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桑顿：解密艺术圈“食物链”_入侵型月

　　当代艺术界是个名利场。　　声誉、信誉、臆想中的“历史意义”、所属机构、教育背景、表现出的才能、财富、藏品规模等方面决定着圈里人的社会地位。越来越多人拥进博物馆，越来越多人丢掉老本行，自称艺术家。
　　“当我身处艺术圈的时候，看到所有人都在追名逐利，所有人都在往上爬。”《艺术世界的7天》的作者，美国作家萨拉·桑顿花了5年时间，采访了近200位艺术圈人士，揭示了日益繁荣的当代艺术市场背后的“规则”。这里的“食物链”到底是怎样的？
　　拍卖会
　　“第一看颜色，棕色不如红色和蓝色，色彩阴郁不如欢快。第二看题材，裸男不如婀娜女子。第三看材质，其他形式都不如油画。第四，看尺寸，能装进高档住宅电梯的作品好卖。这是基本的商业标准，与作品的艺术价值无关。”——佳士得拍卖专家艾米·卡布拉佐（Amy Cappellazzo）回答什么作品拍卖好卖。
　　艺术市场“食物链”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让人肾上腺素亢奋的环节，就是拍卖会。这里看起来离艺术最遥远，它是艺术家的禁地，因为不断喊出的高价和“保护性买入”都足以让小心脏罢工。
　　拍卖会是艺术品交易商、藏家以及代理人的竞技场，一些藏家受不了自己在画廊的购买名单中排在后面，宁愿在拍卖会公平竞争，虽然这里也有一群大鳄阻击。无论你有没有举牌，现场气氛都会让人为艺术而亢奋，但更令人激动的是，通过成交价格，可以迅速估算出手里的藏品现在值多少钱。
　　桑顿发现，也有一些藏家参加拍卖会的乐趣在于让别人看见自己，就像重大节日集会一样，他们喜欢这样的场合。这些人衣着考究，佩戴卡地亚钻戒或爱马仕领带，普拉达在佳士得拍卖会现场很少见，因为佳士得的三个高层都是普拉达的股东，穿普拉达容易撞衫。
　　有经验的拍卖师知道谁是潜在买家，谁是来社交的。佳士得首席拍卖官克里斯多夫·伯奇（Christopher Burge）在拍卖时有一本做满笔记的秘笈，比如一个夜场的笔记长达64页，每页标注一件拍品，每页都包含座位表，并备注哪个位置谁可能出价，也注明谁会不惜千金，谁只会逢低吸入。同时备注的还有未到场竞标者的心理价位、卖方的底线，以及无论成交与否哪些拍品的卖家都能收到保证金。
　　“有的买家嘴上说不加了，实际还想买。有人开始做小动作，就表明他们对快排到的拍品感兴趣。尽管有些人身经百战，但他们的神态和动作还是能传达出一些信息。”藏家派出的代理人受到严格的约束，虽然也有经纪人警告客户，要有超过底线的心理准备，可能下标的钱是当初约定的两倍。
　　拍场上人们关注的不是艺术品的意义，而是它的独特的卖点，这些卖点造成社会盲目崇拜艺术家特有的风格或品牌，而且相习成风。如一幅好的Jean-Michel Basquiat的作品，必须是他在1982年或1983年创作的，里面必须有一个头、一个冠，必须是红色的。
　　桑顿发现，买艺术品和投资不动产本质上差不多。比如安迪·沃霍尔的有些作品就像普通公寓一样，周围都是楼，所有的窗户都朝北，而另一些作品又像是顶楼的高级公寓，四面都有窗户，周围的景色可尽收眼底。她旁观了安迪·沃霍尔《深黄色的种族骚乱》拍卖过程。“从拍卖节奏来看，这件作品属于高级公寓，但存在一定的缺陷，比如大厅装修过于简陋，有些陈设挡住了窗外的风景。”
　　拍卖会实质上是商业活动，因为艺术品的现金价值彻底抹杀了它们其他方面所蕴含的价值。所以很多人把拍卖行为看做艺术品的终结，拍卖会是艺术品的太平间。
　　艺术品交易商
　　“艺术品交易商和赌徒没什么区别，他们研究一下艺术的基本形式，看看杂志，随便听听别人的评论，然后就开始碰运气。”——里森画廊老板尼古拉斯·罗格斯戴尔（Nicholas Logsdail）
　　艺术品交易商是连接艺术家和藏家的纽带，是艺术圈“食物链”上必不可少的环节。他们是艺术家的编辑，或者说“同谋”，协助艺术家决定创作什么东西，如何创作，最后帮助他们实施创作。当然，有时也会充当艺术家的心理医生。
　　“一级市场交易商和二级市场交易商区别在于，一级市场包括代理艺术家的画廊，直接从工作室拿画。二级市场的艺术品交易商跟作品打交道而不是人。”桑顿表示。一级艺术品交易商代表了艺术家的部分利益，他们展出艺术家新鲜出炉的作品，并试图规划艺术家的职业生涯。一级艺术品交易商认为拍卖行的行为是不道德的，甚至是邪恶的。与一级艺术品交易商相比，二级艺术品交易商和艺术家没什么关系，他们主要跟拍卖行做生意。
　　一级艺术品交易商一般不愿把作品卖给那些轻易将作品“扔”到拍卖行的二级艺术品交易商，所以他们对艺术品价格控制得很紧。如果某位艺术家的作品在拍卖会上以高价成交，那么一级艺术品交易商可以提高该艺术家现有作品的价格，但这样会影响这位艺术家的职业生涯。
　　顶级的艺术品交易商是国际性艺术博览会的常客。桑顿在巴塞尔国际艺术博览会上经常看到，画廊老板会亲自擦拭展品画框上的灰尘，或是为了不利位置和主办方工作人员争得面红耳赤。
　　通常一家画廊在知名艺术博览会的位置，体现了它在艺术圈中的地位。因此画廊会动用一切关系和手段，在博览会上抢占好位置。“如果某个画廊没有进巴塞尔国际艺术博览会，人们会以为这家画廊的地位比那些参展的画廊低。如果一家画廊今年参展了，明年没有进来，那它的生意就完了。”不过这并非是完全客观的标准，因为巴塞尔委员会一般偏向于瑞士的画廊，并倾向于欧洲当代艺术。
　　巴塞尔博览会上的交易商对伪画廊蔑称为“特许经销商”，以示与真正画廊的区别。因为真正的画廊会发掘、扶持艺术家，而“特许经销商”仅仅经营艺术品。“画廊老板分三种类型。第一种类型以艺术家为重，他们一般都学过艺术，在学习过程中他们发现自己对策划展览更有兴趣，于是放弃了成为艺术家的梦想。第二种类型的老板以收藏家为重，他们在佳士得学点东西后，开始自己搞收藏。第三种类型老板一般是个共收藏机构的管理人员，即策展人或博物馆馆长，他们学过艺术史，对其机构的藏品有明确的艺术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