的浪花。
  四.“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明月”意象承载了生命哲理的诗意感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月缺了,有再圆的时候,但生命随月光的流逝而一去不回。“明月”意象蕴含了古人对生命岁月的伤感和思考。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李煜《虞美人》)往事如梦,月明依旧,徒唤奈何?杜牧也说:“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月明更想桓伊在,一笛闻吹出塞愁。”(《润州二首(其一)》)无论是南朝士人的旷达,还是东晋名宿的风流,都只是历史舞台上的“匆匆过客”。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短歌行》)作为一代枭雄曹操也难免发出如此感叹。“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石头城》),便是刘禹锡对千古兴亡的豁达情怀,旧时明月旧时城,惟留诗人长太息。
  李白从“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的醉意中探索着“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人生哲理,发出了“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的生命感叹。揭示出人生宇宙变与不变的哲理,明月变中有不变,它宵来晓没,盈亏循环,是变,但明月自古如此,“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又是不变。月之不变对“古人今人若流水”之变,诗人“通古今而观之”(王国维《人间词话・删稿》),抒发了对人生短暂之惋惜,对自然永恒之感悟,对“忧患意识”之超越。“惟愿当歌对酒时,月光常照金樽里”,便是“超越”未果后的直面人生。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江月无语,流水无情,在“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的无奈中,诗人们只有浩然长叹。历史上的英雄豪杰千古业绩,诗人们的聪明才智满腹经纶都在月光朗照里慢慢地消融。“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李白《苏台览古》),是对历史读懂后的超脱;“浮云世事改,孤月此心明”,是对生命感悟后的旷达。
  “明月”意象为诗人拓展了广阔的思维空间,引起了诗人对生命哲理的追思,把中华民族数千年来辽远深邃的原始意识呈现在我们面前。
  “明月”这一“原始意象”,积淀了中华民族从远古以来的巨大心理能量,包蕴了华夏五千年文明绵密古老的思想,“明月”触动了无数诗人的情怀,“明月”激荡了无数读者的心灵,当我们追问“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时,当我们吟诵“杨柳岸,晓风残月”时,当我们沉思“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时,常常会引起心灵的共鸣,感到格外的酣畅淋漓,因为这是我们炎黄子孙的“种族记忆”,因为这是民族声音在心中的回响,因为“伟大艺术的秘密,也是艺术感染的秘密”!
  
  朱建忠,教师,现居浙江桐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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