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老城根》的创作与思考] 老城根

　　 小品《老城根》是我根据日常目睹的孤寡老人晚年生活场景，用自己的视角，对人生和社会进行解读，并将主题进行浓缩和升华，以大众喜闻乐见的小品形式再现在舞台上的。该剧自创作演出以来，已先后代表陕西赴北京、张家港、广州、天津、杭州参加比赛，下农村、进厂矿、部队，所到之处均受到热烈欢迎。该剧曾获陕西省第二届小戏小品大赛优秀剧目奖，编剧、导演一等奖；第三届中国戏剧奖・小戏小品优秀剧目奖；中国第十五届“群星奖”；第七届“四进社区”优秀剧目奖等。2011年，《老城根》剧组受到陕西省剧协和省文化厅的表彰和奖励。
　　我家住在西安市文艺北路，距环城公园一步之遥。城墙下的护城河水波荡漾，公园里成双成对的恋人在亲昵交谈，中年人跳着交谊舞，扭着秧歌，远处传来秦腔自乐班粗犷豪放的花脸唱腔……但与这一切不相称的是，坐在环城公园石凳上的古稀老人表情呆滞，目光沉郁。一些老人坐在石凳上对着鸟笼里的小鸟喃喃细语，在夕阳余辉的照射下，那些孤寂的身影触动了我的心灵，激发了我的创作欲望。于是，小品《老城根》文本出炉了。
　　其时，我正在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进修，便将作品《老城根》进行了首次排练，演出后得到导师李建平、张金娣的肯定，认为是一个反映当今社会现象，关注老人生活，具有现实意义的优秀作品。学习结束后回到西安，恰逢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举办“第二届陕西省小戏小品大赛”， 在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刘远老师的精心指导下，我将《老城根》重新修改加工，演出后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领导、专家也给予了高度评价，使我深受感动。
　　目前，中国正逐步进入老龄化社会，据权威部门统计，全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中已有一半过着空巢生活。老年人的生活，老年人的情感已成为一个应引起全社会重视的问题。当今社会，尤其是对于城市当中的老年人来说，物质生活普遍不存在问题，而精神上的寄托、心理上的慰藉，是迫在眉睫的需要。
　　如何使这一社会现象通过戏剧小品的形式，呈现在舞台上？我经过思考，决定用孤独、寂寞、沟通、诉说四个方面来表达作品的涵义。十几分钟的小品，剧情要简练，人物性格要突出，反映问题要以点带面。剧情的发展是：春芳在社区主任的安排下对古稀老人张大爷进行家政服务，在环城公园找到了张大爷，说明来意，但性格倔强的张大爷，以不需要家政服务为由让春芳离开。春芳为了得到来之不易的工作，反复找话题，在拉家常式的交谈中，老人心灵被慢慢打开，讲述过去与老伴的感情，讲述自己儿女的生活，春芳也在老人的讲述中，领悟到人与人之间爱的真谛。而如何使人物更加鲜活？我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一、人物性格。春芳――性格豪爽，泼辣大方、快人快语的陕西农村妇女；张大爷――性格倔强、内心孤独的城市老人。
　　二、人物造型。剧情发生在初冬，关中妇女春芳形象：头围着色彩艳丽的绿色围巾，手挎一个商业活动赠送的手提袋，身穿已经过时的花格子呢子外套，臂戴套袖；张大爷：头戴略显时尚的棉帽，白口罩，羊皮外套马夹，手提鸟笼。
　　三、表现形式及风格：我把它定位为陕西方言小品，悲喜剧风格，在欢笑中让人感受到作品的内涵。要做到这些，必须要在各种戏剧语言的运用上狠下工夫。
　　（一）文字语言。语言是戏剧表达的灵魂，通过语言讲述故事，通过语言传递编剧、导演的思想，通过语言与对话，制造出喜剧包袱。为了塑造春芳的人物个性，我在创作中，多处运用了方言押韵的方法。例如，春芳一上场在寻找张大爷的路上说：“社区主任说了，这张大爷长得胖胖的，说话噌噌的，看起来蔫蔫的，脾气躁躁的。”在张大爷的语言上也采用了押韵方式：“唉！人老咧，不行咧，爱也爱过了，恨也恨过了，啥都无所谓了，耳聋咧，眼花咧，尿尿就剩滴答咧……”春芳说：“干我这一行，看人准得很，你看到城墙根来的有三种人：第一种人是来得早走得早，练完身体买了早点往回跑；第二种是来得晚，走得早，中午牌局少不了；第三种是来得早走得晚，回家压根就没人管。”“这还有第二套，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第二套要善解人意、察言观色、眉飞色舞、挤眉弄眼，嘿嘿（傻笑）。”张大爷“娃呀甭笑，你这一笑，爷冷……”等语言设计，在突出人物性格的同时，增加了喜剧效果。为了突出张大爷内心的孤独感，在两人聊天过程中，老人的内心情感被打开，煽情的语言道白加上伤感的音乐，使观众的情绪受到感染，张大爷：“娃你来，爷给你说，唉！不是爷不找，是我这人心里一直忘不了我老伴，我们二十岁结婚，那会儿年轻，不懂爱，整天吵吵闹闹，有了娃顾不上爱，娃大了都走了，剩下我老两口这才学着爱呢，她问我吃饱咧么？我问她喝好了没有？她问我腰还疼不？我问她腿好了没有？就连晚上做梦还惦记着我，老伴你把药吃咧么？有一天她抓着我的手对我说，老伴咱俩要手牵手往前走，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没想到她就先走了……”这段道白就是 “怀旧回归感”的老年人真实的生活状态，表达了平淡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爱之情，也使作品的主题得到升华。
　　（二）如何使老年人的生活状态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舞台上，语言对白是需要重视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肢体动作、肢体语言也非常重要。例如：开幕第一个画面，张大爷坐在小凳上，弯腰提着鸟笼，对鸟发呆，这个肢体语言表达了老人以鸟为伴的生活状态。两人在聊天时老人坐在凳子上，春芳提着手袋蹲在老人身边认真聆听，这样雕塑式的舞台动作，体现舞台画面美感的同时，传递给观众诉说――聆听的信息。还比如设计了表现春芳泼辣大方的动作：两次无意识地拍打张大爷。第一次春芳上场看到张大爷上前打招呼：“哎，你是张大爷？”差点把老头撞倒，把张大爷吓了一跳；二是张大爷讲述了他和老伴相濡以沫的生活，春芳对爱有了新的认识，恍然大悟，高兴地拍打张大爷。两个动作的设计，一是体现了春芳的人物性格，二是运用动作的突然性，增加了肢体动作的喜剧效果。
　　（三）音乐、灯光的语言：音乐灯光的运用增加了情绪的渲染。第一个画面：在夕阳红背景音乐下，蓝色氛围光的铺垫下，一束白色的定位光反照在老人身上，老人、鸟笼在空灵的舞台上，更显孤单，使观众直观地感受到老人寂寞的心灵和简单的生活状态。第二个画面，在伤感的音乐中，老人讲述自己和老伴的过去，在这个时候，周围氛围光全部压下，一束追光照射在老人身上，春芳慢慢搀扶着张大爷，张大爷一步一步向前走，讲述着、诉说着，这样的画面给观众以视觉上的冲击，同时，也给观众带来了思考，思考自己的父母，思考自己的未来。第三个画面，春芳因家里打来电话有急事要走时，张大爷依依不舍，看着春芳离去的背影，顿觉失去了什么，无奈之下又提起鸟笼对着鸟说话，却没有收到回应，情绪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提着马扎，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舞台上所有的表演光全部压掉，为了表现人老黄昏的气氛，只留上场口橙色桥光，在夕阳红音乐中，在夕阳光影的照射下，老人弯着腰提着鸟笼，慢慢走下……这样的画面处理，在留给观众一个古稀老人孤独背影的同时，留给观众更多的是对人生的感悟。文字语言的铺排，肢体行为的设计，灯光音乐的运用，目的都只有一个――让剧情感染观众，触动观众的心灵，用戏剧的表现形式，诠释社会现象，让更多的人关注老年人的情感生活。
　　在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下，小品《老城根》在全国小品舞台上得到了尽情的展示，并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我是一名青年导演，深感艺术创作任重道远，小品《老城根》创作的成功，为我增加了信心，我深切感受到，只有从生活中汲取营养，在生活中捕捉戏剧的影子，才能创作出艺术感染力强，戏剧生命力旺盛的优秀作品。
　　 (作者系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青年实验团艺术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