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荒原意识【略谈张爱玲小说作品中的“荒原意识”】

　　摘要：对时代、社会及人生的深深失望使得张爱玲的小说作品中始终贯穿着一种荒原意识。无论是社会环境的“荒凉”，还是人类内心世界的“丑恶”，无疑都成为张爱玲“荒原意识”生发的起点，也是其小说艺术创作的重要主题。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作品；“荒原意识”
　　荒原意识即危机意识，它萌生于20世纪初期的西方社会，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得到充分发展。随着西方传统价值体系的瓦解以及现代人类对文明世界的厌倦、对传统价值的拒绝、对宗教信仰的的质疑，人们普遍陷入精神危机之中。可以说，荒原意识的是在人类社会物质较为丰富、精神世界相对匮乏，人与人之间充满冷漠与伤害的这一社会景象在文学创作领域中的反映。作家是人类社会和心灵的写手，他们用更为敏感细腻地感受到掩盖在人类社会温情面纱下的冰冷并将其诉诸于笔端。张爱玲，正是这些作家中较为突出的一位。张爱玲虽出身名门世家，却处于中国社会颇为动荡的战争年代，一生历经坎坷。幼年时不能自保且失爱于父母，经济困窘，后虽因文学创作获得成功而人生出现转机，但最终却又失爱于丈夫胡兰成。张爱玲在还未感受到人类最真挚的“爱”时就已经尝到了最丑陋的“恶”，乃至于终其一生都与“爱”绝缘。张爱玲的小说作品，与其说是在展示人世间的种种“恶”，不如说是一种对人类社会种种珍贵之爱被扼杀后的“荒原世界”的全景描绘。
　　一、对传统母爱的无情“解构”
　　在张爱玲的生命中，“母亲”始终是缺席的。童年时期，母亲离开了张爱玲的生活；当张爱玲与父亲决裂来到母亲身边之后，母女关系却因现实问题而并未得到有效修补。对于张爱玲来说，“一直是用罗曼蒂克的爱来爱着”的母亲，却被一起生活之后的琐屑与难堪，“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因此，张爱玲笔下的母亲与传统的母亲形象有极大的不同。无论是《倾城之恋》中冷眼旁观的白流苏母亲，还是《十八春》中为了保全富贵而欺骗世钧的曼桢母亲，还是《金锁记》中亲手将儿女推向深渊的曹七巧，都是对传统母亲的无情解构。母亲自私而生活糜烂，打麻将、抽大烟、听戏……，视抚养亲生孩子为拖累。最为极端的是《花凋》中的郑夫人，竟因为怕暴露自己的私房钱，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川嫦死去。母亲是愚昧而无知的。《封锁》中的吕宗桢母亲、《多少恨》中的夏宗豫母亲，要求儿子娶了自己不爱的人，而《倾城之恋》中白流苏的母亲则两次劝她“出嫁”，使白流苏彻底明白了，“她所乞求的母亲与她真正的母亲根本是两个人”。母亲是功利而狠毒的，她们视养儿育女为一种有效的投资手段，《连环套》的主人公霓喜，她三次婚姻共生了五个孩子，每次都试图以孩子为筹码要挟丈夫来换取最大的经济利益，最终却还是把女儿卖了。《十八春》中的徐太太和《金锁记》的曹七巧更亲手将儿女们推向痛苦的深渊。在张爱玲的世界中，传统意义上最伟大的母爱是如此淡泊与冷漠。
　　二、对传统父权的嘲讽“颠覆”
　　张爱玲与父亲的关系是极为复杂的，她既深深渴望着父爱，又对自己父亲的懦弱、自私、狠毒感到失望和憎恨，这种情感影响了她的一生，也深刻地影响了张爱玲的艺术创作。如果说，母爱的缺失，是促成这个世界荒原化的最大催化剂，那么父爱的匮乏，却斩断了张爱玲文学世界“一片荒凉”的最后一线生机。张爱玲用批判和嘲讽的笔勾勒着一个个外形猥琐、内心残缺的父亲形象。父亲们是幼稚而不成熟的，《花凋》中的郑先生是“酒缸里泡着的孩子”，虽然“长得像广告画上喝可乐福抽香烟的标准上海青年绅士”，“也知道醇酒妇人和**”，“心还是孩子的心”，甚至“穿上短裤就变成了***药片的小男孩”。父亲们是无耻、无赖的代表，《多少恨》中的虞老先生是个泼皮无赖，不讲廉耻地追到女儿当家庭教师的地方去要钱，甚至鼓动女儿给别人做妾。父亲们更是功利而世故，儿女们同样成了获取更大生存利益的筹码。《琉璃瓦》中的姚先生像对待货物一样地考虑七个女儿的婚事，将她们当做自己升官发财的铺路石。对父亲形象的彻底否定，是张爱玲为“荒原世界”所涂抹的最后一道重彩。
　　三、对爱情与婚姻的理智“消解”
　　爱情虽然是人类文学中最为重要的主题之一，但张爱玲的“荒原世界”却并未为“爱”的滋长创造任何条件，她所描写的爱情大多是无望的、变态的，甚至是与爱情无关的。爱情是无望的，因此便有了《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那句经典：“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主人公振保也始终以追寻的姿态，渴望着远方的爱情。爱情是变态的，《十八春》中曼璐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竟然无耻地协助丈夫强暴了自己的亲妹妹。《沉香屑———第一香炉》中葛微龙的姑妈梁太太无耻地把年轻美貌的侄女当作诱饵，帮她勾引、笼络身边的男人们，来满足她畸形的对爱的渴求。《心经》中的许小寒与父亲许峰仪之间甚至产生了一段畸形的不伦之恋。爱情，甚至是与爱情无关的，这一点在小说《倾城之恋》中有非常明显的反映。这是一个欲擒故纵、权衡利弊的爱情故事，白流苏与范柳原之间仅有“一刹那的彻底了解”，白流苏选择范柳原，更多地是为了获得“经济上的安全”；而范柳原，则是抱着让白流苏做情妇的不良目的。因此，他们之间的“爱情”也只能靠香港的“倾城”来成全。
　　张爱玲的小说作品始终传达着一种荒芜而寂寥的荒原情结。她不动声色而又深刻透彻地展示了旧中国都市里小人物们所身处的那个物质匮乏、精神流失的“荒芜”环境，以及充满了恶和杂草的“荒芜”心灵。在她笔下的文学世界中，人类文明与人性的缺陷永无止境，人类社会的悲剧不断上演，人类文明注定毁灭。这是张爱玲作为一个敏感自省的女性作家对人类个体生命中所经历的种种无奈、痛苦及恐惧的深刻感悟，也使得张爱玲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创作领域中取得了的巨大成就。
　　参考文献：
　　[1]张爱玲著.金宏达,于青主编.张爱玲文集[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2]胡兰成.今生今世[M].杭州市:浙江文艺出版社,1995.
　　[3]宋桂珍,张萍.张爱玲女性文学创作现代性简论[J].学术交流,2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