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手 柜门拉手

　　老赵今年快奔五十了，在单位算是个老资格。办公室里坐着四个人，和老赵坐对面的是梅子。梅子年轻，人长得精致，学校刚毕业，研究生。　　梅子不留长发，垂耳的短发把微胖的圆脸托衬得更加干净清纯，像刚开放的荷花，白里透着微微的粉红。最有特点的要数梅子右脸嘴角上方那个绿豆粒儿大小的黑痣，虽是一颗黑痣，却把脸蛋儿的粉红映衬得更加耀眼。
　　梅子在老赵面前坐了也快一年了，老赵不知偷眼看过梅子多少回，其实，也不能算是偷看，大活人就在面前摆着，想不看都躲不开。不过，看着看着就让老赵心里有点痒痒的感觉，老赵自己心里也嘀咕，按年岁自己能赶两个梅子大，要说看着梅子漂亮可人那倒不假，可是 怎还有其他什么感觉？老赵自己也吃不准，弄不清，老赵是打心眼儿里都不敢承认有那种感觉。老赵腼腆，就连当年和老婆处对象时每个环节也都是对方先主动的，结婚后老赵更是死心塌地地跟老婆过日子。可这回，老赵自己都觉得中了邪。
　　梅子整天忙着电脑上的活儿，偶尔抬头看一眼老赵，目光交错时，会冲老赵微微一笑，笑得老赵像喝了两盅二锅头。
　　同事们总拿老赵打趣儿，说：“老赵最近可有点儿魂不守舍啊！”的确，老赵有几次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儿。
　　梅子和老赵就这样一天天面对面坐着，老赵就觉着像犯了什么病，而且一天比一天重。
　　有一天早晨，老赵真的病了，老婆陪着到医院，大夫说，是工作疲劳积虑造成的胸闷气血不调，长期下去会给心脏带来压力，重者还会危及生命。
　　经不住大夫的连哄带吓，老赵住院了。
　　两天过去了，吃药打针病也不见好转，这时老赵想起了梅子，这两天同事们得到消息也都来探望过了，可梅子咋就没来呢？
　　老赵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正猜着呢，门玻璃上露出一张脸，熟悉的脸，而且右脸嘴角上方有颗黑痣，这一点老赵怎么都不会看错，是梅子，老赵泪都要挤出来了。
　　梅子进门先和老赵的老婆打招呼，又坐在病床前询问老赵的病情。老赵的老婆则去忙着查单子交药费。老赵望着梅子却不知该说啥好，梅子冲老赵微微一笑，老赵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里像钻进了兔子怦怦直跳，两盅二锅头又像喝进了肚里一样。
　　梅子给老赵掖掖被角儿，老赵看到梅子的手和脸一样的白里透红，而且不是那种干巴巴的细手，平时只顾着看梅子的脸却没怎么注意这双手，老赵顿时就有了想拉一下梅子手的冲动。但只是冲动，老赵不敢轻举妄动，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况且老赵也不知梅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梅子呢，像是看出了老赵的心思，竹笋尖儿般的小手儿又往前凑了凑，老赵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机会似乎真的成熟了。可老赵还是犹豫，他猜不出梅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平时的梅子是文静又稳重的那类，老赵想，梅子不会是有意的。可看着那只手，老赵做梦都想去拉一下，哪怕只是轻轻地摸一摸，老赵心里矛盾得很，若梅子真是有意的，自己连握一下手的勇气都没有，那也太不男子汉了，倘若真的伸过手去被拒绝了会多尴尬，老赵想了又想，犹豫了再犹豫，不知不觉手心里都攥出了汗水。
　　老赵开始恨自己没勇气，只怕失去了这次机会将是终生的遗憾。思来想去，老赵咬咬牙狠狠心，心里使足了劲儿，手朝梅子的手伸过去。
　　吱呀！门被推开了，老婆从门缝里挤进来，老赵下意识地把手缩回去，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老赵心里说，幸亏刚才没抓到梅子的手……
　　这时的老赵反而松了口气，从内心里老赵像为自己刚才的懦弱找到有力的托辞。总不能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儿抓一个女孩子的手，而且是带有另一种心思的，至少就在刚才，老赵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梅子起身告辞，老婆起身送梅子，老赵在床上欠起半个身子。走了几步的梅子回头见老赵起身，忙回走几步，示意老赵躺着别动。好像是无意间，手正好拉住了老赵的手，这样的拉手却显得那样自然，老赵握住那只软软的手刹那间机灵了一下，不知老婆有没有觉察到，老赵分明感觉到梅子的手心里也全是汗水。梅子手心里怎么也会有汗水呢？
　　送走了梅子，老赵心里还在怦怦直跳，脸上却装作平静，从眯起的眼缝里发现，老婆比以前年轻了，老赵的嘴角浮上一丝微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