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电影学院【谢晋：我的电影酒性最大】

　　 　　谢晋：我四岁就喝酒了，绍兴人四川人不喝酒的很少。 　　记者：四岁怎么会让你喝酒。 　　谢晋：四岁，家里面做酒，尝一点，尝一点，睡着了。小时候好玩。
　　记者：但是喝酒的人应该是很随性的，很感性的，但是你的电影都很现实。
　　谢晋：我的电影是酒性最大的，你不知道吗?
　　记者：怎么解释?
　　谢晋：现在我在四川马上就要拍个戏了，冬天要拍的，开往外地回来，我们十个人吃饭。九个四川人，一桌五瓶五粮液。平均每人半瓶。
　　记者：没人管你。
　　谢晋：两斤。
　　记者：不是，我说现在你喝那么高没人管你。
　　谢晋：半斤茅台，一点事没有。到现在没事，像你们这年龄，两斤茅台一点事没有。
　　
　　《女篮五号》
　　
　　――我没打成右派，我非打成右派不可，而且必然是打成右派的。为什么没打?
　　
　　谢晋：今天不应该在这儿采访，应该在我家里采访。
　　记者：我们提出申请了。
　　谢晋：我家里最好的，全世界给我的奖状，各方面东西。拍《高山下的花环》的时候，寄来的很多奖章。
　　记者但是老百姓的口碑可能是喜欢而已，这些奖可能都是专业人士评出来。
　　谢晋：我的奖都是一亿多观众。我好几部戏，一亿七千万，一亿三千万，一亿几千万的人看你的戏。我当时拍的《高山下的花环》一亿多观众。那已经是多少年前了。
　　记者：这个数字是有震撼性的。
　　谢晋：一亿多观众。
　　记者您在拍片子的时候你会考虑这些因素吗?
　　谢晋：哪里会想到一亿多观众，不可能想到。拍的时候，哪能想到，《红色娘子军》拍的时候怎么会想到。《红色娘子军》那个时候发行量不像现在。文革以后，好几部戏都是上亿的。
　　记者：您怎么会知道观众会喜欢或者不喜欢呢?
　　谢晋：我待会儿讲这个。文革前的时候，50年代60年代拍的戏，我跟你说我的主题都很鲜明，电影主题大致分析很简单，都是新旧社会对比。《红色娘子军》也是，《舞台姐妹》也是，新社会旧社会的缩影，艺人是怎么样，新社会艺人怎么样。打球的，解放前打球的，那就是老板花几个钱让他们打打，不像现在了。我的那部戏写的西南军区，因为当时很多教练都是军区出来。这个东西拍的时候，都没想到，这个戏《女篮五号》都差点枪毙。
　　记者：什么原因呢?
　　谢晋：这个戏没有写党的领导。为什么，我们的球队总归要有一个党代表的，这个戏没有，这是第一；第二个这个电影有竞标主义倾向，因为当时主张友谊第一。后来周总理看了，说这个戏要送青年联欢节的，缺点改一下就行。顶过去了。最后贺龙来了，贺老总一看这个戏好极了，其他的人都不讲话了。
　　记者：一锤定音了。演员能够自己选择吗，我演谁的戏，我不演谁的戏，有选择的余地吗?
　　谢晋：很简单，（《女篮五号》)男主角是刘琼能演，他本身打篮球打得很好的，一个舒适。这两个选了一个我就选刘琼。女演员，我跟瑞芳关系也很好的，我是小青年20岁的时候，她已经大明星了，这个时候，她经常演的戏我都看过。(这个时候)就是抗战八年，我在四川六年。这六年的生活对于我来讲，这一辈子很难忘的。
　　记者：有什么影响呢，抗战八年，四川生活六年，六年生活您说对您影响很大，有什么影响呢?
　　谢晋六年什么意思呢，就是抗战八年，最重要的，我们的领导，包括我们从郭老，夏衍这代人开始全部在重庆搞话剧，我也在重庆搞话剧，那个时候没电影，我学就学话剧的。可惜后来，我要把话倒回来说，后来反右。50万人打成右派，我没打成右派，我非打成右派不可，而且必然是打成右派的。为什么没打?
　　记者：为什么没有呢?
　　谢晋：我这个人这样，一拍戏什么活动不参加。我拍《女篮五号》时候日夜在赶，周总理叫我们赶的，赶出来要到世界青年联欢节去。当时我什么活动没参加，当时最倒霉的石辉，我们国家最优秀的导演白尘，吴永刚全部打成右派了。
　　记者这些事跟您拍电影有什么关系?
　　谢晋：我们都莫名其妙，都批判，都被批判，不批判不行，我因为拍戏，我没参加。所以文革结束以后，我觉得不想再拍社会对比这样的主题，这几个大的事件我要把它表现出来。所以拍的三部戏都没人拍过。三个右派，石维坚演的，朱时茂演的，姜文演的。《天云山传奇》后边的，我先跟你讲一个最主要的。文革一结束，大量的人才出来了。文学小说出来，王蒙的小说，张贤亮的小说。不是光他们几个，大批出来，我拍的戏全是他们的作品。张贤亮好几部戏都是我拍的。我说你写饥饿写得真好。他说谢晋导演，我饿了几十年，我怎么写饥饿写不好，我还称为作家吗?
　　
　　《天云山传奇》《牧马人》《高山下的花环》
　　
　　――我选角色不是选漂亮那型。很多人讲，谢导，我们比她漂亮很多，我们怎么不能。
　　
　　记者：还是说你《天云山传奇》，小说出来了，但是不让拍，你怎么扭过来的。
　　谢晋：小说因为一写了文革，第二写了右派。当时都觉得这个东西写小说就算了，拍成电影这个事情很麻烦。
　　
　　记者：怎么让你拍了呢，上面要是这种态度。
　　谢晋因为当时已经没有几个年轻导演了。我当时可以说最用功，拍的电影包括《女篮五号》已经出名了，所以包括夏衍、陈荒煤非常欣赏我。
　　记者：《牧马人》怎么出来的呢?
　　谢晋：《牧马人》应该说最没问题的一个戏。张贤亮的一个小说《灵与肉》，丁玲同志很欣赏，专门写了文章，说你要拍这个戏，这个小说写得很有意思。
　　记者：您当时为什么还要拍这个戏呢，已经拍了一部了。
　　谢晋：当时不是光是为了右派，这个故事很好玩，这个戏不是掉眼泪的戏，有的时候笑，有的时候乐。
　　记者：您当时准备来拍这个电影的时候，您是有意做这种改动吗?我们在小说里好像看到的是一种悲剧的色彩，人物的命运。但是在电影里淡化了。
　　谢晋：不是悲剧色彩，悲剧是中间一部分，它里头有很多非常喜剧性的东西，所以为什么有个牛奔出来。牛奔(的角色)很好玩，他打成右派，他也很穷，越穷越光荣，轰动得不得了。李秀芝这个人物为什么观众非常喜欢?她全部讲的实话：右派，什么右派，我老早给她平反了。带一种讽刺带一种调侃。这种东西其实是最卖座的。
　　记者：说了实话也是。
　　谢晋：《高山下的花环》也是。
　　记者：《高山下的花环》怎么会有这种待遇呢?
　　谢晋：《高山下的花环》先拍的电视。电视是写高干子弟开后门的还有一条线就是梁三喜这一家人的欠账单。这个戏欠账单的事淡，主要是高干子弟开后门的。我看完：这部戏以后，不大愿意拍，高干子弟开后门，搞不出太多名堂来。我觉得这个戏最好的就是梁三喜这一家人。但观点不同。
　　记者：为什么?
　　谢晋：欠账单，解放军欠账，这个绝对 不行的……。后来我跟李准两人就找了总政，总政治部主任。最后他看完以后：很好。也是说，眼贺老总一样，说这个什么问题呀，欠账嘛，这么一个老区，这么个地方。
　　记者：当时已经有电视剧了，你再来拍电影，没有压力吗?
　　谢晋：我跟李准讲，这个导演，我不知道是谁呢，拍得很平民，最好的戏没拍出来，就是梁三喜这一家。这个戏到什么程度，你想斯琴高娃都演一个很次要角色。演梁三喜的没拍过电影，演靳开来的那个何伟没拍过电影，这两个人是我从全国找来的。找来以后，这两个人最后得最佳男配角，金鸡奖百花奖都是他们俩的。
　　记者：你怎么能看中他呢，觉得就是他。
　　谢晋：这种气质的感受，包括那个何伟，我差点把他换掉了，后来我得训练他多少次，慢慢转过来。他的夫人一点点戏，谁演的，斯琴高娃演的，棒极了。我自己在选演员方面有一个把握。(梁三喜)这个男演员喜欢演喜剧，我说这部戏你不能笑，你欠了账，老婆也是刚刚生孩子，整个的很压抑。他偷偷笑，把我搞得……
　　记者：人家说了上谢导的戏想不红都难。
　　谢晋：我现在回忆起来，有的演员一下子把你眼睛吸引了。
　　记者：(《红色娘子军》)为什么选祝希娟呢?
　　谢晋：那很简单，就是她整个感觉，气质。她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眼睛各方面跟作者写的完全吻合。她的漂亮在另外一方面。我选角色不是选漂亮那型，所以为什么像盖克《高山下的花环》她能演得上。很多人讲，谢导，我们比她漂亮很多，我们怎么不能。
　　记者：为什么?
　　谢晋：我说这个人有种感觉，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人有点寡妇相，这个人很忠厚，这个人是什么。这个其实看相很要紧。你看丛姗这个形象，她当时17岁多一点，18岁。
　　记者：为什么一定选她呢?
　　谢晋：她当时没谈过恋爱。戏里头朱时茂放牧去了，一个多礼拜回来以后，我说你要抱住他，刚刚新婚没多久，你的头靠在他的胸脯上。正式要拍了，拍了好几次怎么拍拍不好。我说怎么搞的，不行，再来，重来。后来我那个副导演，女的，问她，说这个很简单嘛，你抱着他。她说朱时茂身上有毛。非常纯朴，非常纯朴。如果我选一个曾经谈过三次五次恋爱的，她要找这种感觉，绝对困难。
　　记者：当时选刘晓庆来演胡玉音是一眼相中的吗?
　　谢晋：开始还不是她，我觉得还不太理想，我还想另外找。她给我写了四封信，电报，说，谢导，我一定要来演这个角色。
　　记者：您欣赏她的态度。
　　谢晋：这种对角色强烈的愿望，这个是很重要的。我说是吗，那你来来看。
　　记者：那选姜文来演秦书田呢，他有什么理由呢?
　　谢晋：我没找他，后来我一个好朋友，祝士宾，演那个王秋赦的，带他来。姜文说他一定要演这个角色。在我家里，书房里，姜文试了一下。我说，你的戏我看过好几次了。学校里，不错。刘晓庆年龄比姜文小10岁，我说戏里头，刘晓庆叫你的角色叫大哥哥，比她大。他说你要相信我，我化装上各方面能解决，而且我自己会努力。我说好，试试看。
　　记者：那么好说话。
　　谢晋：后来他正式演这个角色了，结果拍出来一看，并不感觉他是小弟弟。他化装、服装、形体都注意，也是。
　　
　　《芙蓉镇》
　　――“人家说‘谢晋模式’，说你形成了―个模式。”“这是错误，这是完全错误。”
　　
　　记者：你再给我们讲讲《芙蓉镇》。您当时已经拍了《天云山传奇》和《牧马人》两部关于文革的片子了，为什么想到还要拍这第三部?
　　谢晋：我还想拍呢，文革的戏，我觉得还应该拍，我是一直主张的。不是我想拍。这个文革的戏，我是亲身经历。
　　记者：那《芙蓉镇》的小说哪一点打动你，这个本子。
　　谢晋：这个小说的初衷你知不知道，首届矛盾奖票数最多的。后来陈荒煤跟冯牧推荐我去拍。
　　记者你拿到这个小说后来改编成剧本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改动?
　　谢晋：改的时候后来糟糕透顶了。阿城改的，改完以后，作者跳起来，不满意。他主角写的是王秋赦，雇农。这个戏主角当然是刘晓庆演那个角色，姜文那个角色。我说算了算了，后来我自己改。
　　记者：《芙蓉镇》放了以后，好评如潮，但是也引起了争论。人家说“谢晋模式”，说你形成了一个模式。
　　谢晋：这是错误，这是完全错误。我告诉你这个人叫朱大可，我太熟了，这是他提出来的“谢晋模式”，这个提法完全错误的。
　　记者：为什么是错误的。
　　谢晋：很简单，我告诉你说，他说这个谢晋这种就是好莱坞模式。后来我问了他几个朋友，我说他看过好莱坞电影吗，他没看过。
　　记者：那您承认您有模式吗?
　　谢晋：我不承认，没有这种说法的，我没有一部戏一样的。现在也没人说谢晋的每一部戏都一个模式。这种说法本身就是中国的一种非常小心眼的一种说法。我可以拍《女篮五号》这样的，我也可以拍《高山下的花环》这种的。
　　记者但是那一次争论对你后来拍电影有影响吗?
　　谢晋：没有，那个时候正好是我《芙蓉镇》最响亮，红的时候。
　　记者：他把你分作第三代，张艺谋他们是第五代，现在又出现第六代。那你怎么看他们的电影呢?
　　谢晋：中国电影现在的文学基础太差了。你以为是第七代，宣传得很厉害，没人看。那像《可可西里》，这很好。这种是属于一类的，完全应该有人看。但是还是应该有种电影，七亿农民里头，有三亿人想看的。这个东西如果我们中国导演不追求的话，糟糕。《可可西里》到现在为止，我很喜欢这个戏，包括《那山・那人・那狗》。但是通俗电影要不解决，我认为是糟糕。
　　记者：秦书田和胡玉音跳舞那段是临时加的吗?
　　谢晋：不是临时加的。
　　记者你为什么那么设计呢?那么苦难的岁月，困境当中，你用那么浪漫的手法?
　　谢晋：这也是当时很重要的细节，姜文这个角色本身是文化馆的，他会音乐。他就讲，“一二三，二二三……”。在国内看扫地也好，什么也好，观众都很痛苦，也很沉闷。在法国完全不一样，到“一二三，二二三”的时候突然发出热烈的掌声。都笑，热烈的掌声。后来我问法国记者，他们扫地的时候，尤其扫到跳华尔滋的时候，就鼓掌。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很简单，你们这个国家了不得。我说怎么了?他说这么艰苦，这么受迫害，居然还在这么一个镇上，还在跳着华尔滋，太有意思了。你们对美的追求，对生活的追求，对爱情的追求……你们这个民族厉害。
　　记者：但是您当时怎么会想到要加这个呢?
　　谢晋：不是，原来剧本里就有的。他们俩扫地的事情，书里就有。这个对人物性格非常有好处。姜文追求她，敲门进来以后，她盛丁米豆腐给他。姜文坐在旁边吃，刘晓庆旁边看着。最后他真的是冲动了，憋不住了，抓住她的手。姜文后来说，谢导，这场 戏我觉得我演得太好了，我从来没有演过这么好的戏。我说你看看，你的眼神特别准确。他说是啊，吃到最后我的眼睛看呆子。我说你知道什么道理啊?
　　记者：什么道理呢?
　　谢晋：我说我升格了，我是28格。
　　记者：您用高速了?
　　谢晋：本来应该一秒钟跳过去的，他变成三秒钟了。他在摸她手的时候，慢了，慢不稀奇，眼神发生了变化。我们说就是看呆了，他实际上内心也冲动了。我跟摄影师说，这场戏处理的时候，升一点点。我说你先给我拍，正常24格，28格的，再拍一个30格的。拍三种，然后样片出来的时候看，哪一种最好。我这场戏是最要紧的，磨磨也好，揭盖子也好都正常的。到最后他在吃，刘晓庆在旁边看着，刘晓庆也慢慢动情了。最后两个人到床上去了，戏就没有了。
　　记者：这是不是也是个局限?到床上戏就没有了?
　　谢晋：戏在床上，后来两个人不是躺在一起吗，衣服都没穿，有的。但是你不能从头拍到尾啊。
　　
　　《红色娘子军》
　　――你们一定要剪，除非你们告诉我，这个是组织决定，不是我说了算的。
　　
　　记者：再说说《红色娘子军》。
　　谢晋：已经过去了。
　　记者：怎么会找到这个剧本的?
　　谢晋：《红色娘子军》现在看已经不大容易了，当时的剧本比较好。《红色娘子军》是外面寄来的。
　　记者：我听说《红色娘子军》这个剧本也不是第一个投给你啊?
　　谢晋：第一个送给八一厂的。
　　记者：那你怎么又启用呢?
　　谢晋：建国十周年，部队里头，南京军区，沈阳军区，广州军区，成都军区几个大军区，每个军区要出一个最好的剧本。广州军区就出了《红色娘子军》送八一厂。写战争写得太残酷了，修正主义思想，退稿。
　　记者：你怎么觉得不错呢?
　　谢晋：我觉得一条很简单，这个人物写得好，不是光是打仗。写人物，写这么一个丫头最后变成红色娘子军，它的过程。这个很少，而且有传奇性，扮演一个什么华侨啊。我们抢先一步要了，结果长影他们也想要，已经被我们拿走了。然后选演员，王心刚是因为我看过他很多军事片，气质比较好。这个演员不好找，太纤细也不行，太漂亮也不行，就找到这个。然后我们体验生活去了，两个半月什么事情没干，体验生活。我还请了一个顾问，这个顾问是当年红色娘子军连的连长。后来很可惜，受伤了以后，她被捕，等于算是脱党了。
　　记者：为什么要请当年的连长来做顾问呢?
　　谢晋：她来到我们这里，教她们这：帮人。当时的红军走路都是这样，绝不可能像现在的美国兵这样走。然后把军装穿起来，每人发一个枪，没子弹的。
　　记者：真枪?
　　谢晋：真枪，电影非真枪不可。电影不能假，台上无所谓。每人发一个，炊事班也有。两个半月下来，这一批“娘子军”现在个个都会打枪。两个牛月，你现在有这个条件吗?没这个条件。最后开始正式拍摄。拍完以后这个戏，建党四十周年献礼。
　　记者我听说最早拍摄的时候是有爱情戏的?
　　谢晋：已经拍好了。最后，爱情的戏发生问题了。
　　记者：什么问题?
　　谢晋：有爱情的戏，故事里头有啊。有三场四场戏很重要的，他们已经两三年了，她对他也有一种爱慕的感情。而且这段戏演得最好，眼神露出那种，台词也有的。祝(希娟)的角色就是喜欢他(洪常青)，(洪常青)是全部克制住了，很动人的。(洪常青)因为他做党代表，红军规定的很严格，绝对不允许恋爱，更不许结婚，当时的红军纪律非常严。结果这三场戏看完以后，局党委开大会讨论这个戏到底怎么办?我是坚决不主张修改，我拍也拍好了，而且我们的作者坚决不主张修改。这样很好，为什么要修改。你们一定要剪，除非你们告诉我，这个是组织决定，不是我说了算的。
　　记者：60年拍电影，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吗?
　　谢晋：遗憾的地方不是很多，有遗憾的地方。现在拍戏最糟糕，钱都没有。你看现在我们一些演员，都两百万三百万拍一部戏啊。
　　记者：像您这样的导演呢?
　　谢晋：没有了。
　　记者：您拍一部戏呢?
　　谢晋：第三代只有我一个了，可以说。
　　记者：明星拍一部戏一百万两百万。
　　谢晋：不是，电影(有的投资)都是两百万一百万。
　　记者：您呢?
　　谢晋：我大概是(投资到)五百万到土；百万还可以。(多的话)我现在还可以有七百万上千万(投资)。
　　(本文由中央电视台《面对面》栏目提供原始素材)
　　责任编辑／辛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