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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安放汪峰【雨林边无处安放的生活】

发布时间:2018-12-27 04:10:01 影响了:

  雨林的孩子      天刚蒙蒙亮,几声悠扬的鸣叫从山谷里传了出来,声音好像长哨一般脆爽,这几乎成了王下黎族村落的报晓音,几只海南长臂猿悠闲地在黑蓝色的雨林中荡来荡去,翻摘着一棵野荔枝树上通红饱满的果实。阿亮揉了揉眼,从茅草屋里钻了出来,对着山谷中飘荡的云雾打了一个冷战,吸了一口这清爽的空气。今天又是他到山中采摘狩猎的日子,按照黎族人的传统,每到新年,都要派村子里的年轻壮丁到山里去搞些山货,还要准备年糕和米酒以筹备年货,而妇女们则以传统的方式将雨林植物中提取出来的彩色染料染在织棉上,编织出色彩各异的美丽服饰迎接新年。王下村的黎族小伙很多,个个都是钻山打猎的好手,尤以阿亮最为出名,每次进山,他总是拉上他最要好的朋友阿利,而乐此不疲的阿利每次进山都和阿亮学到很多知识。没过几年,已经认识上百种这片雨林中的植物了。石斛可以治疗肺病,金不换吃下可以治好胃出血,七叶一枝花专门用来对付毒蛇、蝎子和捕鸟蛛的咬伤。也想成为钻山高手的阿利自然很早就在村口等着阿亮了,两人一见面,总有其中一人习惯性地递上一块槟榔和用榆树叶包好的贝壳粉,一同塞在嘴里,这是黎族青年最典型的习俗,因为咀嚼槟榔可以对牙齿起到保健的功效,而不必去专门刷牙。
  黎族人口的数量非常有限,从明朝末期就因为汉人的增多而隐居进深山,因此种植业并不发达,所以采集和狩猎便显得十分重要,在面积庞大,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中猎取动物,并世代延续,则需要他们对雨林多年的了解和保护。阿亮每次进山前总喜欢在村口放炮烧香,说是要敬一下山神,因为茂密的森林总会给人带来某种恐惧和敬畏,就连阿亮这样的高手也不例外。绳套,弓箭,追踪都是阿亮平日最习惯使用的工具和方法通过一只细腰蜂就可以找到隐藏在洞穴中成群的蜜蜂,再用棕榈树纤维制成的香料进行封堵,就可以安全地将蜂巢里的一部分蜂蜜搬回家,弓箭的目标主要是水鹿和野猪,而绳套主要针对小型的灵猫科动物和瞄齿动物。和阿亮在一起,阿利也渐渐成为了观察兽道,跟踪野猪的专家,但最主要的,阿利还学习到了黎族传统狩猎最重要的知识,那便是狩猎的可持续性。黎族人总将黑熊和云豹等大型兽类视作山中的神物,黎人认为如果伤害它们,雨林就会给他们带来无穷的灾难。对于野猪和水鹿,也要挑选老弱病残的个体才可下手,这样才能够将物种中优胜的个体保留下来,也使自身种族的生活传统延续下去。
  
  森林的开发
  
  黎族人世代这样依靠雨林过着简单的生活,当时间跨越到上世纪70年代时,阿亮与阿利的采猎生活也随着一声声巨响渐渐变成了美好的回忆。历史上,由于中国经受了太多的动荡与灾难,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迫切需要资源来支援国家建设,东北铁力林业局的成立吹响了森林大开发的号角,随后各地的省林业局纷纷成立,因此依赖雨林生活的黎族人也开始发生了改变。距离王下村二十余公里的昌江随后成立黎族自治县,但外头来的人越来越多,招工信息已经传遍了远到白沙县的村子,阿亮在山中打猎时,也总能遇到由各地专家组成的勘探队,没过多久,工程就打响了。如今七十多岁的黄明勇当年正是一位参与森林开发的工人,他的工作危险系数极高,每天都要面对上百个雷管和几百公斤的炸药,因此干活时脑袋也算系在腰带上。但要想在雨林中打开几条运输原木的通道,爆破是最好最快的办法。老黄经常回忆,每当炸药爆炸时,经常会有成群的水鹿被吓得四散而逃,随后的10年时间里,公路基本贯穿了各个村落,水泥厂和电站也在昌江县不远处相继出现了。相比之下,比森林开发进度更快的可能就是外界对黎族传统文化的侵蚀和改变,可以说黎族人的生活被渐渐汉化了,阿利结了婚,生了两个小孩,并加入了修路工人队伍,每天辛苦地出卖体力贴补家里的生活。而阿亮则和老婆选择了外出打工挣钱,先到了海口,后又去了广州。
  时隔30年后,王下村的面积比原来大了很多,政府免费出资给黎族村民修建了钢筋水泥的新房,只是村东的几间茅草屋没有变,门口经常坐着一个满脸文身的黎族百岁老人,不时吸引一些国内外的游客给她拍照。这些拍照的游客如果被老人的女儿发现了,就会被气汹汹地收取拍摄费。周边食品摊位上摆满了湖南“XX”集团生产的口味槟榔,据说已经有很多人在长期服用后患上了口腔癌。村子周边的雨林几乎全被橡胶和桉树林所取代,惟有10公里以外的霸王岭得以幸免,霸王岭也曾经只是海南岛的一片林场,近代有过几次大规模的砍伐,再加上后来人口的增多和社区耕种面积的扩大,雨林的面积已经今非昔比,直到1980年,国家为保护海南长臂猿及其栖息地,才成立了霸王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区的总面积有6600公顷,最后74万亩的天然雨林才得以幸免,虽然面积不大,但区内已记录到分布植物就有220科221 3种,重点保护兽类有52种,无疑是国内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之一。
  我在王下乡惟一一家农场招待所里见到了老朋友周江,他是贵州师范大学生物系的副教授,刚刚结束了为期一周的海南长臂猿调查项目,他正在一个烟雾缭绕的环境里研究着海南西部雨林和农村社区分布图。周江的研究已经发现由于栖息地的过分减少,海南长臂猿的某些行为已经标志着种群开始退化。王下的地理位置特殊,正好夹在了海南两大保护区霸王岭和鹅仙岭的中间,正在分析偷猎问题对仅存22只长臂猿造成的威胁。而坐在周江旁边,看上去好像周江助手的这个人,也正是阿利。自从霸王岭林业局成立后,阿利就凭着对雨林的了解在保护区当起了护林员,平时的工作主要是针对海南长臂猿的检测和保护区反偷猎的巡护工作,薪水很低,只能为来此做研究的专家学者做些工,挣些外快贴补家用。
  
  阿亮的困惑
  
  我和阿亮的相识也要归功于阿利,那是我第一次在海南夜间进行灵猫科动物的拍摄,阿利作为我的向导和我相识,由于原始林面积过小,动物的数量也在急度缩减,因此连续几天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阿利向我引荐了他的老师阿亮。阿亮一直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在广州倒过车票,开过货车。模特车,差点还加入了臭名昭著的飞车党,后来由于老婆去世回到了家乡,无奈之下干起了“老本行”。据说他什么都抓到过,总之是猎人圈里的老大了。我在王下的一个小市场找到了他,他正和琼中地区过来的朋友商量价格,上去一问,才知道是一名专门收购野味的私人老板,正用地道的海南话和阿亮订着货:“我这的眼镜蛇已经囤得够多了,多抓些银环蛇来!还有最近海口的酒店和我订了三只果子狸,争取下星期给我搞到!”阿亮每个月都会和这个人碰上几次面,将一周的收获卖出去。
  刚一进阿亮的家门,他便将门反锁上,拎出一个编织袋轻摔在地上,里面盘着一条足足五斤重的眼镜蛇。“昨天刚刚在山里得的,我用雄黄和大蒜放在洞口引它出来,起码能卖 到500块。”说着又领我看了他收集的兰花和名贵药材,这个老猎人真是变得张扬到家。听别人说,现在山里已经没有阿亮不敢去的地方,他还被公安处理过几次,平时自己一人在山里过夜,得了严重的咽炎,在猎人圈里孤独求败的他见了我自然压不住兴奋,要和我显摆,总之我的到来,对他来说可是件大事。我带来的阿奇霉素使他的病情缓解了好多,所以他亲自下厨准备晚饭。
  晚上,一根蜡烛就是桌上惟一的照明,桌子上除了我买好的腊肉外,基本都是亮哥弄来的山货,全是茁实的精肉,不掺点素菜,就着几杯米酒下肚后,亮哥将一块炖得透烂的松鼠肉夹到我碗里,开始趁着酒劲掏心掏肺地向我倾诉,不知喝到了半夜几点,只冒出一句:“现在我在旁边的保护区都挂了号,都说我搞破坏,我们从小就这么过来的,到底谁在搞破坏?”说着将筷子往桌上一甩,气哼哼地蹿到床上睡了。
  阿亮与阿利的关系总是相当微妙,儿时在一起的亲密弟兄如今扮演了两个不同的角色,偷猎与反偷猎。阿利在工作上遇到难处还要偷偷请求阿亮的帮助,而阿亮总与阿利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也只是从中得到一些反偷猎巡护的事情。难怪阿亮每次进山打猎时都能识破森林公安假装成赤麂的鸣叫,很轻易地看破埋在叶子下面用来扎穿摩托车轮胎的鸡爪钉。尽管如此,阿亮和阿利对各自的工作热情逐年递减,看不到希望的海南长臂猿保护项目只给阿利每月400元的收入,因此阿利准备和姐夫合伙承包一片龙眼地,搞起一滩副业。而被公认成高手的阿亮则准备到霸王岭镇的橡胶林去做工,这样收入还可以保持稳定,因为动物现在几乎快抓绝了,没有好的林子,动物也没办法生存下去,海南雨林生物多样性虽然丰富,但相对大陆生态系统比较脆弱,栖息地减少,又没有生态走廊将物种从大陆迁入,动物只能越来越少。
  海南省的森林可以说是在近现代经济发展的凯歌中消亡的,天然雨林面积从全岛面积的90%退化到了不到4%,大部分农业用地和经济林占用了野生动植物的栖息地,进入就是年代末期,海南省是第一个高歌猛进地推动“生态省”建设的,但是根据实际数据显示,2000-2007年之间,仍然有100万亩的天然雨林遭到砍伐,但在汇报材料上声称,海南省的森林覆盖率依旧在逐年上升,准备在“十一五”末期达到60%以上,以满足生态省的基线要求。现在,霸王岭保护区也搞起了生态旅游,旁边的雅佳山庄被用来接待高档次的游客,阿亮曾告诉我,他现在所抓到的很多猎物就在雅佳山庄后厨的冰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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