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补”]捕蛇者说

　　俗话说，缺啥补啥。国人这二十年，从尚未出生的婴儿到耄耋老人，怎一个“补”字了得？　　给婴幼儿补脑趋之若鹜，讲究越早越好，更有甚者，母亲未育儿之前就要补，类似于下底肥。出生之后更是紧锣密鼓。“金榜题名，先喝聪聪”，“聪聪母液”之后，黄金搭档、金维他、钙加锌——补脑产品在电视上纷纷亮相，后面飞舞着清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该补的都补了，未见都聪聪，未见都进清华北大。倒是小男孩早早长出了胡子，早熟必致早衰；小姑娘膀大腰粗，一看就觉得将来举重、相扑、摔跤哪样都成。
　　苏东坡有诗：“人家养子盼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我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其实到了一定境界，聪明与愚蠢很难说清，聪明好还是愚钝好更难说清。但是，在关乎家庭未来的大事上，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能放弃。走的人多了，地上会有路，但并不是所有的路都能指向远方，看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中小学生补课遍地开花。“作文一点通”、“口才训练班”、“才艺表演班”、“名师手拉手”、“状元一对一”，各种补习班举目皆是——孩子苦，小肩膀上的大书包，一周要背七天还多。教育的功利性渗透到社会、学校、家庭的各个角落。工作量增加，老师很辛苦，白天上课，双休日、晚上辅导，忙着到各个“班”赶场子。教育成本增加，家庭很无奈，新课多在家里讲，绝招只在家里教。别人都补课，咱不补行吗？看老师面子也得去补啊。学业负担增加，孩子更压抑。快乐被剥夺了，健康透支了，近视了，厌学了，逆反了。
　　功利的大染缸浸泡十多年，最后捞出来的孩子原本什么颜色或许都看不出来了！教育即生活、教育即社会，还是各因其材、学以致用吧。
　　中年人补肾人人奋勇。人生几十年，中年最累。这是事业的高峰期，家庭的困难期。车奴、房奴、财奴、官奴——苦心智，劳筋骨。补吧，怎么补？多数都选择从根上抓起——补肾。媒体导前，商家罗后。马家军来了，喝中华鳖精；明星来了，喝汇仁肾宝，他好我也好，好像国人都肾虚了。
　　走仕途的人补文凭个个争先，愈演愈烈。想当好官，除了政绩还要打通关系，凝聚左右人脉，还要包装形象、出身。年龄可改，学历这个亮点和筹码就得补！乡村干部函授，县级干部自考，省市干部派秘书代学。有条件的出国考察几天，回来就成洋博士了。补都来不及的那些人，绕个弯到大学做客座教授、兼任博导。
　　二十年前各地教育学院没人去进修，于是纷纷办起研究生班，学生多是官员。反正就那一把修脚刀，没人修脚咱就用它割双眼皮。现在，村会计财经专科，计划生育副乡长医学本科，乡长管理学硕士，厅级以上的官员多数都有顶博士帽。人民大学前校长纪宝成曾讲过：“中国最大的博士群体并不在校园，而是在官场。”
　　【原载2012年7月26日《松原日报·观点视界》本刊有删节】
　　题图／读博／焦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