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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物质_核物质会进入民间吗

发布时间:2019-06-23 04:19:20 影响了:

  莲子  就像花生米是花生的孩子一样,莲子是莲的孩子。  八月荡舟采莲蓬,食莲子,这是有数的。  但在随父母举家北迁以前,我却从未食过莲子,甚至连莲也极少见。
  黔南山区土地金贵得像撒落的金豆豆,这些地应时耕种,不是插上了水稻。就是种满了油菜花,一年到头青黄接续,有的稻田间还放养了鱼,等到稻穗壮籽了,鱼也长肥了。几块巴掌大的水塘常年蓄满了水,被派作了养鱼,水面上密密匝匝地漂浮着一床有些油腻的细碎的绿浮萍,却难觅莲的踪影。只有一种生着长长的茎和马蹄形叶子的毛芋头,猛地瞧上去有些像莲,却是扎根在旱地的。可能是这儿不适应莲的生长,也可能是乡下人舍不得腾出紧张的水面去种在他们看来用处不大的莲,讨生活逼退了任何闲情逸致,总之莲远远地栽种在了我的视线之外,也许在铁轨的某个尽头。
  沿着一路埋藏伏笔和悬念的铁轨,我们一家四口像四只包裹被丢到了郭城的站台上,然后火车继续昂首呼喊着追赶生活的源头。我说过,这是我们家第一次也是迄今唯一的一次大迁徙,是我们家族史上的一件大事。这次迁徙带给了我陌生的声音、环境和人,让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一种头重脚轻的失重状态,就像一个在乡下住了许多年猝然进城的农民一样。那一年我不到十四岁。
  郭城离微山湖不远,湖上产莲,红的、白的都有。没了山的阻隔,直来直去的风年年送来了湿湿的空气和淡淡的莲香,有一年秋天干燥的芦苇荡着起了大火,有人爬上郭城最高的山望到那儿黑烟滚滚,遮住了火光,过路风如实地将灰烬吹送给了我们,天空中浮游着无数黑蝌蚪,丝丝缕缕像线头,慢腾腾地落下来,铺作了黑压压的一层。
  我很快有了新的口福。我指的是莲子。绿油油的八月,绿衣绿裙的莲蓬经采莲人的手,充实了我们的生活。
  在临山路两侧,隔上几步远,就有人坐在路牙石上,面前展开了一张塑料布,上面随意地堆放着莲蓬,像冒尖的青翠的小山,身旁还躺着一条鼓鼓囊囊的编织袋。他们热情地招呼着来往的行人,骑车的、步行的,有人驾着突突冒烟的家伙,嘎地停在摊前,却不熄火下车,骗腿骑在上面说:“给我来十个。”说着递过去皱巴巴的一角钱,接了袋子挂在车把上,用力地踹了一脚油门,突突地撒下一串黑烟蹿远了。
  在鱼市上,贩鱼的身旁也躺着一条鼓鼓囊囊的编织袋,袋子敞开了口,几个莲蓬相互拥挤着往外探头探脑。他们起早贪黑地跑脚是为了兜售新鲜,在鱼虾以外,莲蓬只是他们顺手牵来的心情。似乎无声地证明着他们的鱼虾确实和莲蓬一样来自湖里,而卖得好坏对他们不太重要,与需要不时洒水保鲜的鱼虾相比,莲蓬的确让他们省了许多心。
  这两类卖莲蓬者有男人,也有女人,但都不是渔人。我一直幻想着有真正的渔人。最好是渔姑,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湖的气息,颤悠悠地挑着担莲蓬进城来,脆生生地扯着湖水滋润的嗓音,清清亮亮地喊:“卖莲蓬啦,鲜莲蓬,嫩莲蓬,甜莲蓬,一角钱十个,快来买哟。”就像湖面上随风飘过的渔家小调,染绿了一条街。但真正的渔人和渔姑都在上游,他们或驾船漫湖撒网打鱼,或荡舟踅入荷花池采摘莲蓬,只有那些卖莲蓬的人往湖边站了站,连鞋都没湿,就从岸上接过莲蓬来到了城市。
  莲蓬是极母性化的东西,这样说是因为它翻扣过来,形肖乳房。
  莲子是这房乳大的孩子。一颗颗莲子隔着胞衣似的房间,并肩站立,相依相偎,是一个个抱成团的乳名,是一尾尾唼喋的青鱼儿,也是一只只穴居的羊羔羔。
  剥食莲子,我往往从莲蓬一角下手,撕开一道口子,渐渐突破,慢慢地剥完一个莲蓬,留下一个个空荡荡的房间,零乱地散落在那儿。凸出的莲子像弥勒佛的肚子,剥开青翠圆长,是乐府里的那种“青如水”,去了皮白白胖胖的,富态有余,梢端洇着一圈乳晕似的颜色,食着却并不好吃,嚼在嘴里有些干涩,还有些苦,这是因为老了,而苦的则是蜷身伏背的莲芯。
  那种凹进去的莲子像羞于见人似的,攒身往房间里躲,仅露出尖尖的一点。这种莲子是淡青色的,还有点泛白,个头不大,却嫩,口感极好。剥开如小花生米,细腻新鲜,绽开了陶瓷的光泽,丢进嘴里脆生生,甜丝丝,没有一点渣滓儿,仿佛人口即化。
  有了这食的经验,我买莲蓬一般不挑那些个大凸出的,而愿挑些小个而凹进去的。这举动在旁人看来有些犯傻,莲蓬是按个卖的,过去是一角钱十个,现在是两角钱一个,不论大小一律按个查钱,似乎谁都愿拣大个的拿,仿佛买了小的就吃了大亏,可我偏偏对小的情有独钟。一次坐船到湖里去玩,两岸浓密的苇子像睫毛随风趔趄,摆船的渔人领我们钻进了荷花池,闻着无边稠密的莲香,任我们自己去摘莲蓬,我扒拉开莲叶,挑着那些小个的摘。那渔人赞许地对我说:“还是你懂呀。”其实面对这一重重明艳照我的莲花,我只是觉得那些大而老的莲蓬与其摘了去,不如任它们守候在这儿如抱柱的尾生,自行苍老变黑,最终散了落了融入这百里湖水,到了明年又多生一茎莲叶、一朵莲花、一枝莲蓬……
  但市面上一年到头卖的莲子多是老透后剥了晾干的,有的还用硫黄熏过了,瞧上去形迹可疑,是那种惨白而无光泽,煮起来像一颗颗铜豌豆,轻易不烂,寡然无味。莲子晒干了是会泛黄的,与书页一样,这是它自然的肤色,像个黄种人,我买莲子就买这样的。
  不久前我买了把莲子,暗红的皮,像隔年的花生米,据卖主说是红莲生的,白莲生白莲子,红莲生的自然就是红莲子了。
  我泡了片刻,与冰糖、银耳、百合、红枣等一起煲了,浓浓的一锅红中,珊瑚似的自宽衣解带,扑面甜蜜的腾腾热气。我找出买了多时不舍得用的一套景德镇青花瓷器盛了,蓝莹莹的花在碗沿上悄悄地开着,碗内热气缭绕之中莲子静静地卧在那儿。我尝了一颗,有些甜,不是莲子的甜,而是冰糖工业化的甜;再品则有些苦,越嚼越苦。我有些疑惑,剥开一看,只见莲子中央赫然躺着一叶莲心,翠绿欲滴,原来剥莲人为了省事,竟然没来得及去心,这让我在甜蜜的包裹里意外地尝到了莲子清苦的内心。
  一叶莲心躺在莲子内心深处,像一艘袖珍的蚱蜢舟,正穿过青花瓷碗般精美雕琢的城市,涉向有水的故乡。
  在这样的冬夜,我耳边又飘起了“卖莲蓬啦,鲜莲蓬,嫩莲蓬,甜莲蓬,一角钱十个,快来买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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