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作文大全 > 散文:生活的故事
 

散文:生活的故事

发布时间:2020-11-20 09:11:10 影响了:
  散文:生活的故事

散文:生活的故事

  一、村庄的记忆

  法国女作家波伏娃说夏多布里昂用了一句非常漂亮的词,“过去的沙漠”。意思是当我们回头寻找过去时,只能看到一片广袤的沙漠,这里那里散落着一些物品,很多印象都是模糊不清的。我百度了这个夏多布里昂,法国十九世纪的作家,没落贵族。他的这个词义,十分契合我追溯的心意。

  我出生在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小山村,我们的小村庄被山环绕,居住地带的地势就成了沟心,所以村名是带着“沟”字的。关于这个,还有个传说,在村碑上有个简单阐释。话传当年皇上路过这个小山沟,碰上了一条大蟒蛇,所以就御赐了“蟒沟”的村名,后来不知道哪代人口音不正给叫成了“夼沟”。上小学在本子上写学校名称时,曾一直纳闷不已,我们村怎么就叫成了“夼沟”?学校——夼沟小学。邻村雷同,据传是皇上走到那里赶巧是晌午时分,所以就赐名“正晌”。传说是我们心理的基石,这闭塞可想而知。但这并不妨碍我无忧无虑地成长,童年的快乐,是我这一生再也无法僭越的幸福。

  当时,的确是物资困顿的时期,不能和“质量”挂钩。我们基本还是都能吃饱饭,蔬菜水果亦没有现在这样品种齐全花样繁多。只有零星单调的白菜萝卜苹果梨,至于其他,压根没见过。我十多岁时,二哥在浙江舟山上学,背回来一大帆布包香蕉,北方的农村甚是少见,起初我是吃不来那个说不出来的腻歪口味,甜滑还有点涩腻。可到后来就剩几个小时,放学回家饿了伸手抓来,好像一下子又砸吧出它深沉的味道来了,可惜领略太迟。那个年景,每次放学进门的第一句话,肯定就是饿死了。接着就去锅灶翻出垫饥的饭,母亲都会留块馒头在锅里,其实早就凉透了。这也算不错的待遇了,因为哪还有别的可吃。有的孩子还只有一块如今吃着叫养生的“窝窝头”(我们叫饼子,玉米面做的,贴锅边烙出来),有的孩子压根就没有垫饥的(大人忙得根本顾不上)。

  那时候玩的游戏算是丰富的。每天放学进门放下书包,拿着馒头就跑出去了,门口有小伙伴等着玩呢。项目不少,打毽子、跳房子、跳绳(三人以上玩的)、玩弹珠、打扑克、打羽毛球等,甚至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我们都无不用其极。羽毛球拍是二哥去城里上班后给我买的,全村就此一副,小孩子都来我们家门口抢着玩,有时大人收工,顺道也来玩上两把。天不黑我们不回家,不喊回家吃饭我们不回家。作业都是吃完饭在煤油灯下写,后来好不容易有了电灯,也是黄黄的颜色那种,比煤油灯亮不到哪去。夜色就显得更加深重,漆黑的像泼了墨,伸手不见五指,真不是夸张句。但也让我们睡得更踏实安稳。不像现在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让人的眼睛即使闭着也会被摇摇晃晃的灯光灼醒。

  当年,没出五服的四奶奶家,有个在外面(部队转业城里上班)的叔叔,下了血本买了一台电视机孝敬四奶奶。当时放映的电视剧是《霍元甲》《陈真》,武术传承的热血沸腾了我们这些土坷垃的农村人,全村人只要喜欢看电视的,就算不喜欢看还好奇呢,都跑到他们家,满满一院子,像放映露天电影似的。

  二、童年的四季记忆

  每年的清明节,学校都组织我们去给村里的两名英雄烈士扫墓,向安息在山后(村里的称呼)的英雄烈士献礼,致上我们最崇高的敬意。白衬衣蓝裤子小白鞋红领巾两道杠的装扮,在我刻意肃穆的表情里掩饰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澎湃心潮,尽管校外辅导员的老党员爷爷讲得声情并茂,可我却自己在脑海导演那一场硝烟弥漫的战场,他们像课本上的邱少云,像董存瑞,都是为了祖国的胜利献出了自己年轻(一位才十七岁另一位二十多岁)而又宝贵的生命!坟头的迎春花,像是烈士的英灵,精神抖擞地绽放在我们眼前,让年幼的我一直以为迎春花是专为他们开放的。长大才知道,原来迎春花在我爷爷奶奶的坟头也可以长得风生水起。后来学校合并到镇上,再也没有给他们扫墓的人了,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坟茔,不知是被黄土遮掩还是被风沙漫卷了。

  初夏的麦子,是温暖的春风给吹黄的。燥热的打麦场上,东家一堆西家一丘,只一台打麦机得排队使用,临到谁家得赶紧召人上场。有牛车拉来的,有小推车推来,我们家没有牛是两个哥哥拉来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在外上班,家里的地就母亲一个人种,所以也没有那么齐全的农具,也没牲口。当时我们家的麦子堆在场子东面,人家劳力壮的,早就提前占据前面了。担心风雨多变,白天散晒,晚上收盖。

  当时我家养了一条大黄狗,它很通人性。有一天对着麦堆“汪汪”叫个没完,怎么呵斥也不听,也没发现异样,可阿黄仍“虎视眈眈”。大哥用叉子挑开麦子,滚出一团和麦子一个颜色的“球”。阿黄上去就要一口咬住,大哥及时吼住,那是一只刺猬。气得阿黄“哼唧”地围着刺猬转圈,精明的刺猬使劲地卷成球,用棍子挑逗,刺猬巍然不动。我哥用铁锨把它给运到东边沟谷,这才卸掉了阿黄警惕的负担。

  “秋风凉啊,豆角黄啊……”这是母亲朗朗上口的秋歌,我只记得这两句了。金秋是收获的季节,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我,脑子错乱不知收获什么了。只有砸吧玉米秸秆的清冽甘甜的滋味,仍在味蕾间波动,像金色的太阳映照着玉米地旁边的池塘水面,熠熠闪光的涟漪,仿佛在我心里漾开层层波纹。

  皑皑白雪的冬天,房檐像拖着长长的亮晶晶的鼻涕似的,伸手就能拽一条,吃到嘴里凉凉的冰爽极了……

  三、成长的必要损失

  在我四岁之前,父亲司职军官忠诚守卫祖国,哪里需要就在哪里,家里需要也指望不上。母亲成天到晚干不完的山里活,奶奶年事已高却还要看顾我,自是力所不及。我偶染风寒发烧,一只眼睛被烧成了轻微的斜视。上小学时家境开始扭转(父亲转业任职,两个哥哥也早早分配了工作),但我还是在心底积郁成疾,心理的自卑如芒刺在背,无法自拔,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样。尽管在我十四岁那年,父亲经过多番打探找到了能做手术的医生,治好了我的眼睛,却无法赶跑我心灵上潜伏已久的那份不可名状的自卑。这隐形的忧郁蛰伏于心间,从没跟人言及,今天说出来,也算是一种卸载,人生一定会有必要的丧失和自卑的成就(因为自卑需要更加努力)。

  而立之年,家道中落门楣将倾。叱咤风云的父亲老了,而他的子嗣并没有承袭“虎父无犬子”的衣钵。穷渡富,隔了千山万壑。而富落穷,一夜之间。更多的人在逆境丛生时,很容易一蹶不振。看透冷眼薄情,立誓修身阔门。当风雨飘摇的生活稍有起色时,母亲一夜之间卒中失语,两年后父亲抑郁辞世。所有的担子仿佛顷刻间压塌而来。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地过,做和尚的钟也是一天一天地敲。无力仰望满天的星空,只好低眉顺眼煮岁月。

  此生唯一的幸事,是再怎么难熬的日子,我还是独自承担陪伴父亲母亲度过了难过的老年生活,并送完父亲母亲最后一程。岁月如梭,时代嬗变,虽然心里总会萌生一万个不足的愧欠,但我已永远不能把每个时代我所能抵达的最好,献给远去的父母,这种锥疼时常令我黯然神伤,泪流满面。人生在世,仿佛只剩我一个人飘摇不定的旅程了,只有时刻化悲痛为动力来转移。“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那年母亲去世的第二天早晨,阳光明亮地灼痛了我的眼睛,好像我从未领略这样明媚的日光。一下子袭来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真愧疚),再也不用时时刻刻牵挂病榻上的母亲,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我自己,任意差遣我的每一段时间(曾被捆绑:伺候卧床母亲、照顾孩子、奔忙生活、每日写稿),怀念的沉重被分解,顶着空灵的脑壳,浑浑噩噩。从沉沉的悲伤里冒出几个字:从此世上再无张金芳。母亲并不叫这个名字。母亲已在故乡的山后与父亲合葬。

  我在某个瞬间顿悟到父母去世时的难以瞑目,是他们有万般的不舍,有难以安心放下的牵挂。很多人都说一死百了,还有人说老人怕死,我认为人在临死之前的那一刻将是毕生的最痛,因为有悖逆意志的不得不远离的至爱亲情。

  叙说的原始热情逐渐湮凉,忽然觉得没有说什么的必要,我终不能从文学的哲学的高度去为世人写下什么权佐的价值,也没有忠义守孝的道义可扬眉立剑的家传。所以,只能修身像一朵蒲公英的花,轻轻地飘吧,随风漂流浪迹天涯,一切浮浮沉沉终将抵达世界之外的重负。

  四、记忆的灵魂

  荣膺诺贝尔文学奖的波兰女作家托卡尔丘克说,我们所有人——我们和植物、动物、物体——都沉浸在受物理定律支配的一个空间里。这个共同空间有着自己的形状,物理定律在其中雕刻出不计其数的、不断相互参照的形式……我们的话语、思维和创造力不是抽象的、与世界分离的东西,而是其不断转变过程中在另一个层次的延续。

  时间将过去抛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被狂风肆虐过的地方,都能吹出潜藏的故事的形状,每一个瞬间的场景或者每一个相熟的东西抑或一段相熟的情感,都不是时间之外的独立体。

  • 上一篇:久违的出行
  • 下一篇:冯骥才:捅马蜂窝
  • 猜你想看

    Copyright © 2008 - 2022 版权所有 职场范文网

    工业和信息化部 备案号:沪ICP备18009755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