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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的悲凉】三生石上一滴泪原唱

发布时间:2019-06-26 04:10:31 影响了:

  变天了,风逼得很紧。挂在病房阳台上的毛巾,与塑料绳纠缠在一起,随时想挣脱衣架飞奔而去。病房透亮的塑钢窗这时证明了它的存在,对于撞上来的风,玻璃是隐蔽的,风撞到玻璃上,像潮水涌向堤岸,只有刁钻的风,呼呼地顺着窗缝门缝钻进病房。这样的天气,是初冬变天雨前的迹象,然而,雨最终没有落下来,我只看见病床边的输液如雨滴一样,一点一点地往下滴。床头的氧气以咕嘟咕嘟的声响,证明在有效作业,我却依然感觉到你的呼吸艰难而费劲。
  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的岳母。她由慢性支气管炎、支气管哮喘,而引起了肺气肿。经久的咳嗽、胸痛、气闷,甚至痰血,让临近八旬的她痛苦万分。即便长期与乡村医生打交道,还服用临床试用的“复方川羚平喘胶囊”,也不见效果,甚至引发了烦躁与悲观失望的情绪……我从李坑村把岳母送进县人民医院时,她咳喘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去住院部三楼内科病房,还是在俞炎旺、洪和平医师的帮助下,由护士用轮椅推去的……输氧、输液、做心电图,病房里弥散着一种药物与人体混淆不清的气味。岳母躺在病床上持续干咳着,呻吟软绵无力,身体像一个饥渴的容器,药液通过输液的针管注入体内。“二羟丙茶碱”、“门冬氨酸钾镁”、“乳酸左氧河星氯化钠”、“镁络西林钠舒巴坦钠”……一天以四瓶的大剂量,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CT是医生用现代化的医疗设备,帮助诊断界定患者病源病症的手段之一。电子计算机X射线断层扫描技术,让人体体内的骨骼、器官,甚至病变,以黑白的解剖影像进行呈现。尽管CT图像清晰,对岳母的诊断条理清楚,但隔行如隔山,还是让我看得一头雾水:“CT表现:胸廓前后径增大。两肺纹理增强,结构柔乱,右肺及左下肺内见斑片状高密度影散在分布,边缘欠清。右上肺及左下肺各见一结状高密度影,内见小透光区。左下肺支气管扩张,两肺透光度增高,纵隔内未见明显肿大的淋巴结。胸腔内未见积液积气。诊断印象:1、慢性支气管炎样改变,肺气肿;2、支气管扩张;3、两肺感染,建议治疗后复查;4、两肺结节,建议进一步捡查。”密密麻麻的名词与数字,都与身体状况有关。即便这样错综复杂的语言,比我预想的还是要好得多。
  一天、二天、一个星期……从12床转至17床,日子在岳母的咳喘与输液中捱着。躺在病床上,毛线帽也无法遮蔽住她枯白的头发与核桃纹的额头。咳喘久了,你说前胸后背都痛,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输液多了,针头从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双手手背手臂都紫了、肿了,甚至皮肤上的针口还起了水泡;一如玉米粒大小的“硫酸特布他林片”(博利康尼)平喘药片,早晚要各服半片,你连掰开服用的力气都没有……病情稍有好转,你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担心一天住院得花多少钱。钱,成了你挂在嘴边的话语。我说,你有新农村合作医疗,能报销一部分,花不了几个钱。再说,这也不是你躺在病床上记挂的事。
  我去医院送饭或陪护,见岳母长时间蜷缩在病床上,就扶她下床去走廊走动。我认为,除了药物治疗之外,每天医生与护士一句温暖的话语,都能化解听诊器的冰冷与针头的刺痛,患者能够吃些食物,能下病床在住院部走廊走动,气色有所好转,都是身体逐渐康复的迹象。我对疾病、医生、病房、住院部、医院这样的词汇都不陌生,因为家中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倘若遇上身体不适,我就要陪他(她)们去看门诊或住院治疗。不可否认,人到了一定的岁数,身体的各项功能都在退化,但科学的饮食,适量的锻炼,对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尤为重要。记得一年前的春日,岳母患同样的病症,咳得喘不过气来,细胞缺氧,肌肉酸胀,身体十分虚弱。我去李坑村接她看门诊,她一坐上车就开始呕吐。从县人民医院到我家,只有三华里左右,我却陪她走了40多分钟……
  与岳母同住一个病房的,还有一位70多岁的老人。许是多年负重的劳作,压驼了他的背。他走路是弓形的,加上身体有疾病,背就更驼了。老人的老伴几年前去世了,两个儿子自从与他分了家,打工的打工,种地的种地,对他的病情却置若罔闻。送老人入院的,是他的孙子。老人的孙子经营着一家砂场,整天忙得团团转,只好让外地的女朋友到医院照顾爷爷。由于语言交流有障碍,老人除了吃药打针,很少说话。这样的事,从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口中零零碎碎地说出,确实让我感到吃惊与震撼。老人的孙子来了,听老人说得最多的是与我岳母同样的话题,这样检查那样检查,住院得花多少钱啊?但老人比我岳母坚强,医生为他做穿刺,抽胸部积水的时候,他哼都没哼一声。然而,岳母躺在病床上,是一声连着一声的呻吟。
  “小雪”这天的午后,一束阳光带着暖意,斜斜地照在病房的阳台上。病房里的电视荧屏,有一家省级卫星频道正在播一部专题片,画面上出现了肃穆的教堂,教堂里传出了童声合唱的赞美诗:“……忧伤的心灵你轻轻安抚/淌血的心你以爱心眷顾/在你的恩典中/压伤的芦苇你总折不断……”在赞美诗的合唱声中,我也在为岳母默默祈祷:让康复的种子尽快在你体内发芽,我多想让她远离咳喘,多想让她远离病痛的噬咬,多想让她尽快安静!
  从县人民医院出院,岳母在我家中休养了两个多月,身体刚稍稍得到恢复,就吵着要回李坑村。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我还能听到她时断时续的干咳,还有像扯破了风箱般的呼吸不畅。我就不明白,她连从一楼走到三楼都要歇息喘气几次,村里生活、就医又不方便,她为什么还要天天惦念着回到村里呢?岳母说,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过一天就算一天了。
  ……
  她说,她要走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岳母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话,而这句话竟成了她生命的谶语。
  当我和妻子、儿子从县城赶到李坑村,岳母已陷入了重度昏迷状态。无论她的女儿如何“姨娅、姨娅”(意为“母亲”,婺源东北乡口音)地呼唤,她都没有了任何反应。岳母的身体己被病魔抽干了水份,连鼻息都十分微弱,仿佛是靠嘴巴在时断时续地呼吸,且间歇性一次比一次长,一次比一次弱。或许,在生命的大限前,岳母最后的坚持只是一种等待——等待儿孙到场……随着一滴悲凉的泪,从她的眼角洇出,顺着皱褶而下,岳母生命的体征戛然而止。
  这是2011年的8月25日上午8:53。恸哭、下跪、焚香、烧纸,报讣、入殓、吊香,这是在婺源村庄与亲人永别送行的唯一方式,亦是难以置信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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