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念曾,创新需要伤点大雅】什么伤大雅

　　在三里屯百子湾等人流聚集的地方，曾经有一个插着兜指着天的胖小孩雕塑，这是荣念曾创造的潮流玩具，也是他的概念漫画《天天向上》的男主角。这位“香港文化教父”现任香港当代文化中心主席和“进念二十面体”艺术总监，这次借着新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内地的出版，他也亲临京城大谈创意。
　　
　　BQ：“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句话？
　　R：我很小就离开中国，1972年第一次回国之后参观学校，学校的影壁上面有“天天向上”这四个字。好好学习是很唯物的，天天向上是很唯心的。唯心，就可以有很多空间在其中。还有一点非常有意思，天天向上、好好学习，头两个字是一样的，那时我对中国的文字开始感兴趣——很多做广告的人都知道，写歌词的人也明白，重叠的时候力量更强。那之后我找了很多重叠式的成语，比如说处处碰壁，或者是遥遥无期，一共找了 157个，最后我自己还创作了很多这种字。文化有时候离太近了就见不到、听不到，框住了我们自己怎么去了解自己的文化。
　　BQ：梁文道曾写过一篇谈论你的文章，里头说了一句话：“其实荣念曾首先是一种思考方式”你觉得你是一种思考方式吗？
　　R：思想跟反思都很重要，尤其对创作来说。不管你是搞剧场还是搞 IT，做任何事都需要有创新的态度，思考跟反思都是批评跟自我批评的一个基础。现在讲批评跟自我批评已变成政治的手段，但是我觉得思考跟反思对个人的成长发展非常重要。如果要做真正好的批评跟自我批评，先由思考跟反思开始。
　　BQ：你创作了很多作品都可以引领社会上的讨论和话题。如果想让作品成为一个话题，前提是什么？
　　R：首先因为你关心这个问题，你才去创作，才去讨论。你关心也可能因为你有好奇心，也可能因为你有一点压抑，也可能是因为你很愤怒，这些都是原动力，推动你去表达。而表达的时候你要怎么去倾听自己的内容？我们早期做实验戏剧的时候没人来看戏，破纪录的是有一个戏只有一个观众，但是我觉得很好，因为跟这个观众聊得非常好。我不觉得数量能决定成功，尤其是你走在前面的话，你不要怕人家说你没有洪晃这么成功，也没有梁文道这么成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去衡量，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我好像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后来我跟那个观众聊了之后两个人都很兴奋，之后剧团十个人都很兴奋，慢慢的话题就变成真正的讨论，这个讨论也磨炼了大家创新，因为有时候讨论里面都有很多社会心理学的问题，用北京话就是“侃大山”。
　　BQ：你的创意看起来很疯狂，这是创意的必须条件吗？
　　R：“大雅”是祖宗留下来给我们的一个准则，但是大雅如果框住了我们的话，我不是说一定破坏它，但是它如果框住了我们的话，我们就要思考一下，干嘛让它框住我。因为它是一个价值观念，一个准则，这些准则就像一个布条，你就是布条下的一个偷窥者。
　　BQ：创造大雅的是不是就是超前的艺术家？
　　R：我对搞创作的朋友有很多期待，因为我觉得未来是在他们手上的。创作不只是一个产品，也可能是一种思考的方法，也可能是一个制度，也可能是一种准则，也可能是一种文化。
　　比如说无伤大雅这句话。我们要问什么是大雅，大雅是怎么来的，无伤大雅是贬义词还是褒义词，无伤大雅到创造大雅之间是不是应该有批评大雅、讨论大雅、研究大雅，然后再到创造大雅，这个过程应该是怎么样的？创作不是无中生有的，而是我们在一个辩证的空间里面重新去了解自己的框框、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批评是怎么来的，然后再去处理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画“天天向上”漫画，漫画对我来说是我学习的一个工具，我用了这张漫画，后面三个是随便你们填的，我在等着看你们填了什么。因为这个就是三次的对话，也是自己跟自己对话的一个练习。可能我们真的要跟自己有一个深层次的对话，然后我们才开始知道自己多一点，当然给人家看的时候，也知道别人怎么看自己。
　　BQ：漫画对你来讲是创造大雅的一种方式吗？
　　R：从历史角度来看，漫画是记录当代大众文化的重要工具，也是一个重要的当代文化评议的手段。用漫画所记录的是香港的另类地方历史，这些记录历史的漫画，需要超越政治的考虑来深入探究。香港回归前后的漫画，在构图方面、叙事结构、配图的文字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这些漫画能看到本土潜在的能量，它们最接近于涂鸦艺术，它们走出了既定的文化机制，走入公共空间中，也是对经典艺术的一种评议。
　　BQ：怎么在创造大雅中不让自己有过强的目的性？
　　R：保持好奇心。我们小时候的好奇心特强，这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但是年纪越大，这种好奇心都磨光了。小时候有创意，因为有好奇心指导，长大了再怎么保持这个就蛮重要了。我们讲设计，是希望可以启发我们在看东西、想东西、听东西时有一个更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