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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史论战 [走向田野与社会:社会史研究的追求与实践]

发布时间:2019-04-03 05:43:29 影响了:

  “走向田野与社会”付诸文字,最早是在二○○二年。那一年,为庆祝山西大学建校一百周年,校方组织出版了一批学术著作,其中一本是我主编的《近代山西社会研究》,此书有一个副标题就叫“走向田野与社会”,是我和自己培养的最初几届硕士研究生撰写的有关区域社会史的学术论文集。二○○七年我的另一本书将此副题移作正题,名曰《走向田野与社会》。这里的“田野”包含两层意思:一是相对于校园和图书馆的田地与原野,也就是基层社会和农村;二是人类学意义上的田野工作,也就是参与观察实地考察的方法。这里的社会也有两层含义:一是现实的社会,我们必须关注现实社会,懂得从现在推延到过去或者由过去推延到现在;二是社会史意义上的社会,这是一个整体的社会,也是一个“自下而上”视角下的社会。
  其实,走向田野与社会是中国历史学的一个悠久传统,也是一份值得深切体会和实践的学术资源。我们的老祖宗司马迁写《史记》的目的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为此他游历名山大川,了解风土民情,采访野夫乡老,搜集民间传说。及至晚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几成为中国传统知识文人治学的准则。我的老师乔志强(一九二八——一九九八)先生辈,即使是在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环境下,也会在自己有限的学问范围内走出校园,走向田野。乔先生最早出的一本书,是一九五七年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曹顺起义史料汇编》,该书区区六万字,除抄录第一历史档案馆有关上谕、奏折、审讯记录稿本外,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他采访当事人后人及“访问其他当地老群众”,召开座谈会收集而来的民间传说。也是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他在教学之余,又开始留心搜集山西地区义和团史料。现在学界利用甚广的刘大鹏之《退想斋日记》、《潜园琐记》、《晋祠志》等重要资料,就是他在晋祠圣母殿侧廊看到刘大鹏的碑铭后,顺藤摸瓜,实地走访得来的。一九八○年,当人们还沉浸在“科学的春天”到来之际,乔志强先生就推出了《义和团山西地区史料》(山西人民出版社)这部来自乡间田野的重要资料书,这批资料也成就了他早年的山西义和团研究和辛亥革命前十年史的研究。
  八十年代,乔志强先生以其敏锐的史家眼光,开始了社会史领域的钻研和探索。一部《中国近代社会史》被学界誉为中国社会史“由理论探讨走向实际操作的第一步”,成为中国社会史学科体系初步形成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志。就是在本书的长篇导论中,他在最后一个部分专门谈“怎样研究社会史”,认为“历史调查可以说是社会史的主要研究方法”,举凡文献资料,包括正史、野史、私家著述、地方志、笔记、专书、日记、书信、年谱、家谱、回忆录、文学作品;文物,包括金石、文书、契约、图像、器物;调查访问,包括访谈、问卷、观察等等,不厌其烦,逐一道来,其中列举的山西地区铁铸古钟鼎文和石刻碑文等都是他多年的切身体验和辛苦所得。
  走向田野与社会,又是社会史的学科特性决定的。二十世纪之后兴起的西方新史学,尤其是法国年鉴学派史学在批判实证史学的基础上异军突起,年鉴派史学“所要求的历史不仅是政治史、军事史和外交史,而且还是经济史、人口史、技术史和习俗史;不仅是君王和大人物的历史,而且还是所有人的历史;这是结构的历史,而不仅仅是事件的历史;这是有演进的、变革的运动着的历史,不是停滞的、描述性的历史;是有分析的、有说明的历史,而不再是纯叙述性的历史;总之是一种总体的历史”(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姚蒙译,上海译文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19页)。一百年前,梁启超在中国倡导的“新史学”与西方有异曲同工之妙,八十年代恢复后的中国社会史研究更以其“把历史的内容还给历史”的雄心登坛亮相。长期以来以阶级斗争为主线的历史研究使历史变得干瘪枯燥,以大人物和大事件组成的历史难以反映历史的真实,全面准确地认识国情把握国情,需要我们全面系统地认识历史认识社会,需要我们还历史以有血有肉丰富多彩的全貌。可以说,中国社会史在顺应中国社会变革和时代潮流中得以恢复,又在关注社会现实的过程中得以演进。
  因此,社会史意义上的“社会”,又不仅是历史的社会,同时也是现实的社会。通过过去而理解现在,通过现在而理解过去,此为年鉴派史学方法论的核心。第三代年鉴学派的重要人物勒高夫曾宣称,年鉴派史学是一种“史学家带着问题去研究的史学”,“它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视从现时出发来探讨历史问题”。
  很有意思的是,半个世纪以前,钱穆先生在香港某学术机构做演讲,有一讲即为“如何研究社会史”,他尤其强调:“要研究社会史,应该从当前亲身所处的现实社会着手。”“要研究社会史,绝不可关着门埋头在图书馆中专寻文字资料所能胜任,主要乃在能从活的现实社会中获取生动的实像。”(钱穆著:《中国历史研究法》,三联书店二○○一年十二月版,52—56页)社会史的研究要有现实感,这是社会史研究者的社会责任,也是催促我们走向田野与社会的学术动力。
  社会史意义上的“社会”,又是一种“自下而上”视角下的社会。与传统史学重视上层人物和重大历史事件的“自上而下”视角不同,社会史的研究更重视芸芸众生的历史与日常。举凡人口、婚姻、家庭、宗族、农村、集镇、城市、士农工商、衣食住行、宗教信仰、节日礼俗、人际关系、教育赡养、慈善救灾、社会问题等等,均从“社会生活的深处”跃出而成为社会史研究的主要内容。显然,社会史的研究极大地拓展了传统史学的研究内容,如此丰富的研究内容决定了社会史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特性,如此特性需要我们具有与此研究内容相匹配的相关学科基础知识与训练,需要我们走出学校和图书馆,走向田野与社会。由此,人类学、社会学等成为社会史最亲密的伙伴,社会史研究者背起行囊走向田野,“优先与人类学对话”成为一道风景。
  “偶然相遇人间世,合在增城阿姥家。”山西大学的社会史研究与人类学是有学脉缘分的,祖籍山西、至今活跃在人类学界的乔健先生一九九○年自香港向我们走来。我不时地想过,也许就是一种缘分,“二乔”成为我们社会史研究的领路人,算是我们这些生长在较为闭塞的山西后辈学人的福分。现在,山西大学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的鉴知楼里,恭敬地置放着“二乔”的雕像,每每仰望,实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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