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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哥哥】

发布时间:2019-07-02 03:55:56 影响了:

  我有一个哥哥,现在很少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我才是正正堂堂的哥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整整叫了我几十年,硬是把我叫老了,满脸皱纹,两鬓斑白。  “你有一个哥哥”,那是妈妈告诉我的。妈妈是在哪一年告诉我的,第一次告诉时我有多大,我已经记不起了,更记不起妈妈告诉我有多少遍。只是记起在那些难忘的往事里,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借着月光、星光和灯光,妈妈不厌其烦地讲述,就像讲着那些神奇的童话和动人的民间传说,让我常常听着入迷。
  其实,我从未见到过哥哥,认识哥哥仅凭哥哥的小名和妈妈珍存的哥哥唯一的一张照片。哥哥小名叫小顺子,没有大名是因为还未及给起。哥哥的相片是五岁时照的:穿一身小花棉衣,因为是黑白版,所以看不出花的颜色,他笨笨地站着,显出有点像站不稳的样子,一张稚嫩的小圆脸上,两颗星星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这就是哥哥,一个极普通的农村孩子。可是,从妈妈的口中,哥哥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孩子,聪明,好学,懂事。三岁时就学着问这问那,尤其喜欢认字,听故事,五岁时能认得三百多字,还能讲故事,经常在公众场合读报,背诗,曾经引来无数大人们的交口称赞。在那个极度困难的时代,饥饿始终困扰着人们的生活,哥哥经常将分到的一点点吃的东西送到妈妈的嘴边。有一次,妈妈带哥哥到村头河边玩耍,在河套上数石头的哥哥,突然高兴地跑向妈妈,手里拿着一块很像饺子的鹅卵石,放在妈妈的手上,说:“妈妈,你吃,这是好吃的饺子!”每讲到这里,妈妈都会以泪洗面,在她晶莹闪亮的脸上升起自豪、欣慰之情,但又很快被惋惜和痛苦所代替。因为哥哥死了,是死在妈妈的怀里,是死在寻医的山路上。那一年哥哥才六岁,时间是1956年春。后来谈及哥哥的死因,妈妈一直说哥哥因为聪明累死的,今天应该准确地说哥哥死于营养不良和医疗落后。当一个小木匠将哥哥装殓进去,抬到后山脚下,用石头严严实实垒上的时候,妈妈疯了。那还是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讲给我听的,妈妈疯得很厉害,什么都不知道,别说下地干活,就连洗衣、做饭这样简单的家务活,都全部扔给了奶奶,妈妈整天疯疯癫癫,到处乱跑,经常不吃不喝,没人领着就不知道回家。一次,天很晚了,夜幕已经降临,全家人还没有找到妈妈,爷爷只好求助生产队长,发动村民帮助寻找,最后在一个极偏僻的山沟里发现了妈妈。妈妈蓬头垢面,衣服全让树枝、石头挂破了,目光呆滞地倚在一棵松树下面,望着漆黑的夜空出神,那天所幸没有遇上狼,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从此,爷爷害怕了,再也不敢让妈妈单独乱跑,白天就用一根绳子将妈妈绑在里间屋子的板壁上……
  迟到的消息,让支边的父亲急急忙忙赶回了老家,将病中的妈妈接到了父亲工作的边疆小城进行医治,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治疗,妈妈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后来就有了我,接着又有了二弟和妹妹,渐渐地妈妈从“失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从此也就把我们当宝贝一样金贵起来,而我们就是在听着“哥哥的故事”中逐渐地长大了。
  不知有多少次妈妈梦见过哥哥,每一次都是在激烈的叫喊声中惊醒;每一次都是在流一阵眼泪后才能平静。记得有一次,那时候小弟还没有出生,那是一个冬天的寒夜,外面下过的积雪像一层厚厚的棉被,整个大地都睡熟了,大概是凌晨时分,妈妈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她叫起了爸爸,也惊起了我们,在从玻璃窗上投进的柔和的光里,我们看见妈妈紧拉着爸爸的手,两眼直瞪瞪地看着父亲,情绪非常激动,特意提高声音显得很认真地对爸爸说:“小顺子回来了,是从老家那边的南山上下来的,他还跟我说‘妈妈,我回来了!’”说着,妈妈的脸上立刻现出异常的兴奋,眼睛里也放射出奇异的光来。打那以后,妈妈经常把这个梦跟别人说起,有时说得像真事一样。特别是当小弟出生后,妈妈硬说小弟就是哥哥回来了。这是可能的事情吗?哥哥就是哥哥,小弟就是小弟,两个不同的生命永远是不同的,梦境毕竟是人的一种幻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应该算是一种科学的解释。
  我看到“哥哥”,那是我十二岁那年。1969年春,妈妈领着我们下放农村,回到了故乡。几天后,妈妈就急切地领着我和二弟去看“哥哥”,哥哥是埋在一个叫“破房子沟”的大山脚下,用石头砌成的坟墓早已坍塌,看见的不过是一堆乱石头,石头上已长满了灰褐色的青苔,在石头和石头之间的缝隙中,有几棵枯蒿竖立上面,显得孤零零的。但坟的周围,依稀可见点点的嫩绿,传递着“冬去春来”的讯息。妈妈早已现出痛苦的样子,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她要重新给“哥哥”砌坟,招呼我们去四下里捡石头。石头找来了,堆在哥哥的坟旁。妈妈每拿起一块石头,都要站着一会,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无所适从,然后便轻轻地摆放下去,不出一点动静。我站在边上看着,不时帮助妈妈递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二弟则一会儿坐在岩石上嬉笑,一会儿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将近中午的时候,石坟砌成了,比以前高出了许多,样子也比以前整齐了,妈妈用袖子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站在坟旁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让我们给哥哥磕头,我和二弟都磕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每年的清明节妈妈都要独自去哥哥的坟墓上坐一会儿,给哥哥坟头加几块石头,插几枝绿绿的松枝,有时,她还会用心默默地跟哥哥讲几句话。就这样几十年没有改变。这几年妈妈老了,“耄耋之年”的她,仍然不改这种习惯。尽管她步履蹒跚,一步一喘;尽管她耳聋眼花,腰弓背弯,她都能够艰难地、准确地找向那里,走到“哥哥”的身边,轻轻抚摸那坟上的一块块石头,又常常用那双满是筋骨的手抓起沙土扬在坟上,便像石雕泥塑一样呆坐在坟旁,一根弯曲的树枝拐棍支撑着一个虚弱的身躯,几根稀疏的白发在风中飘舞着……她凝神遥望着,望着那山,望着那天,像是在苦苦地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什么人的到来。我知道这种等待不会有结果,我也知道这是一种人生的守望,是一种对生命的守望,人世间还有哪一种守望比这更撕心裂肺呢?
  一个孩子总会有忘记母亲的时候,而一个母亲永远也忘不了她的孩子,恐怕这就叫“十指连心”吧!
  责任编辑 贾秀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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