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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的玫瑰意象【超级意象:博尔赫斯的迷宫情结】

发布时间:2019-07-14 03:56:58 影响了:

  博尔赫斯是20世纪阿根廷最著名的诗人之一。在他漫长的写作生涯里,博尔赫斯的诗风经历了剧烈的变化。早期,博尔赫斯积极参与先锋派诗歌的尝试,投身于极端主义的诗歌运动,中期以后,博尔赫斯的诗风开始偏向一种对传统的回归。他明显告别了早期的实验作派,开始以一种睿智的貌似平和的诗歌方式,展现他对世界和存在的诗意的理解。这种诗意的理解既基于人类的经验,也基于人类的想象。在晚期诗歌中,博尔赫斯似乎是有意回避他早期的激进主义的诗歌面目,转而以一个诗歌先知的面目谈论和描述世界的可经验的部分和可体验的部分。非常有趣,像史蒂文斯被称为“诗人的诗人”一样,博尔赫斯也被众多研究者称为“诗人的诗人”。史蒂文斯被称为“诗人的诗人”,主要是由于他坚持“诗是诗的唯一的主题”,坚持诗的洞察力必须以想象的力量为基础,坚持抽象和思想在建立诗歌视野上的决定性的作用。在很多方面,博尔赫斯的诗歌态度似乎和史蒂文斯很相像。比如,博尔赫斯也强调想象在诗歌中的主导作用,他也很少写公共性题材的诗歌,对人们所熟悉的现实主义的诗歌模式采取了回避的方式。但与史蒂文斯的诗风不同的是,虽然同是强调想象的作用,博尔赫斯更偏重于诗歌想象与人文洞察的结合。而史蒂文斯更偏向于诗歌想象与主观创造的神秘融合。所以,史蒂文斯的诗,一般读者会觉得望而生畏,难以进入。也可以说,史蒂文斯被称为“诗人的诗人”,是因为从风格的角度看,他的诗多多少少会显得“晦涩”,只有诗人才能理解他的美学堂奥。而博尔赫斯对诗歌想象的重视,在风格上给他的诗带来的是一种思想的深邃和睿智。
  在现代主义盛行的20世纪诗坛,诗人的想象性视域一般来说多是投向未来的,对古代文化大都采取了颠覆或疏远的方式。这种诗歌态度和现代主义诗歌对传统的反叛在立场上是亦步亦趋的。但与相异的是,在晚期诗歌中,博尔赫斯却显示出他世界范围内的古代文化的热爱;这种热爱不仅是出于文学上的兴趣与好奇,也源于思想上的认同,同时它还弥散成一种独特的审美氛围,令博尔赫斯终身浸淫其中。这种情形在现代主义风靡的20世纪诗坛可以说是极其少见的。在所有古代文化中,博尔赫斯最熟悉的是古希腊的古典文化。古希腊神话中的“迷宫”和迷宫里的“半人半牛怪物”,作为一种思想和文学上的双重的想象源泉,深深吸引着吸引博尔赫斯。“迷宫”这个意象在博尔赫斯晚期诗歌中更是频频出现,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我们解读其晚期诗歌的最主要的突破口。
  博尔赫斯小时候曾在一本法文书里看到过迷宫的版画,而且总是想着如果用放大镜,是不是就能看到藏在里面的牛头怪物了。那些插图深深铭刻在他童年的心灵里,给予他充满恐瞑而又神秘的想象。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对迷宫的阅读经验,在博尔赫斯那里,逐渐演进成一种对人类生存中的幻想功能的思索。博尔赫斯曾在一篇有关人牛怪物的文章中说“那些更早的梦幻的阴影愈加充满了恐怖”。接着,博尔赫斯把自己家的房子和花园想象成迷宫,他自己则是被囚禁的半人半牛怪物弥诺陶洛斯:徘徊在孤独和愤怒之中,内心充满哀伤,同时,清醒地沉湎于无奈的命运,并等待拯救。“在将自己与人牛怪物做类比的同时,博尔赫斯就已开始为他未来的神话铺平道路了。”
  假如迷宫经验,或是迷宫里的神话怪物只带来了阅读上的“恐惧”,那么,它就很难在文学动机上激发起持久的创造力。伴随着恐怖而来的另一个独特的心理感应是博尔赫斯对这些迷宫意象的迷惑。这种阅读经验上的迷惑,在博尔赫斯那里,很快转变成了顽强的文学动机。换句话说,正是这些迷宫意象,激发了博尔赫斯的诗歌的创造性。他渴望去破解出现在人类古典想象视野里的这些迷宫意象。他不断地投身于对迷宫的经验内涵的解析,但却得到了更多的迷惑。也许,这就是迷宫经验在人类的想象的逻辑中埋藏的循环的机制。博尔赫斯晚期诗歌中的很多作品都表明了这样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反过来,以更大的穿透力镶入他对生活和世界的永恒的感受中。1980年,博尔赫斯在纽约接受迪克·卡维特的采访,在谈到迷宫这个话题时他说:“我把它们看作是一些基本的符号、基本的象征。并不是我选择了它们,我只是接受了它们。我惯于使用它们是因为我发现,它们是我思想状态的正确象征。我总是感到迷惑,感到茫然,所以迷宫是正确的象征。至少对我来讲,它们不是文学手法或圈套。……它们是我命运的一部分,是我感受和生活的方式。并不是我选择了它们。”在接受赫伯特·西蒙的采访时,他同样说:“这就是我领悟生活的方式,一种持续的迷惑,不断分叉的迷宫。”从这些表述里,我们可以看到,对博尔赫斯来说,迷宫绝不仅仅是与现实无关的经验领域,相反,它是人们在现实中能随时感受到的“命运的一部分”。迷宫经验有着独特的现实性,尽管不是那么直接,但它的确是一个人“感受和生活的方式”。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博尔赫斯反复声明,“迷宫”在他的文学谱系里绝不是一个纯技巧意义上的“圈套”,或说文学上的策略。“迷宫”可以说既是他的文学创作的总体背景,又是他的文学创作的核心主题。用他自己话说就是,“迷宫”有可能对一个人的世界观来说,是“思想状态里的正确象征”。
  因而,在博尔赫斯这里,我们可以说,迷宫是一种现实状态:它直接对应的是人类思想领域里的错综复杂的“交叉小径”。迷宫也不是外在于我们原始想象,它是人的自我的难以穷尽的晦暗本质。从主观体验上说,迷宫更像是命宫的未完成的具体显身。人们对迷宫的感受,对应于命运的模糊而诡异的暗示。从人生观察的角度看,迷宫给人生造成的困惑,对应于混乱的生活中越来越趋向碎片的表面。从文学意象的具体性上讲,虽然有关迷宫的文学想象在意义的延伸方面可能很复杂,但迷宫也显现在最普通的日常形象里,它可以是街道、城市、政治、爱情、婚姻、生活、思想、时间等等。在博尔赫斯看来,围绕我们的众多的不可知性,都可以用迷宫这个形象准确地加以表达。
  当博尔赫斯把迷宫作为世界和思想的本体论意义上的象征的时候,实际上就是说出了世界和思想的不可知的、神秘的、丰富的一面。但是,博尔赫斯的目的可能不在于彰显有关世界的不可知论,他的晚期诗歌在迷宫主题上显示的是一种对于存在的敬畏感。针对现代以来的理性主义的滥用,博尔赫斯的迷宫主题至少宣示出一种文学想象上的自我告诫。作为一种存在,世界永远存在比理智更丰盈更原始的那一面。博尔赫斯坦然接受了世界的这一面,将人对于这个世界的惊喜的感觉,浸润于面对迷宫时产生的迷惑和惊讶之中。博尔赫斯在有关的访谈里谈到了“选择”的问题。他说是迷宫选择了他。这或许是唯一的可能。换句话说,对他个人来说,对迷宫来说,两者都别无其他的选择。这种别无选择的意思,在我看来,就是说迷宫在我们这个时代并没有过时。它仍用于对世界的本质做出最深刻的解释。因而,作为一个核心意象,同时作为一种广阔的诗歌背景,迷宫在博尔赫斯的晚期诗歌里呈现出了最积极的意义。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博尔赫斯将“迷宫”意象从神话和童话里拯救了出来,通过他自己的诗歌的创造,他将“迷宫”进行了历史化的经验处理。通过具体可感的诗歌意象的呈现,博尔赫斯把迷宫激活成为我们对于世界和存在的一种历史想象。尽管有各种各样褒贬不一的误读,但相对于20世纪的文学想象而言,可以说博尔赫斯从最个人化的感受出发,大大拓展了人们对迷宫的新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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