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创意产业：中国的危中之机】 文化创意产业

　　现在我们大家都说文化创意产业。文化产业，这是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新的机会，尤其在经济转型面临新挑战的时候，文化创意产业变成大家最关切的一个东西。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这儿，希望在危中找到机，从而拉动整个社会经济文化全方位的发展。怎样看这个文化机会?有两个人物可以作为今天文化机会的象征。春晚出来两个奇人。一个叫刘谦，一个叫小沈阳。这两个人象征在危机中间，在经济面临挑战的时刻，文化上的剧烈变化。实际上他们两个人都象征着新的文化趋势，小沈阳实际上是在化解我们大家对现实的很多焦虑，经济的焦虑，现实的挫折……小沈阳无疑发现了一个化解焦虑的方法――找到了一个毕老师。有了毕老师，各种问题解决了，有机会从一个跑堂的，突然变成一个星光大道的伟人，小沈阳本身就是梦想成真故事最好的象征，他从一个二人转演员，突然到了春晚，突然变成中国文化重要的象征性符号。人们现实中的很多焦虑很多痛苦，在小沈阳身上得到了化解，所以才那么迷恋他。
　　另外一个人就是刘谦，刘谦的魔术有一个好处，通过变魔术给我们一个很重要的启示――超越现实，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他和小沈阳不一样，小沈阳没有能力把幻想变成现实，而只是让我们现实的焦虑在哈哈一笑里面化解掉，但是刘谦更厉害，他告诉我们怎么办可以超越现实，创造奇迹。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刘谦和小沈阳其实都是经济面临挑战时刻所出现的应对策略和战略：一是化解现实的焦虑，二是超越现实的焦虑。这两个人变成所有电视台最喜欢的人，刘谦现在把魔术变到全中国，电视一开各台都有魔术节目，为什么?我们大家现在迫切地需要超越现实，现实的挑战太严峻，我们怎样解决它?文化解决。于是各地又出现了各种各样类似的小沈阳和刘谦。上海的周立波，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讲笑话非常巧妙，自认为和小沈阳和郭德纲不一样。我们的余秋雨先生说，上海一百年才出这么一个伟人。上海人确实很喜欢他，380元一张票，绝对没有任何送票，除了四个加座，除了特别重要的关系，所有正座都是380元卖出去的。当被问到和小沈阳，郭德纲怎么比，周立波最著名的说法是，如果从北往南说，小沈阳第一，郭德纲第二，我第三，但是另外一个比法，从南往北说我就是第一，郭德纲第二，小沈阳第三。北京人永远被搞成第二。
　　大家非常迫切需要从文化中间寻求超越现实和化解现实的方式，途径，文化，一枝独秀的文化创意产业在今天有很大的机会。经济越不好，完全创意产业越有机会，因为它是城市、社会、国家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九十年代以来，大家都开始用奢侈品，在东京，在巴黎、在任何一个LV旗舰店，操各种不同口音的来自中国各个地方的人都在买LV，我们的女士和我们碰头一见面，通常会非常热情地先握手，然后把包往你眼前晃一晃，让你看到她的包有两个大字LV。我一直很困惑，中国人为什么那么热爱LV?一个很简单的解释，可能就在于它比别的品牌都要直截了当――所有的地方都有LV。中国人民在最近十多年里对世界做出的最重要贡献，就是给全球提供了最便宜的消费品，所谓中国制造。全球的中产阶级在这里边都享受到了非常富裕的生活，花钱的时候非常豪迈。过去有个说法是一掷千金，这个说法现在看起来并非难事，大家都敢一掷千金了。这就是十多年的繁荣造成的结果，即中产阶级对自己的未来有强烈的信心。但是现在你会发现，刘谦和小沈阳出来了，为什么?大家发现经济的前景变得不可预测，奢华的风气开始结束了。
　　现在我们要的是又好又便宜，多快好省。但这并不是一种简单的从奢华到便宜，不是旁边沃尔玛的便宜，便宜还要有品位。十多年来中产阶级养成了一种独特的品位文化，不能光便宜，还要有品位，于是就变成了独一无二的便宜。诺基亚有一款新的手机，吃饭的时候几乎一个饭桌上有一半的人都用，E71，男的是灰的，女的是白的。走在街上看，中产阶级或者渴望中产阶级的年轻人很多都用E71。当然，E71本身也是这样子，个性独特，全键盘，满足你的很多需要也不过两千多块钱。这就是今天的潮流所在，从奢华到独一无二的便宜。而潮流的改变对我们大家的心理状态，文化状态都有很深刻的影响。
　　原来每年去百慕大渡假，但现在因为坐飞机碳排量太高了，对人民犯了罪，就改海南三亚了，另一方面很简单，三亚的机票比百慕大便宜，环保的潮流，对碳排量的关注，人和自然的和谐，这些突然变威了我们的理念，同时也恰恰是经济不好带来的直接后果。这些后果造成社会一个新潮流的出现，即危中之机――我们在文化上找到了新的模式，新的形态，这些模式和形态有四个趋势是值得我们高度注意的。
　　
　　第一，年轻人在文化创意产业里边的力量已经显现出来了。80后是中国市场经济后第一代人，第一代中国最富有的人，而且是中国第一代开始有遗产的人。一个城市里边的80后，如果他的上三辈人都去世的话，就可以直接继承三套房，租出去两套，有一套自己住，他就不用工作了。我们有两个名词形容他们，一是叫鸟巢一代，他们是和鸟巢一起和中国的上升最辉煌的时代共生的一代人，另一个不好的说法或者负面的说法，是尿不湿一代，他们是第一代用纸尿布的人。过去用布尿布环保可持续，用布尿布的时候，一个母亲每半个小时跟他的孩子交流一次，孩子半个小时尿一次，要训导他，不要随便再尿了，提高你的觉悟，但是现在第一次找到了历史的机会，一个小孩三个小时母亲不用跟他交流了，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放任自流了，变成想尿就尿的人。80后的象征性说法叫想唱就唱，超女，现在叫快女，想唱就唱的来源就是想尿就尿。
　　所以，正是由于这样的变化，这些年轻人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消费能力的人，他们有最宽广的国际观念，他们的消费能力变成支配文化发展的新的力量，他们的观念和我们过去时代的观念完全不同，他们提供了很多新的视野新的可能。据说现在最受欢迎的作家不是贾平凹，而是我爱西红柿，另外一位非常受欢迎的叫唐家三少，名字都不靠谱的。我爱西红柿变成一个大名字，这个名字在网上居然有几千万的点击率，每年收入达到一千万左右。靠网上付费、读者付费得到惊人收入，这是过去的作家们所难以想象的，但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是变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变成了年轻人的文化。
　　年轻人的文化对我们来说，关注的是个人想象力，中国人从来没有机会关注个人的想象力，因为中国人过去生活得太苦难了，年轻人第一次给了我们关注想象力的平台。80后年轻人的观念和价值与我们有根本的不同，他们更关注社会生活中人类共同的问题，而不只是关注中国特殊的问题，比如环保问题，碳排量问题，小动物等等，这些观念的变化都是文化 社会观的变化。在经济上，他们更重视财富的消费而不是财富的积累，他们也爱钱，但爱钱的方式和过去不一样，六七十年代以前的人关注的是把钱存起来，存在自己的床底下，一看这么多钱真高兴，因为原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你会发现这些年轻人把钱变成了虚拟的数字，变成一张卡，变成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们是最敢消费的人，同时他们也是最敢挣钱的人，这个变化是非常大的。从80后到90后，中国社会的文化，社会文化的创意产业，必须要从这些年轻人身上寻找机会。
　　
　　第二　最伟大的变化就是互联网的产生，所谓新媒体的革命，这个革命和年轻人的出现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你可以发现我们有了无限的空间，特别是3G出现以后，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在3G的网络里边都不需要任何帮助就能马上上网，确实和世界连得更紧密了。互联网的革命、信息革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峰，其成果已经给中国所有的人民带来了深刻的价值观和文化观念的变化。这种剧烈变化导致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改变了中国政治、社会和文化生态，造成新的舆论。同样还是年轻人，他们作为一个群体，每天在网上改变了文化的结构，这是非常深刻的改变，这个改变的后果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完全认识到或者体会到，年轻人的声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大。在现实社会里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小人物，但在虚拟的世界里边，在互联网里边，他们的声音最大最高，社会由此而发生了最深刻的变化。
　　
　　第三 庞大的中等收入阶层的发展，使社会文化发生改变他们的趣味变成社会最主要的趣味，现在的电视剧天天都在做道德上的警告，并不是警告我们感情生活应该怎么样，而是告诉我们中产阶级的家庭想离婚其实很难，因为回到马克思最早说过的意见，你会突然发现离婚比过去成本要提高了。对于中产阶级来说，八十年代的时候你有两百，我有两百，离了各200，简单；但现在的中产阶级就不敢乱离婚，他们有股票在股市里亏着，有期货在期货市场亏着，如果要离婚都得变现就损失了，还有的在美国或者欧洲新西兰上学，学费两边交，整套生活有房产、汽车，一离婚完了，三个律师四个侦探，到底有多难大家只有看电视剧感受了。总之中产阶级的趣味和要求正在逐渐变成社会中相当重要的要求，这样的趋势也是非常重要的趋势。
　　
　　第四　传统文化的复兴。过去都是抽象的传统，中国喜欢抽象的传统，而最不喜欢的是具体的传统。因为抽象的传统容易振奋民族精神，具体的传统却容易妨碍我们的前进。但当我们把具体的传统抛弃掉后却突然发现，有钱了，经济上不错了，却把很多有意义的传统丢失了。韩国的民族服装非常庄重，日本的和服也非常庄重，中国的民族服装是什么?不好说，旗袍是满族带来的，也是中华民族宝贵的遗产，但旗袍现在有一个很大的困扰，那就是尽管张曼玉穿上非常优美，但现在在中国却主要是饭馆酒店的服务员工装。当一个女士盛装到酒店，拿着请柬非常庄重地走进去的时候，也许旁边就会冒出一个男士说，赶紧给我倒杯茶来――误会她是服务员。
　　中华文化具体的文化传统丢失得太多了，我们迫切需要找回自己的文化传统。当前经济面临很大的挑战，这就是危中之机。中国所有大趋势还没有结束，以上谈的这四个趋势直到今天还在延续，中国的发展还没有到顶，14亿人民追寻的伟大的中国梦到现在还没有终结。文化创意产业为什么是我们的危中之机，因为这个产业其实给我们梦想，像刘谦给我们梦想，小沈阳给我们梦想。虽然那些梦想比较俗，不够高雅，但毕竟给了我们梦想的空间，中国梦恰恰需要用文化创意产业激励我们所有的人，让我们大家知道中国的发展没有到顶，我们个人的发展没有到顶!像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美国梦一样，我们有一个辉煌的中国梦，30年前从贫困得只有三千亿GDP到现在30万亿GDP，我们曾走过这么辉煌的来路。但同时我们必须清醒我们的中国梦正在发生重大的变化，需要新的出口新的发展空间，就是文化创意产业。
　　文化创意产业在今天经济面临困扰的时候大有可为。我想借用下冯小刚《非诚勿扰》的创意结束全文：范伟出了两百万英镑买了人类斗争分离器，那是什么?那就是文化创意产业。不要以为文化创意产业是盖大楼，盖起大楼不会有产业。什么是产业?这叫产业，让范伟信就是产业。葛优拿到文化创意的产业向远方眺望，范伟问你在看什么?葛优说我看到了未来，灿烂的中国红!中国的发展没有到顶，冯小刚有信心，葛优有信心。范伟也有信心。中国的未来没有到顶，中国眼神没有到顶。你拿着文化创意产业的筒子看到了什么?未来!(本文根据张颐武教授演讲录音编辑整理，未经本人审阅，题目系编辑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