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湾的咆哮】 波斯湾

　　2011年2月7日，在遥远的波斯湾，伊朗试射的一枚新型导弹咆哮着劈空而下，将海面上一艘靶船打得板片横飞。这种以“波斯湾”命名的新型武器很快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针对它的各种评论纷纷见诸媒体，有的称其为“改变海战模式的划时代武器”，有的则不以为然，认为只是前苏联年代久远的旧作复活而已。那么，“波斯湾”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武器，又能对海上作战的格局产生哪些影响?
　　
　　从战术火箭到炮兵战术导弹
　　
　　从公开的照片和视频中我们可以看到，“波斯湾”既不是传统的飞航式反舰导弹，也不是典型的垂直发射弹道导弹，而是一种类似某些飞航式导弹那样从导轨上倾斜发射、但飞行轨迹又接近垂直发射的弹道导弹、终点弹道为大角度高速下击的武器。其实，这并不是伊朗的独创，在外军中早已有着很长的历史和不少型号。开创这类武器先河的，当属前苏联“蛙”系列战术火箭。
　　“蛙”-1战术火箭是前苏联在上世纪50年代投入部署的一种尺寸较大的跟踪雷达和无线电指令复合制导单级火箭武器，苏军计划在实施大纵深火力突击时，由其衔接BM-24大口径火箭炮和“飞毛腿”战术弹道导弹之间的火力空白。这种战术火箭的发射方式就是安装在导轨上、由导轨起竖到一定角度后倾斜发射，此时导轨的作用类似于火箭炮的定向器。由于最初考虑的是大量密集发射，因此早期型号的“蛙”直到“蛙”-5、“蛙”-7的精度相当低，如“蛙”-5的散布面积高达2公里长、1公里宽。最近一些资料显示，“蛙”-7的改进型号在苏军中服役的时间相当长，很可能在70年代时就已经发展出精度更高的型号，并且使用了新型固体推进剂，射程也从早期型的不到70公里提升到100公里以上。
　　在1985年前苏联“胜利日阅兵式”上，“蛙”-7作为导弹武器方阵的第一个方队登场亮相，紧随其后的就是后来在俄军中取代它的“圣甲虫”炮兵战术导弹。“蛙”-7不仅装备苏联武装力量，也出口到一些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和亲苏国家。而一些有较高工业水平的国家在“蛙”-7的基础上发展出固体燃料战术导弹武器，并再次推向国际市场。事实上，这类武器在西方国家和全世界范围内的分布颇为广泛，法国“普鲁东”、美国“陆军战术导弹系统”(ATACMS)和我国用于外贸的B611等都属于这个范畴。虽然“普鲁东”和“陆军战术导弹系统”使用的是发射箱，但它们所起的作用和导轨是一样的。在巴基斯坦和伊朗等国也都有多个类似的型号，堪称是可与源自V-2的垂直发射战术弹道导弹相提并论的一个大家族。由于这类武器一般不装备专门使用地地导弹的军种，而是给陆军炮兵部队作为比远程火箭炮更强的火力支援武器使用，因此，它们也经常被称为“炮兵战术导弹”。
　　
　　从“征服者”到“波斯湾”
　　
　　说起伊朗的弹道导弹，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基于“飞毛腿”技术研制和发展的“流星”系列及后续的“泥石”系列。它们不仅为伊朗提供了“战略级”的打击武器，也是其掌握航天科技之门的钥匙。但是，这些并不是伊朗弹道导弹的全部。在采用倾斜发射、精度更高的“炮兵战术导弹”领域，伊朗也有所建树。
　　2005年，伊朗曾宣布成功试射名为“征服者”的战术弹道导弹，并且宣称其采用固体燃料且精度“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此时正值美国布什政府考虑是否对伊朗诉诸武力之际，因此，国外媒体普遍认为这只是伊朗在给自己提气壮胆而已，对其所称的性能则嗤之以鼻。2006年，伊朗首次在阅兵式上展示了“征服者”导弹并公布了发射视频。外界发现这是一种采用倾斜导轨发射的单级火箭战术弹道导弹，在外形上很像巴基斯坦的“阿布达里”战术导弹，其技术渊源可能与“蛙”系列有些关系，但性能已经得到较大幅度的提升。此后，伊朗又在2007年阅兵式上展示了“征服者”的改进型号――“征服者”100。从照片上我们不难看出，该弹尺寸更大并且在尾部增加了两片小翼，这也意味着其具备更强的机动飞行能力。伊朗伊斯兰通讯社(伊通社)称，“征服者”100射程更远、精度更高且具有打击移动目标的能力。而在这一年里，美国海军的“前沿一由海向陆”军事学说正处于一个十分微妙的状态。一些专门为这个战术服务的武器装备，如濒海战斗舰、对陆攻击驱逐舰、新一代两栖攻击舰以及V-22“鱼鹰”倾转旋翼机、新一代两栖远征车以及新型高速运输艇等的研制和投产已经进入关键阶段。但是，在“反恐战争”和美军方自己提出的“可能的弹道导弹攻击航空母舰威胁”等因素的影响下，这其中的某些型号遭遇搁置甚至下马。就在这些喧闹中，伊朗于2009年试射了“征服者”100。虽然伊朗没有公布试射的具体结果，但是在弹道导弹上增加控制面来获得更高机动飞行能力的做法以及其宣称的“打击移动目标的能力”，开始引发外界的一些猜想。
　　不过，和“征服者”一样，“征服者”100也没有给人们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在2006年到2009年的那段时间里，伊朗的“新型武器”如同井喷般层出不穷，从超空泡高速水下兵器到小型潜艇和新型水面舰艇，以“雷电”战斗机为代表的国产军用飞机和直升机，再到众多型号不详的对空、对地、对舰乃至反坦克导弹武器，还有自行发射的小型卫星(这也使伊朗超越朝鲜和韩国，成为国际公认的第10个具有自主发射人造地球卫星能力的国家)，以及诸如携带小型反舰导弹的单座地效翼艇这样的“概念兵器”等等。西方国家及其控制的媒体，以及一些盲目跟风的文章纷纷认为这些武器要么粗制滥造，要么是盗用技术，甚至为一些视频和照片是否是“造假”争论不休，倒很少去评估这些武器的价值及对伊朗反击能力乃至更大层面上的影响力。
　　终于，在2011年2月7日，伊朗为纪念“伊斯兰革命节”而再次公开了一批先进的武器装备。其中，不仅包括对外展示宣称将采用“一箭双星”方式发射的遥感卫星和通信卫星(该计划已推迟)，还在当天试射了被称为“波斯湾”的反舰弹道导弹。两天后，伊通社对外公布了“波斯湾”导弹的照片及试射视频。伊通社援引一名伊朗将官的讲话称，“‘波斯湾’导弹以3马赫的速度，准确击沉了300公里外的海上靶标……”而在这些照片和视频中我们不难发现，“波斯湾”导弹就是“征服者”100的进一步发展型号。
　　无论从外形、发射方式甚至发射前起竖的角度上看，“波斯湾”导弹都与“征服者”100几乎无二。如果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除了试射样弹的颜色不同(“征服者”100为沙黄色，“波斯湾”为绿色)外，就是“征服者”100的弹头十分尖锐，“波斯湾”的头部则微钝。考虑到“波斯湾”能准确命中海上目标，即使目标不移动，也证明该弹具有相当高的准确性，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波斯湾”的制导方式 肯定不是地地弹道导弹常用的惯性制导。再考虑到导弹头部微钝可能(或者说应该)是安装寻的头的结果，估计其可能采用了末端激光制导。因为雷达制导不需要将头部改为钝型，红外制导又很难应用于高速反舰导弹上，而伊朗在激光制导方面也已经有所成就并开发出激光制导的防空和反坦克导弹。按照伊通社的说法，“波斯湾”导弹的战斗部重量超过650公斤，完全达到了重型反舰导弹的标准。
　　
　　目标，两栖战斗群
　　
　　虽然“波斯湾”这类采用单级火箭发动机、全程在大气层内飞行且无头体分离能力的战术弹道导弹，在射程和突防能力上要比“沙欣”-II、“泥石”之类的中程弹道导弹低得多，但世界各军事强国都明白，一种先进的“炮兵战术导弹”仍然是令人生畏的武器。在1991年“海湾战争”中，美国陆军就认为由M270多管火箭炮和“陆军战术导弹系统”共同组成的“钢雨”，对于伊拉克军事目标的摧毁和军心士气的打击甚至超过当时大出风头的“战斧”巡航导弹。而在2004年，面对北约宣称要在波兰和捷克部署导弹防御系统的计划，俄军的强硬对策之一就是将“圣甲虫”的后续型号――“伊斯坎德尔”-E炮兵战术弹道导弹部署到加里宁格勒军区。在如今的伊朗和朝鲜，新型大口径远程火箭炮和性能达到甚至超过“圣甲虫”的高精度“炮兵战术弹道导弹”已经生产出来并投入服役，有效增强了这些中、小国家抗击超级大国武装进攻的能力。
　　在笔者《反击，从陆到海》一文中，曾经探讨了中、小国家如何依托陆地和内水抗击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前沿一由海向陆”。而现在的伊朗，已经建立起一支包括各种射程的岸基飞航式反舰导弹、战斗轰炸机、大型远洋潜艇和小型海岸潜艇，以及此次试射的“波斯湾”反舰弹道导弹等各要素相配合的“从陆到海”反击作战体系。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程度的反击体系要威胁到美国海军航空母舰编队的可能性还很小(但在特定条件下依然存在)。可是，对于“前沿一由海向陆”作战模式的另一重要部分――两栖战斗群，则这一反击体系有着不可估量的致命威力。
　　作为两栖战斗群核心的两栖攻击舰和船坞登陆舰，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在300公里以外就放出直升机、气垫船和两栖远征车。如果这些战舰按照原来的打算，在离对方海岸只有几十公里的地方发起两栖登陆作战，就有可能沦为对方各种空中、水面和水下突击力量的打击目标。只要有一个照射源比如侦察机、无人机或者高速攻击艇和潜艇能够突破美军舰队在濒海区的第一道防线(即使制海权为美军所掌握，这仍然是可能做到的)，并提供一段不需很长时间的激光照射，那么“波斯湾”弹道导弹就会准确地呼啸而下，与飞航式反舰导弹、超高速鱼雷一起“款待”数量和航母一样少、但乘员不比航母少的两栖攻击舰和船坞登陆舰。而且，这类“炮兵战术导弹”的生产和装备成本都不高，完全可以与其他武器发动多次饱和攻击。对于伊朗来说，只要对手的航母编队胆敢进入波斯湾这样的封闭水域甚至霍尔木茨海峡那样的狭窄水道，那么，无论是飞航式反舰导弹、小型潜艇还是“波斯湾”反舰弹道导弹，也不是完全没有“爆冷”的机会……
　　另一方面，美国海军已经从2010年下半年开始，悄悄地将作战理论从“前沿一由海向陆”变成“空海一体战”。虽然依旧是要打击对方近海乃至陆上目标，虽然航母和两栖舰联合战斗群依旧要充当美军对外干涉行动的急先锋，但至少已不那么咄咄逼人。而自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新型两栖远征车停止发展，对陆攻击驱逐舰和新一代两栖攻击舰首舰完成后没有续建计划，并考虑用更廉价的替代方案等一系列做法出台后，“前沿一由海向陆”的时代实际上已经结束。既然“空海一体战”取代“前沿一由海向陆”的最重要理由就是对于“反舰弹道导弹”的担忧，那么，“波斯湾”这种迄今为止第一种对外公开的反舰弹道导弹的横空出世，也算是为“前沿一由海向陆”这个美国海军最为霸，道的巅峰时代成为过去式写上最后一笔注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